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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展的性格急躁,不管遇到何事,他总是率性而为。爹娘死后,他们同二哥分家,五房的里里外外皆是瞿湘打理。
家宅和睦,生意兴隆,瞿湘丝毫不输二哥白嗣立。
白云展没有大男主义,妻能干,他乐得清闲。向来瞿湘说什么,他听着照办即可,不需要他操心。
而今天,他第一次质疑。
英国人那么富强,新加坡又是东南亚的重要海港,英国人怎么可能让日本人打进来?
而日本人有什么本事打到新加坡?
现在就把橡胶园卖了去英国,是不是因噎废食?
他想了想,还是道:“湘儿,我同二哥再商量商量吧……”委婉否决的妻的决定。
瞿湘很了解白云展的脾气,他需要是一头叫驴,要顺毛摸,不能反着来。你越是同他争,他越是犯浑。
瞿湘只得勉强笑了笑:“那你们兄弟再商量……对了云展,春且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想送他去哪里念书?”
这样,把卖橡胶园的话题岔开了。
白春且性格腼腆,不同于白清歌的天不怕地不怕,他斯,不善交际。
以前白云展夫妻想着让他和白清歌一起去美国。
如今,大哥大嫂回国,把家族生意托付给白清歌,他年内是不可能念书了。白清歌耽误了,不能叫白春且跟着耽误。
孩应该去哪里,还是要在商量。
“要不,让他去美国,跟长崎一起……”白云展问妻。
白长崎是老二白嗣立的幼,今年二十岁,前年去美国,明年应该回新加坡了。还有一年时间,可以带着白春且,让他适应国外生活。
瞿湘沉吟须臾,道:“还是算了,我不放心让春且跟着长崎。大嫂的兄弟不是也在美国?”
白云展笑起来:“我怎么把他忘了?半岑在美国嘛!不过,他好像也回到国内了……”
说来说去,家里的人,好像只有白长崎能带着春且。
瞿湘脸色微落,不肯松口。
白云展只得道:“要不,我们等等看?过段日半岑倘若回美国,定要从新加坡过……他的妻不是在新加坡?你去拜访她,问问那边的情况……”
瞿湘道好。
夫妻俩再也不提白长崎。
白云展微微叹气,她想起了白长崎……
四年前,大哥回俞州,把他们全部接到新加坡。
白长崎是二哥的幼,二哥二嫂疼爱得紧,养成了他的纨绔霸道脾气。刚刚来到新加坡,看中了车行的一辆德国汽车。
那车,是大嫂专门订给白清歌,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十六岁的白长崎笑嘻嘻说:“大伯母,清歌年纪还小,哪里能开车?不如送给我吧,我另外送礼物给清歌……”
十四岁的白清歌自小跟着父亲习武,高大修长,很结实,比白长崎看上去还要稳重成熟。
堂兄初来新加坡,白清歌算得上东道主,画楼便看着儿不语。
白清歌很喜欢那辆汽车。
那是他和画楼画了样,两人研究了半个月,叫车行专门改造的。不说旁的,光是花费这份心思,母二人都舍不得。
侄儿开口了,画楼不好回绝。
白清歌小小年纪,倒也大,笑道:“堂兄喜欢,送给你好了……”
车开走了。
可改造的过程中出了小故障,白长崎开出去就出了车祸。头、胳膊、小腿皆受重创,去医院缝了十几针才救回来。
白甄氏为了这事,白云归一家人去探病的时候,她沉默不语。画楼问她话,她装作听不见……
画楼无所谓笑了笑。
白清歌却气不过,想说什么,被妹妹拉住了胳膊。
这件事是个开端,白清歌和白长崎算是结了梁。
白长崎修养了两个月,彻底痊愈了。
半年后,白清歌兄妹跟白春且去马场骑马,正好白长崎带了个同龄的女孩一起。
白长崎有意在佳人面前显摆自己的高超马术,就跟白清歌和白春且说赛马。
白春且当时就有些发窘。他自小不爱运动,堂兄是知道的,根本不善骑马。还要赛马?这不是有意让他出丑,衬托白长崎?
他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白清歌和白素约兄妹看不惯白长崎为了一个女孩为难自己的堂兄弟。
人各有爱好,并不是说马骑得好就是英雄。
武各有所长。
白长崎这种为了女人让自己的亲兄弟自爆其短,来衬托他的长处,令人不齿。
白素约就说:“哥,不如我们俩来一场较量?你若是输了,牵着我的马围着马场走一圈,如何?”
就是让白长崎做她牵马的小厮。
白长崎很是不快,眉头蹙起来。
白清歌知道妹妹骑术了得,在一旁帮场:“哥,你不会连女孩的挑战都不敢接受吧?想跟我和五弟赛马,先赢了素约再说。”
白长崎被白清歌兄妹激怒,翻身上马,动作娴熟标准,惹得旁边好几位小姐连连喝彩。
白清歌和白素约只是心中暗笑,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
白素约中规中矩上了马,白长崎便不屑瞥了她一眼。
最后一圈下来,他始终被白素约甩开十几米的距离。他若是快,白素约就更快,不管是他如何折腾,都被堂妹死死捏住了,压在后面。
到了终点,白长崎脸都气白了。
白素约不过是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免得他嚣张跋扈,哪里真的会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的堂兄牵马?
没有输赢,那么刚刚的比试就是兄妹之间的玩闹,不存在丢人不丢人了。
偏偏白长崎不知堂妹的好意,非说什么愿赌服输,叫嚷了起来。
他吵,旁边就有人望过来。白嗣立一家人来新加坡时间不长,白素约可是在新加坡长大的,马场的人十有**是相熟。
闹起来不好看。
她就笑嘻嘻的大声道:“兄弟多就是好!哥哥愿意纡尊降贵,妹妹难道不领情?”
当即上马,让白长崎牵着。
哪里知道,白长崎挥动着手里用桐油浸泡过的牛筋马鞭,一鞭挥在素约坐骑的左腹。
这种马鞭最是狠辣,不仅仅马腹被抽得一条血痕,素约的裙摆被打破,小腿皮开肉绽。她疼得深吸一口气,惊呼出口,马儿早已腾空而去。
那马受惊,跑起来一阵风般。
素约再怎么熟练,不过是十四岁的女孩,最后什么都不顾,拼了命抱住了马的脖。
正好李方景跟朋友在隔壁场地骑马,听到动静就赶过来,纵马追上去,把素约救下来。
不知为何,素约当晚发高烧。
这件事,画楼把白清歌狠狠骂了一顿。
白清歌兄妹在白长崎面前两吃亏,又是年轻不怕事的性格,哪里受得住?便想方设法要捉弄白长崎一次。
白云归和画楼一向教导孩,当面吃亏要当面讨回来,不准背后使绊。又说自己家的血脉就这些人,能做兄弟是缘分,不必计较小得失。
白清歌记得这些,才对白长崎如此客气。
没过一个月,白清歌、白素约、五房的白春且和白雨歇,兄妹四人去登山,又遇到了白长崎。
他又和几个狐朋狗友,带着两个女孩来玩。
碰到了,便结伴上山。
山的对面,是悬崖,悬崖下面是大海。
白长崎几次在朋友面前说白春且懦弱无用,白清歌终于忍无可忍,冷笑道:“哥,你若是有本事,咱们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两次交锋,白长崎都是大获全胜,他哪里把清歌放在眼里,问什么好处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白长崎的朋友亦好奇,纷纷嚷着要一起去。
等到了悬崖边,听着海浪咆哮,望着万丈深渊,几个年轻的女孩腿打颤。
白素约也变了脸。
这个地方她来过。
上次跟父母一起登山,母亲看到这个悬崖,目露艳羡,低声跟父亲说:“我们跳下去吧!”
父亲便紧紧搂住她,低声呵斥:“孩们都在,你敢胡闹?”
当时清歌和素约都在场,见父亲抱着母亲,纷纷要过也抱着母亲,说:“妈,你不要跳。”一家人都笑起来。
难道哥哥?
素约念头尚未转过来,白清歌已道:“哥,你总说五弟胆小,不如我们比比胆?你敢跳吗?”
白长崎不屑:“你敢跳吗?”
白清歌一把拽住白春且的手,又一手攥住白长崎的胳膊,然后对其他人笑道:“你们不知道,我们白家男人向来英勇。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回头从西海岸上来,你们不用等,先回去……”
白长崎朋友中的几个男孩不相信白清歌敢寻死,都在笑,白素约和白雨歇变了脸。
“四哥,四哥……”白春且小腿打颤。
白清歌瞪了他一眼。
白长崎冷笑。
“我数一二,咱们一起跳?”白清歌拉着兄弟两人,后退几步,准备冲刺着跑过去。
白长崎认准了白清歌不敢,便挑眉,做了要跳的架势。
快到悬崖边,他心中发懵,突然停住了脚步。
白清歌却使劲攥住了他的胳膊,兄弟人身体腾空,跳了下去。
白雨歇失声哭喊:“四哥,五哥……”
白素约唇色发白。
白长崎的朋友全部愣住,半晌才听到噗通一声巨响,他们落入苍茫大海中。
那几个男孩彼此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跑着下山,生怕被拖累。
白素约想起了那天母亲的表情,她说,我们跳下去,神情很向往,并不是开玩笑。所以,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事……
她搀扶着早死摊在地上的白雨歇,厉声道:“走,咱们去西海岸接哥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