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穿过前面的大殿，往里面再走一阵，就有一段露天的长院。再往里面走，就应该看到那片血红的枫树林才对。

可她感觉与北冥封两人在雪地里，都走了一个世纪了，却还都是没有看到那片林子。

看着前面地面上干净厚重的积雪，北冥封突地开口冲楚芸清道：“人或许可以肆意，但所言所行，也皆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莫名的一句话，楚芸清却是听明白了。

北冥封应该是知道了她与令狐归之间的约定，所以才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虽是女子，却也知道什么叫做‘言而有信’，王爷不必多此一言。”楚芸清冷哼一声，对于北冥封的‘提醒’是丝毫也不领情。

这种被人教导该怎么做人的感觉，就好似她若遵行了与令狐归的约定，还是他北冥封的功劳。被怼了一脸的北冥封愣了一下，看着楚芸清僵冷的脸，知晓她这应该是不高兴了。

颇是尴尬的点了点头，应道：“知晓便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还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北冥封的缘故。楚芸清觉得今晚东岳寺通往后院的那条路，变得十分的漫长，漫长得好像永远都走不完。

脚上的伤也因为走得久了，而变得越发的疼痛。她虽极力的隐忍，小心的避开受伤的脚，却依旧免不了脚伤继续磨损。

“嗯！”楚芸清轻哼了一声。而与此同时，耳边也同时传来北冥封的一声闷哼。

楚芸清愣了一下，立即侧头向他看了过去。就见北冥封紧蹙着眉头，右手食指轻轻横堵着鼻孔。

看他那反应，就更平日里人闻到不好的气味时一样。楚芸清心下觉得奇怪，努力的用力吸了两口气。可除了那刺人的冷气混着白雪的味道，她却是半点儿也没有闻到其他什么难闻的气味。

“怎么了？”楚芸清侧头看着北冥封，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北冥封眉间紧拧，淡淡看了楚芸清一眼，用着冰冷的手指紧紧握住了楚芸清的手腕。他停下脚步，双眸颇是郁躁担忧的看向前方。

楚芸清垂眸瞥了眼被北冥封握着的手，嘴角又抽了抽，长长呼了口气，才没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北冥封上前半步，将楚芸清护在了身后，双眸四下探了探，开口低声问：“楚芸清！那匕首……你可在身上带着？”

“没！”楚芸清摇了摇头，见北冥封脸上神色又沉了几分，忙又开口解释道：“上次一清道长之事，匕首被当做证物还在青州府呢！”

“还真是倒霉！”北冥封闷声摇头。

看着他一脸沉凝之色，楚芸清也收下心中对北冥封的成见。倾了倾身子靠向北冥封，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四周……可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耳边突然传来温热气息，引得北冥封全身一颤。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透过他的耳轮廓，迅速的向他全身蔓延。

北冥封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的侧头转身看向楚芸清。

两人四目相对，擦过的鼻头像是抹了一层痒痒粉，透过触过的鼻尖一点点蔓延到了心底。

楚芸清也被北冥封突然的侧身给吓了一跳，忙欲向后退开。可情急之下楚到了脚上伤痛，她‘啧’的一声，整个人就向后倒了去。

“小心！”北冥封眼明手快，伸手迅速搂住她的腰，将她给牢牢抱住，免了摔倒在雪地里的尴尬。

在被北冥封拉回的那一瞬间，楚芸清的心跳突地一下欢跳得像是要从胸膛迸裂而出。她惊慌错愕的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北冥封，腰上的手搂得很紧，紧得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一个人，可那一瞬间看在眼中，却觉得无比顺眼。

两人四目凝视，身边白雪漱漱而下，两人那一瞬间，颇有一眼万年的感觉。只是两人前债累累，楚芸清也不是个感情用事之人。

待着缓过神来，看到北冥封贴近的薄唇，她“啊！”的轻呼一声，想也未想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薄唇亲在了手心，柔柔软软的像是一条调皮又柔软的虫子。楚芸清蹙眉，忙撇过头将手从北冥封脸上给收了回来。

被打断好事的北冥封虽有些懊恼，可看着楚芸清红了的脸颊，那郁闷不已的心又顿时舒畅了许多。

“呵！”他轻笑一声，缓缓松开了搂着楚芸清的手道：“近日你在本王面前害羞的次数频频，可莫不是又爱上了本王吧！”

北冥封逗笑着，一双盈盈墨眸闪着耀眼的光芒看着楚芸清。

可这话停在楚芸清耳中，却是一点儿也不好笑。她横眼瞥了一眼一脸笑意的北冥封，伸手好不客气的推了北冥封的胸口一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扯开了些。

“王爷风流冷情，楚芸清心中可是十分清楚。若说害羞就是爱上，那我爱着的人可非是王爷你一个了！”楚芸清冷冷出声，一双某斜瞥着北冥封，似是连正眼都不愿瞧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心情还大好的北冥封，因着楚芸清这话与她这不屑的态度，瞬间阴沉下来。

楚芸清被他这变脸速度给吓了一跳，忙颠着脚向后退了小步。可北冥封哪里有那么容易让她退开，甚是气恼的咬牙拽起她的手，又将她给拖了进来。

脚上有伤的楚芸清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拉拽，脚下一失衡，整个人一下就朝北冥封给扑了过去。

而就在楚芸清扑倒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扑倒北冥封怀中。谁知这北冥封侧身向一旁避过，也顺势松了拽着她的手。

“啊！”一声惊呼楚芸清整个人，一下子直直扑倒摔在了雪地里。

幸得积雪厚重，楚芸清摔得一声冰冷，倒也不觉得摔得疼。

“你这人有毛……”摔得啃了一嘴白雪的楚芸清，气急败坏的翻身从雪地里坐了起来。

双手刚将她从雪里撑起，一阵冷风从前面席卷而来。那风除了席卷着白雪，还夹杂着一股气味而来。楚芸清深深呼吸了一声，想要将心底的怒意伴随着呼吸给吐出来。谁知这猛的一吸，鼻息间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味道。

“什么味道？”楚芸清蹙了蹙眉，想要再闻闻那味道，却又发现那气味随着那飘过的风已经散开。

站在旁边的北冥封听到了楚芸清的话，开口问：“你也闻到了？”

楚芸清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垂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她微微侧头拧眉，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回忆着刚刚那股气味。

“嗯！”楚芸清点点头，紧锁着眉头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因为她刚刚那一摔，平坦的雪地里顿时多了一个人形的坑。

楚芸清回头瞥了眼被自己摔出的坑，又抬眸看了北冥封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抬脚继续向前面走去。

刚刚那阵风是从前面吹过来的，那股气息的源头也就应该是在前面。楚芸清心中虽有些不安，可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再加上人已经在这里了，她唯有继续前行。

“诶！”北冥封见着楚芸清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忙疾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她。

楚芸清被拽得身形又一个踉跄，回头满是错愕的看着突然拉住她的北冥封。“你干什么啊？”

“你可是确定就要这般过去？”北冥封捏了捏握着楚芸清的手，说道：“一来这边，变问道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味。你若继续过去……可不知道前面会看到什么！”

北冥封的话或许是有几分故意吓唬楚芸清的意思，可却也非是在说谎。

“你……一进来便闻到了？”楚芸清听了他这话，这才恍然明白，北冥封突然皱眉捂鼻的举动。

“这般浓烈，没有闻到才奇怪吧！”北冥封一副楚芸清大惊小怪的模样。

“我……”楚芸清欲言又止，突地想起既然一进来后院北冥封就闻到了血腥味。可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还是依旧带着她往前走着。

这不就明摆着是有意带她过来，也根本就不担心会吓着她吗？怎么这会儿，她自己主动往前走了，他反倒是还问了起来？

“王爷好意心领了！既然随王爷来了，自然是已经做好会遇到各种可怕事情的准备！”楚芸清心中明白北冥封的意思，却也并没有直言指出。

有时候有些话，即使闷在心里，也好过直接说出来。特别是与像北冥封一样，身居高位的人，他们也特别的爱惜自己的面子，那些驳面子的话，在不违背自己底线的前提下，最好是不要说出口。

“呵！”楚芸清的话说得客气，北冥封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向前面走去。

这次两人皆是沉默，一路走到后院最中心的地方。楚芸清看着眼前偌大的枫叶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站在了坟头场。

枫叶林外白雪皑皑，唯独那片红枫林里，却是不见丝毫白色影子。一整片的红色树林，在黑暗中变成了黑色。光秃秃的树枝，在白色雪光的映射下，变成了一根根黑色干枯的影子。犹如地狱的枯骨，伫立在这人世间的尘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