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爷子话一出口,周围忽然沉寂了下来,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青衣。
青衣缓缓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但隔着一个宽大的大堂的商老爷子,她面上不见什么异样的表情,“晚辈记得,商家刚刚发家的时候,做的可是民间生意、江湖生意,商家先辈靠着手头的盐商发家,而后才渐渐扩大了势力,再往后,商家的先辈,以盐商身份,渐渐收购其他商号,一度在潆溪之地形成垄断,若是晚辈没有记错的话,商家同样也是隐藏其名,暗中做事,最后一鸣惊人,打得各路商号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青衣微微摇头笑了笑,却见商老爷子的眸中多了一些精光,她继续道,“穆家自从出现,一直都是以穆家商号的身份在行事,这穆家商号的名声,商老爷子也不知今日才知道的,虽说晚辈极少露面,可比起当年,晚辈可连是对商家效仿一二可都算不上。”
她这么一说,在座的人倒是纷纷点头,青衣这话并没有说错。
比起当年商家发家地历史,穆家已经足够高调了,商老爷子拉出这话,的确有些不太对。
商老爷子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不会因为自己一番话轻易被青衣打了一半而有所明显的不快,只是对于这沉着稳重的女子更刮目相看了一些。
青衣继续道,“至于商老爷子所言穆家背祖忘宗,晚辈可就无法苟同了,南华皇室屠我穆家满门,若是此时穆家还是南华的官商,只怕商老爷子就不仅仅是说晚辈背祖忘宗了吧?”
穆家当年的事情,在做的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各路商号的人纷纷沉默,便是商老爷子也沉眸看着青衣,的确,这话说得是没有错,青衣都已经这么说了,若是他依旧还那这件事来说的话,倒是显得他欺负年轻人了。
然而,场中的商人们对此不发表意见,南华那边派来出席商会的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青衣话一出口,便有人立刻站起来,“放肆,你穆家与孟氏结党,投敌叛国,尔等乃穆家余孽,乃是戴罪之身!”
这话带着愤怒,青衣靠在椅子中,抬眼看向坐在高位上的那南华的臣子,眼眸微冷,“既然如此,不若交出我穆家投敌叛国的证据。”
“满口胡言,穆家早已定罪,证据早已分明,你……”
青衣却已经没有了耐心,“没有证据就闭嘴!”
“你!”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青衣竟然敢这般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对他如此不客气,“你,简直,是,反了,反了!”
他愤怒出声,一手指着青衣,指尖因为怒气而颤抖。
旁边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南华倒是有趣了,这商会分明只自己举办的,如今来砸场子的也是自己人。”
说话的正是在南华位子旁边的玉无凡,他眸中微冷,分明是笑着的声音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今日出席的还有许远安,他看了一眼愤怒的同僚,眸中多了一些怒气,隐忍着声音提醒道,“黄大人。”
当年的案子,能不提起,最好别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提起,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黄大人被许远安冰冷的声音一提醒,怒看了一眼青衣,而后还是坐下来了。
商老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青衣,穆家若是没有富可敌国的能力,只怕不会惹得南华如此忌惮。
商老爷子还没有来得及继续开口,便听见跟随而来的商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道,“听闻穆家主在来了南华之后,与辰国交往密切,既然穆家不愿再为南华效命,不知可是有意向向辰国?”他语气带着笑意,可面上的神色分明是带着一丝挑衅的。
“穆家商业版图遍布中原,此乃为商者的目光,商家世代从商,今日,倒是好意思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开口说话的人乃是商老爷子的一个儿子,但是其能力却难得商老爷子的认同,在他自作聪明地问出这话的时候,本想借此给穆家和南华之间的关系再加把火烧起来,可商老爷子的面色却是不好看了,此时他听到青衣这么轻飘飘地一句回答,在看商老爷子的脸色,面上也不太好。
商老爷子开口道,“穆家商业版图虽是遍布中原,不过气势尚微,穆家主年轻气盛,还需历练历练几年。”
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显然是不会轻易让穆家掌握了中原商路地话语权。
“不劳商老爷子挂心。”青衣道。
然而,商老爷子的这话,却是激出了一些在场的商号同样的想法。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言语之间是对于穆家这几年虽是势如破竹,但是只怕也是势头过猛,过刚易折的观点,而商家已经把握商路多年,既然无法超越,还不如继续留着一个商家,而不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一个他们都还不太了解的穆家,毕竟眼前这少女的行事风格,可并不太像当初的南华穆家那般温和。
青衣也不急不缓。
坐在她旁边的杭之山见着众人的争论,只是眼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待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形成两派,一派以支持穆家,一派以支持商家之后,杭之山才不徐不缓地站起来,在众人的议论中,声音清晰,不让忽略,“诸位,对穆家的确还是不太了解。”
众人闻言,皆是停下来,看向杭之山,唯有始终关注着这边的商老爷子,眸色有些深沉,也多了一些疲惫。
如今已经形成两派,一派支持穆家,一派支持商家,虽然他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可是真的出现自眼前的时候,才知道这些年穆家的经营,只怕是商家花上十几年的时间也比不上的,当即不由得生出一种后生可畏的感叹。
只见杭之山站起来,他的手边,累堆这一叠又后又高的折子,他随意拿起其中的一本,语气带笑,颇有儒商之味,哪怕他年轻轻轻,却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杭之山随意翻开了其中的一本,看了一眼道,“在下手边的卷宗,记载的乃是过去五年期间,穆家与中原各路商号进行的合作,其中,合作年月几何,何时开始,当于何时结束,在何处合作,下设那一条商路,期间涉及对方何处何家商户,营生属类,条约细款……一概记录在册。”
他才刚刚说完,便见在座的诸多人,面上的神色皆是变得微妙。
杭之山也不着急,轻轻翻开了,拿起另一半,翻开了其中一页,随意道,“南华昭武二年七月起,瀛山连家商号与穆家合作,下涉西路商号八家,类属涉及十二,占连家商号二成;昭武二年十月,利州南家商号与穆家合租,下涉及北路商号十家,类属涉及十五,占南家商号二成……,昭武三年二月,园洲陆家商号与穆家合作,下设西路,南路商号各七家,类属涉及而是,占陆家商号二成半……”
整个会场静悄悄的,唯能听见杭之山沉静的声音响起,以及随意拿起随意放下的账册,杭之山不急不缓,好像只是随意拿起,翻开几页,便又随意放下了,可众人脸上的神色却精彩非常。
各路商号之间的合作,在商界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且那是商业发展的必然,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些看起来分明不是与穆家之间的合作最后却记载在了穆家的名册之中,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了,那就是穆家商号之下,还有许多他们未曾知晓的分号,而这些分号,全部都是效命于穆家,即便不是完全效命,期间定然是相互合作。
这么说的话,便是那些合作者,是在其中牵线的人,线的另一头,真正掌握一切的,是穆家,而穆家占据在场的许多商号至少一二成的商路。
一二成不算多,若是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有一二成的商路与穆家之间有联系,这……
实在是无法想象。
商老爷子闻言,眼中也划过一抹震惊。
杭之山当然没有一年一月的念出到底是谁与穆家之间有合作,只要说出几个,在场的人心中有数,并且明白便已经能够达到目的了,最后他看向商老爷子,笑道,“商老爷子恐怕还未忘记吧,在诸国会盟之前,商家与杭家、穆家、云家、钱家在南路皆有合作,商家虽然经营多年,不过北路的生意却一直不太好,两个月前,商家在北路的生意,却已经初见成效。”
商老爷子眼中一惊,蓦地看向青衣,在青衣沉静的眼眸中,沉默了许久,方才朗盛而笑,可那笑声中,带了遗憾,带了意外,也带了更多一个商业掌舵者面临权利更迭时候的无奈,“哈哈,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穆家主果然年轻有为!”
……
今日是诸国的骑射比试,离开比试场的时候,阮弗一路回到驿馆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今日诸国商会的结果,诸国商会在诸国比试结束的前一刻钟便结束了,而这一路上,到处都能听到众人议论的声音。
让人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穆家商号,终于取代了商家的地位,成为继这一届诸国会盟之后,中原商路的真正掌权者。
这样的更迭,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声势。
可想而知,接下来,青衣该是会更加繁忙的。
而皇甫彧心中只怕也会更加不安了。
然而,南华的纷乱,还没有结束。
吏部尚书与许怀闻之间,算是彻底闹掰了,霍东是霍家唯一的孩子,吏部尚书更是晚来得子,疼爱得紧,因此也才将霍东惯成了华都那般让诸多百姓害怕的纨绔子弟,就怕自己的闺女哪一日不小心就被那霍东看上了。霍家自然受不了许怀闻的儿子将自己的儿子弄死,偏偏许怀闻不能交出来,因为许家还有一个疼爱子孙过命的老太太,而上一年,许家最小的儿子的尸体无缘无故被送去了栖凤宫那件事,虽然一直讳莫如深,但是却成为了许家老太太无论许家的孩子做了什么,都绝对维护源头。
不过,吏部与许怀闻的分崩离析,似乎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就在诸国会盟的后半期,许怀闻与朝中的一些官员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些,对于大多数诸国使臣而言,是与己无关的,所以并没有人关注太多,而许怀闻也已经开始为此而焦头烂额,赵瑾依旧觉得南华暗中的变化,不会那么简单,其背后,与辰国,与阮弗都有关,但是,赵瑾依旧抓不住阮弗的任何辫子,可偏偏就是这种太过完美的手段,才让人觉得可疑,才无法不猜想如今南华的某些变化,与阮弗必定是有关系的。
阮弗知道赵瑾在密切关注自己的动作,可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她已经无所畏惧,赵瑾再多的关注,也不会在她的身上发生什么,她需要做的事情,这几年早就筹谋好了,人心逐利,那些在背后支持许怀闻的人,走的也不过是一条让自己更好过的生存之道罢了,但是,她又怎么会让许怀闻如此得意,她势必要让许怀闻陷入孤立无援的地位,甚至众叛亲离,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赵瑾虽是怀疑她,但是却不会贸然再来试探,不过赵瑾不来,倒是来了一个不当是意外的客人。
燕璟坐在阮弗与玉无玦的对面,幽幽笑道,“阮同知好手段,若是阮同知来了我北燕,也是如此行事的话,只怕朕这北燕的江山,可就交代了。”
从一开始北燕来南华,燕璟见到阮弗之后还能出现调戏、半真不假的样子,经过这段时日诸国会盟,燕璟对辰国,尤其是对阮弗和玉无玦,更多的已经是忌惮了。
他固然觉得阮弗这样的人不可多得,若是北燕能得,何愁中原之大,不是尽在掌握之中,可他也明白阮弗对辰国的决心。
这样的人,留待日后,必定是北燕称雄的一个重大隐患,可是,即便是在诸国会盟这等良好的时机,燕璟对阮弗,对辰国,却依旧不敢有什么动作,毕竟,阮弗能以一个孟长清的身份在中原诸国游走多年,他甚至变得不怀疑,北燕朝堂之中,是否也有阮弗布下的局,毕竟,若是南华朝堂仅此就倾覆在她手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燕璟这般直白,阮弗倒是神色不变,随口道,“阮弗不知国君在说什么。”
燕璟嗤笑了一声,看向玉无玦,眯了眯眼,“晋王总该不是是想要借这诸国会盟的机会,对南华下手,让这中原正统之国,变成一盘散沙吧?”
他今日过来,就没有打算与和两人绕弯子。
玉无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国君的打算,本王怕是不能满足。”
燕璟抿唇,阮弗笑道,“国君倒是关心南华的局势。”
阮弗意味不明的话,让燕璟多了一些警惕,但转念一想,不论北燕与南华之间如何,辰国那边,早就应该有些判断的,毕竟这两位,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子。
燕璟没有再多言废话,直接开口问道,“名人不说暗话,晋王与阮同知在南华的动作,虽是瞒过了许多人,却瞒不过朕的眼睛,这段时间,南华发生的诸多事情,朕看在眼中。”
阮弗与玉无玦不置可否,没承认,但是也不否认。
燕璟眯了眯眼,“朕实在想不透,两位究竟在做什么?”
燕璟自然不相信玉无玦与阮弗真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收了南华,只是,她现在动的是许家。
眯了眯眼,燕璟意味不明地道,“两位,与许家有仇?”
阮弗似乎是笑了一声,“国君倒是关心许相。”
可这句话,却让燕璟确认了阮弗的目的就是许怀闻。
这段时间,他想了许久,心中却一直没有一个定论。这会儿,心中确定了,却依旧还是觉得看不真切。
玉无玦却拿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出来,放在了燕璟的前面。
燕璟眯了眯眼,玉无玦道,“本王送国君一个人情如何。”
燕璟皱眉接过,今日虽是他主动来找两人,可两人的架势,俨然就是一副等待他许久的样子,燕璟接过纸张之后,一打开,便见上边密密麻麻写了一些人名与地点。
玉无玦已经在旁边淡淡开口道,“掌政公主果然作风凌厉,这么快的时间,已经与许怀闻搭上线,这合作,倒是密不透风。”
燕璟拿着纸张的手已经泛白,显然是怒气升起,定然是在隐忍着什么。
“晋王可真是我北燕的大恩人!”燕璟几乎是咬牙道。
玉无玦依旧是那般神色淡然,“不必客气,本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燕璟眯了眯眼,“晋王想与朕做何交易。”
玉无玦唇边似乎是划过一下笑意,“本王,只是想请国君看一场戏罢了,至于北燕若是还有别的心思,本王不介意这场戏结束之后,与国君再做较量。”
燕璟冷笑,“看一场戏,晋王说得未免也太过简单了,谁知道晋王的这戏是否会将一把火从南华烧到我北燕呢。”
“国君向来如此草木皆兵?”
燕璟神色不善地看向玉无玦。
玉无玦摇了摇头,“这名单上,全都是许怀闻的暗中的势力,如今与掌政公主相交在一处,本王以为,国君还是能分得清轻重地。”
“晋王好算计!”
玉无玦颔首,淡淡点头,燕璟却已经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心思,“朕的确不知道晋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过,这一场好戏,朕等着。”
“不送。”
待到燕璟离开之后,阮弗这才看向玉无玦,笑道,“你确定燕璟真的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这些天他们的人在南华处事,燕璟有所觉察,已经隐隐有想搞破坏的意思,北燕与南华已经建立了一些合作,这个时候,显然都不是大动的时候,北燕势必是不会对南华这些混乱的局面坐视不理的,可阮弗却不想让别国在不适当的时机插手接下来的事情。
即便要插手,也是经过安排之后。
玉无玦转头看她,一派闲适,道,“燕璟是聪明人,比起现在南华还不太能触动北燕利益的混乱,显然燕玲珑与许怀闻之间的猫腻更让他不放心,接下来,自有燕璟忙碌的时候,有了这件事,他便没有太多心思注意你的动作了。”
阮弗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玉无玦的话。
玉无玦笑道,“南华宫中,已经传来许玥怀有身孕的消息。”
阮弗一惊讶,“这么快!”
她在南华宫中也有势力,但是如今正是戒严的时候,她的消息延后了不少,这人……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玉无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自然是清楚只怕她又在比较自己若是还在南华会不会中了他的圈套了,值得伸手点了点阮弗的额头,动作有些亲昵道,“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而后又冷哼了一声,“临渊的药,倒是用处很大。”
阮弗却轻叹了一声,“说起来,皇甫彧对许玥也当是有情分的,只是,这几年许家势大,皇甫彧心中定然也是不安,许玥多年未有孕,必定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如今这个孩子出现,对于日后,也是牵制住许玥与皇甫彧的东西……无玦……说到底,我还是利用了这等最是无辜的生命。”
这一次,许家必定是要玩完的,阮弗的目的虽是要替孟家翻案,但是却不是来替皇甫彧清理门户的,南华有许家这样的权臣存在,对于皇甫彧而言,未必不是一个毒瘤,而她想除了许家,却又不想在南华还能继续生存下来的这些年,皇甫彧能这般安然无恙,高枕无忧。
而这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自然是许玥。
许玥是什么人,她心中有数,若是皇甫彧不能饶恕许家,许玥对皇甫彧的情分便也没有了,而皇甫彧却也放心许玥腹中孕育一个孩子,一个没有了母族的皇后,他自然是放心的。然而,皇甫彧永远都小瞧了女人的心思和仇恨,尤其是一个有了孩子地女人,许玥现在不会动,但是,以许玥的心思,许家覆灭,留下她一个人,她必定会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这南华的朝堂,由不得皇甫彧不糟心。
内忧外患,南华如何称雄?
听到阮弗这么说,玉无玦皱了皱眉,但还是语气温和,“往常都是那般通透的人,如今怎么这般钻牛角尖了?”
他语气还有一些无奈。
阮弗皱眉,自觉钻牛角尖这等词汇与自己相距万里。
玉无玦道,“阮儿,我知你心软,只是,万事皆是有因果,当年,又有何人考虑过那么多无辜之人?你今日所做的,已经足够保留了。”
阮弗听了,愣了一愣,而后才笑道,“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安慰我了。”
玉无玦摇头失笑。
他的阮儿,心中始终是明如月光的,因此,哪怕是报复,也不会去触碰无辜之人,所以才万事都要筹谋,想要尽量顾虑周全,宁可世人辜负自己,自己也必定不辜负世人。所以哪怕恨不得倾覆南华,却依旧在有人想要倾覆南华的时候第一个出来阻止,因为,她的心中,是一个明朗的天下。
只是,他心上的人始终在为天下考虑,天下之人却又几多懂得她一分赤子之心?
阮弗低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玉无玦看她,眸中明明灭灭,覆了缱绻。
南华皇宫,赵瑾与皇甫彧汇报了一番如今如今南华的境况,皇甫彧皱眉了许久才道,“这些事情,你如何看?”
赵瑾抿唇沉默,显然不知如何作答。
皇甫彧眯了眯眼,“阮弗,倒是每一次都让人刮目相看。”
赵瑾掩下眸中惊讶,“陛下觉得背后之人是阮弗?”
皇甫彧冷哼一声,“除了她,朕猜不到任何人。如何,这些日子,你可观察出了什么?”
赵瑾摇了摇头,声音隐忍,“微臣无能。”
皇甫彧倒也不怪他,轻叹了一口气,“如今诸国会盟越是接近尾声,朕越是觉得有一股风雨将至之感。”
赵瑾猛地一惊,皇甫彧已经沉着声音开口,“这些日子,华都来了不少人。”
赵瑾知道皇甫彧说的是什么,“当年,离开华都的不少人,都回来了。”
皇甫彧沉了沉眸,没有说什么,良久之后,赵瑾正想要退下,皇甫彧突然道,“赵瑾,当年的事情也你始终没有问过朕,这些年,便未曾有过疑问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入赵瑾的耳中,在这空荡荡地大殿里,却是异常清晰,赵瑾,忽然觉得,这深秋时节,背后却生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