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春寒料峭。
宛城郊外,曹军营寨。
手持长枪的巡逻兵来回穿梭,戒备森严。
“兄长,今夜你身边一定要多备几匹马。”
丁辰心急火燎的来到曹氏大公子曹昂的军帐,搓手顿足的说着。
二十岁的曹昂丰神俊朗,正坐在案前看着一本兵书,头也不抬的回道:“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又不出去,备马匹作甚?”
丁辰见曹昂竟然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不由得急赤白脸起来,“兄长,张绣要反。”
丁辰,字子文,十六岁,曹操原配丁夫人的娘家侄儿,生的唇红齿白,长身玉立,是一位迷倒万千闺阁少女以及中年妇女的少年郎。
现为曹氏行军主簿。
只不过这丁辰并非原来的本尊,他刚刚被后世一位也叫丁辰的历史系大学生夺舍。
一问清当前的情况,可把丁辰给吓坏了。
这竟然是在建安二年的宛城。
丁辰是史学专业,自然清清楚楚知道这段历史。
去年,曹操迎奉天子于许都,从此开启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秉至公以服雄杰”的时代。
今年,春正月,曹操亲率大军攻伐宛城。
宛城守将张绣投降,曹操志得意满,上了好人妻的瘾头,竟然强纳张绣婶母邹氏为妾。
并对张绣爱将胡车儿流露出招揽之意。
此举令张绣感到既羞辱又害怕,于是突然反叛,杀了曹军一个措手不及。
曹操以长子曹昂、爱将典韦、侄儿曹安民战死为代价,仓皇逃得一命。
丁辰回忆起这段历史,早已吓得冷汗淋漓,“若叛军杀过来,曹军死伤无数,以自己目前这具弱鸡身体,怎能逃的掉?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向姑丈曹操示警。”
于是他一刻也没有耽搁,急匆匆跑到中军大帐。
可是在军帐门口,就被典韦和曹安民给拦下了,死活不肯放他进去。
毕竟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论关系他虽是曹操的内侄,但是在军中地位却不高。
以一个主簿的身份,想要面见主帅,并非那么容易。
丁辰可是耗不起的。
万一张绣今夜就动手,他就要落地成盒了。
于是又赶紧来到了表兄曹昂的营帐,曹昂是他姑母一手养大的,平常待他之亲厚,甚至胜过曹丕曹植等人。
对于丁辰现在的身份而言,典韦、曹安民战死那都不是事儿,只要能把曹昂救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就能保住。
更何况曹昂的死是曹操一生的永远的痛,直到曹操临终之前还念叨,九泉之下不知该如何面对儿子。
此番丁辰还曹操一个活生生的嫡长子,且看这功劳,姑丈如何赏赐……
……
此时曹昂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在向他慢慢靠近,依然在安心恬淡的看着书简。
听丁辰说出“张绣要反”四个字,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休得胡言,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若是传扬出去,父亲说不得要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
“这些都是千真万确。”
丁辰见曹昂不信,更是着急道:“兄长你出去看看,张绣军正全副武装的在咱们营帐门口行军呢,若突然杀过来,我军该如何抵挡?”
此前张绣用贾诩之计,禀报曹操说,军队需要换防,军械铠甲搬运不便,所以请求让军士携带在身上方便转移。
曹操被冲昏里头,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如此张绣军可以大摇大摆的接近曹军营寨,而此时曹氏主力尚屯住在舞阴,由此埋下了宛城之败的最大隐患。
“那是父亲的命令,岂容得你多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曹昂看了丁辰一眼,对表弟今天的举动感到诧异异常。
他知道这个表弟平常老实木讷,沉默寡言,从不惹事,也未曾发现其有过人之处。
再说又是个文吏,不懂军事,可是今天却突然越俎代庖,关心起张绣军动向了来了。
曹昂也算久经战阵,自然不会听信丁辰的话,张绣既然已经投降,岂有立即反叛的道理?
“这话也就是在我这里说,”曹昂小声道:“若传扬出去,扣你一个诽谤降将的罪名,你可承受不起。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回去吧。”
听了曹昂的话,丁辰不由想起未来另一位死于话多主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看来想要说服曹昂也是不可能了,只能另谋对策。
“等等,”他刚要转身离开,曹昂却突然叫住了他,
随即曹昂从桌案下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抛到他的手里,“这是我手下军校打的野味,我专门给你留的,拿回去解解馋,等回到许都就有好吃的了。”
丁辰打开纸包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烤焦黄的山鸡腿,喷香扑鼻。
丁辰心里满是感动,看来表兄对自己还挺不错的,有口吃的先想着自己,也没有辜负自己第一个想要救的人就是他。
离开曹昂营帐之后,丁辰穿过营帐间的走廊,直接来到养马的马厩。
只见马厩里养了数百匹战马。
养马的一个圆脸官吏笑呵呵的迎了过来,极为客气道:“丁郎君,要用马么?可有文书?”
“文书还没到,你先选几匹良马,用长缰绳拴在一起,套好备用,”丁辰漫不经心的吩咐。
既然曹昂是因为把马让给曹操才战死的,那么丁辰就给把马给他送上。
只要有了马匹,连十岁的曹丕都能从宛城逃脱,曹昂没有理由逃不掉。
“好嘞,”养马官吏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官职虽低,但却是曹氏的顶级外戚,自然痛快的答应。
接下来,丁辰就等在马圈旁边。
只要叛乱起来,哪还用得着文书,当然是抢了就走啊。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他眼睁睁看着红日西沉,霞光漫天。
耳边只有马儿打响鼻的声音,却未有任何异象。
固然如此,为了保命,他还是会一直守在这里,哪怕在这里过夜。
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很快声音渐渐变大,依稀可以辨认那是喊杀声。
来了!
丁辰心中一沉,趁着养马官吏愣神的工夫冲进马厩,骑上那四匹用长缰绳拴在一起的马匹,冲了出去。
这具身体虽然弱鸡,但这个时代骑马是本能,所以他骑术倒也不赖。
当他冲出马厩的时候,才发现整个营寨已经大乱,周围喊杀声震天,许多帐篷都起火了。
曹军本来人数就少,又被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众军兵慌不择路,狼奔豕突,被叛军纷纷屠杀。
看着这等乱相,丁辰心里焦躁起来,纵马向曹昂的帐篷疾驰了过去。
可是到了却发现,那军帐早已被烧的一干二净,曹昂却已不知去向。
丁辰心中又焦急又懊恼,不至于明明知道这个结果,还让表兄死了吧?
此时四周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喊杀声与惨叫声,流矢在耳边发出阵阵啸叫。
这一刻,他虽然感到害怕,但却没有退缩,骑着马在乱军之中找起人来了……
……
时间倒退到半个时辰前,曹昂送走丁辰之后,摇头苦笑了一下。
想不到表弟一介书生,竟然关心起军事来了,只可惜他只明其表,却不知其里。
曹昂觉得,看来有时间要给小表弟上上兵书课了,曹军前来征伐宛城,大军尚在舞阴,张绣便望风而降,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绣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无力跟曹氏大军抗衡。
如此,现在就算给了张绣武器,张绣还敢反?
小表弟不过是疑神疑鬼罢了。
曹昂心中不以为意,坐在书案前面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儿,耳中隐隐传来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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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一个新的故事,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