所谓斩草要除根,昌盛帝留下了先太子的命,但他的儿子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前些日子他成婚,他的姑母得到了敕令回来参加他的婚礼,当年那个京都第一才女意气风发的姑母,现在浑身的锐气褪去,变成了一个眼睛里只有浓浓的疲惫感的妇人。
陈烈酒要办学校,沈温年觉得他姑母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有孩童的效果气息,他觉得也能冲淡一点他姑母身上那股疲惫气息。
就是不知道许怀谦能不能把他姑母从禁宫里请出来。
听沈温年这么一说,许怀谦觉得他姑母还真是个去学校教书的好苗子。
想想,这个朝廷除了皇帝的一家子,还有谁比先太子妃的名头大?
先太子虽说被囚禁了,但他好歹也是昌盛帝的哥哥,昌盛帝都没有杀他,其余人就算不把他当回事,至少面子功夫差不到哪儿去。
况且,先太子妃还文韬武略都精通,又在禁宫陪着先太子学了这么多年的诗词歌赋,那文采不知道又多好。
要是请到这样一个人给“幼儿园”的那些小朋友们上课,那些小朋友们就偷着乐吧。
启蒙老师都这么厉害,以后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去找太子问问。”许怀谦如何看不出沈温年的心思,他就是想趁此机会,把他姑母给放出来,毕竟,他姑母是姑母,前太子是前太子,“但太子殿下答不答应不好说。”
许怀谦没把话说死,涉及到皇家的事说不清楚的。
“能成就成,不成也没什么关系。”沈温年也就是跟许怀谦这样一说,正好他有需求,他也有需要罢了。
“不过,我说沈温年。”许怀谦有一点没有想通,“你们沈家不是还有一位皇后么,怎么这位皇后没有把这位前太子妃给救出来。”
不得不说,沈家厉害啊,压了两个宝,两个宝不管那个上位,他们沈家都不吃亏。
“很复杂。”沈温年撇了眼想听八卦的许怀谦,“如今的皇后虽说是我们沈家人,但她是外嫁女带回来的。”
所以她叫沈延绍舅舅。
先帝刚登基那会儿,正值权势大洗牌的时候,沈家作为老牌世家,底蕴深厚,当然不怕。
但其他家族好多都在战乱中消失了,现在皇后的父族就是如此,没有办法,皇后的母亲就把她带回了沈家。
先太子妃在与前太子定亲的那几年,先太子经常带着一众皇子约着沈家的女眷们玩。
一来二去的,昌盛帝和现在的皇后看对眼了,也没有人知道。
后来前太子与前太子妃成婚了,后脚昌盛帝也向皇后下了聘礼。
只是一个外孙女,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何况昌盛帝也不是太子,只是一个皇子,先帝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听上去这皇后与前太子妃也没什么仇啊,皇后大权在握后,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表姐放出来?
“我也不知道。”这点沈温年知道的也不多,“我只是听说哈,听说,当年先太子妃和皇后并不和睦,可能是因为这点吧。”
毕竟,年代久远了,先太子妃和皇后打架那会儿,沈温年都还没有出生,而女孩子家家的事,旁人也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沈温年能够知道这么多,还得是他作为沈家家主培养的时候,必须要了解一些恩怨情仇,大家才告诉他的。
“哦。”听了满脑袋八卦的许怀谦,这时就这样一副表情:“!!!”
没想到皇帝皇后过去还有这么一段呢,还挺有趣的。
“看来这事不仅要说服太子,还得说服皇后才是。”若是太子答应了,皇后不答应也没有辙,总不能让人家母子为了一个外人反目成仇吧。
许怀谦回家跟陈烈酒把这一说,夫夫俩准备分手行动。
由陈烈酒去舒服皇后,许怀谦去说服太子。
太子好说话得很:“行啊,你快点将你说得那个千里镜做出来,我就带你去见先太子妃。”
许怀谦:“……”
玻璃真不是那么好做的,更别说是还能调节近远的玻璃。
他要是能够把千里镜做出来,他就能做眼镜了,以后就算是近视也不怕了。
章秉文天天点灯画图,许怀谦都怕他以后近视了看不见。
但他在工作作坊扎根了两个月,目前还没有什么成效。
都怪他当年书读少了。
他要是多看两本书,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抓瞎了。
但是没有办法,太子要见到千里镜才肯带他去见先太子妃,刚放松两日的许怀谦又回工部扎根去了。
“杂质太多了,师兄。”经过两个月不断的试验,章秉文也知道许怀谦大概要的是什么东西了,他要完全透亮的琉璃,但那怎么可能,现在的琉璃都是带有杂质的,不管他们怎么融,怎么烧,烧出来的琉璃都有杂质,“你想要的琉璃,就必须把杂质祛除掉。”
“那就想办法祛出杂质。”许怀谦的嘴巴鼓鼓的,他为了烧出玻璃,也为了帮上他家阿酒的忙,决定在工部拼了,不烧出玻璃誓不回家。
章秉文眼巴巴地看着许怀谦:“怎么去啊?”
“跟做菜一样,加点调料进去?”许怀谦也抓瞎,左右做化学实验,不是加这个就是加那个,一样一样试呗。
“加什么?”章秉文也是第一次见他师兄这么奇葩的人,祛出杂质不应该往外面挑东西吗,怎么还往里面加东西?
“加把草木灰试试?”许怀谦也不知道,就知道草木灰可以洗衣服,没准也能洗琉璃。
章秉文:“额……”
他觉得他师兄有点疯魔,但许怀谦已经抓了一把草木灰丢到琉璃炉子里去了。
然后两个人就躲在炉子作坊外面漫无目的的等待着。
两人也没有报什么希望,都是烧琉璃烧疯了,胡乱想出来的办法。
能祛除琉璃的杂质才有鬼了。
然而,琉璃出炉后……
“透了!透了!”
彼时许怀谦正和章秉文无聊到玩牌,突然听到工坊里的人在喊,他问过去:“什么透了?”
“琉璃透了!大人!”作坊工人异常惊讶的给许怀谦报喜,“这次回炉重造的琉璃比之前烧出来的琉璃都透了一些!”
“什么?!”作坊工人的话,把许怀谦都给惊讶到了,“真的透了?”
“真的透了,大人!”作坊工人拍着大腿给许怀谦保证,“你看看看吧,我还能骗你不成。”
许怀谦和章秉文随即丢下手中的纸牌,跑进作坊,看到那的确比之前杂质颇多的琉璃透亮了一些。
这样的琉璃吹出来的琉璃制品,也要比先前的琉璃制品好上一个层次。
“大人,不知道你们加了些什么?”这一个月来,被许怀谦这种财大气粗,拿琉璃烧着玩,都快心疼死了的工部作坊的人,现如今看到品质明显上升了一个台阶的琉璃,心头舒畅了。
要是他们工部烧制出来的琉璃都是这个成色的,他们工部要发大财了呀!
市面上如这个材质的琉璃制品并不多!
“加了什么?容我想想。”许怀谦也被自己的一把灰就烧制出如此好的成色的琉璃给惊讶到了,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拿把灰的功劳,最后在琉璃里没有发现草木灰的身影,这才肯定道,“就加了一把草木灰。”
许怀谦这个化学渣不清楚,站在他身旁的章秉文突然动了动脑子:“草木灰是碱性的,师兄你说有没有可能琉璃里的杂质需要碱性的东西才能够去除?”
“很有可能!”许怀谦听章秉文这么一说,已经有六十分信任的点了点头。
找到了方向章秉文也不在迷茫,当即指挥起人来:“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我把所有带碱性的东西找出来,我们一样一样加在琉璃里试!”
“哦哦哦。”作坊的工人们一听,全都兴奋地出去找带碱性的东西。
要是他们能够把许大人说的那种完全透亮的琉璃烧制出来,那样的琉璃恐怕要价值连城吧?
那是当然了。
许怀谦已经想好了,要是他要的玻璃烧制出来,他就做两种千里镜,一种就磨个百米开外的度数,出售到西域这些地方去换马种。
另外一种就是可以聚焦的千里镜,能真正看到千里之外的物品的千里镜。
他可以给弩箭手的弩上装聚焦,让弩箭手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可以做体温计让太医院能更好的治疗风寒病人,还可以做天文镜放在钦天监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月亮。
反正用处老多了。
一想到,他一片玻璃能够把工、户、兵、太医院、钦天监全给圈起来,许怀谦自己都兴奋了。
“试试试。”看着熊熊燃烧的玻璃炉,许怀谦的眼睛里也好像有火苗在跳动,“不试出来,谁都不准回家。”
许怀谦带着人在工部干劲满满的时候,陈烈酒抱着糯糯小朋友进宫面见了皇后。
自昌盛帝去边关后,皇后就闭宫谢客了,毕竟,丈夫在外打仗,她这个皇后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了。
只有陈烈酒来求见她,她开了宫门。
“你怎么想起带着孩子进宫来面见本宫了。”皇后先前就对陈烈酒很喜欢,加上昌盛帝一直在她耳旁说,许怀谦和陈烈酒生了个好儿子,乖儿子,她就想看看陈烈酒这个孩子了,现在陈烈酒把这孩子一抱进宫,她就喜爱的抱了过去,“模样长得跟许大人一模一样,果然是个乖孩子。”
许怀谦的容貌,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公认的朝廷第一。
虽然世上没人敢在皇后面前嚼舌根,但皇宫毕竟只有这么大,然后想不听见都难,因此她也听了一耳朵许怀谦好看的传闻。
后来,昌盛帝逢年过节宴请官员的时候,她也在上首目睹过许怀谦的容貌,这会儿看到糯糯那张跟他爹一样招人喜欢的脸,笑了笑。
“娘娘谬赞了,他皮实得很。”别人夸自家孩子,陈烈酒当然不能顺着夸,说了一句,说起正事来,“臣来找娘娘是有些事想与娘娘商议。”
“是商部里的事?”皇后抱着糯糯,见他不哭不闹的,心下更欢喜了,随意问了一声。
“不是。”陈烈酒摇头,他也直接,“是关于前太子妃的。”
说着陈烈酒就把他要聘请前太子妃去学校的事说了说。
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和前太子妃的梁子是少女时期就结下的。
当年,前太子妃虽然与前太子定了亲,但前太子妃并不喜欢前太子。
因为前太子太文弱了,眼里只有诗词歌赋。
她喜欢文韬武略都有的男子。
她觉得那样的男子才配当她的夫君,所以当前太子带着他的一众弟弟们去寻她玩的时候。
她一眼就相中了,能文能武的昌盛帝,那会儿昌盛帝喜欢骑射,少年郎一袭白马意气风发,几乎百发百中的猎取猎物,一下就荣获了前太子妃的心。
她想与昌盛帝缔结良缘,但他与前太子已经定了婚约,先帝和沈家都不会同意她嫁给昌盛帝。
她就只能和已经和昌盛帝私定终身的皇后沈知鸳别苗头。
皇后那时候就是一个寄居在外族家,无权无势,没什么依靠的小可怜。沈家最受宠的嫡小姐,还是未来的皇后要找她茬,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受着。
有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挺不下去,想要逃离外祖家,幸亏没多久,前太子就和她成亲了。
而昌盛帝随后也遵守承诺,上门提亲了,她这才否极泰来,不然皇后觉得,她当年恐怕要被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