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赵卓的心里没有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跟沈君兮开口才好。
正在犹犹豫豫间,一抬头就瞧见了沈君兮的侧脸。
往日见到他总是喜笑颜开的神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说不出的落寞,那样子就好像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却突然打了蔫……
赵卓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他一早就应该知道,他的清宁不是一颗菟丝花。
她的主意太大了。
即便是自己瞒着她,她也很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办法知道真相。
与其让他们夫妻两就这样相互怀疑,还不如自己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一场。
赵卓便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然后同沈君兮道:“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从来不相信我的生母是一个会去谋害太子的人……”
听得身后的声音,沈君兮原本在搅着粥的手就一僵。
他打算同自己说那件事了吗?
沈君兮就垂了眼,没有接话。
见着沈君兮并没有回过头来,赵卓心里就觉得很是失望。
他放松了思绪继续道:“之前我一直觉得她是被人陷害的,而那个陷害她的人就是黄淑妃!毕竟我在冷宫那些年,她对我的不喜,可谓是人尽皆知。所以,这些年我花了大量的时间想要去查证这件事,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老四在醉酒后缠住了春娘,而春娘也因此误伤了老四,得了消息的黄淑妃雄赳赳气昂昂地跑来给老四撑腰,没想却被我怼了回去,恼羞成怒的黄淑妃在一时激动之下说了很多话,若在往常,她说这些我也不会很是在意,可她却提到了我的生母张禧嫔!”赵卓靠在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的颓败,“这些年我虽然装成不在意,可我的心里却一直想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妃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的生母是个心思极为细腻又善良大度的人,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犯下当年那样的大罪?还给张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太不合常理了!”赵卓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
“既然你之前一直在怀疑黄淑妃,可为什么你又突然怀疑上了我的姨母?黄淑妃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听着赵卓的话,沈君兮回了头,正好与赵卓四目相对道。
果然!
她还是知道了!
听到沈君兮这么问,赵卓的心里反倒一松。
既然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有些事,他也就好说多了。
“她跟我说,她也很想指使我的生母去害人,可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们两的关系并不好,她根本有没有机会去唆使我的生母害人!”赵卓便同沈君兮道。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没有机会,我的姨母就有机会了吗?”沈君兮想也没想地就质疑道。
可话刚一出口,她突然就想到姨母在马车上同自己说起张禧嫔时的复杂神情。
是后悔?是怜惜?还是感慨?
难道姨母在这其中还真的脱不了干系?
沈君兮也开始迷惑起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君兮就一脸正色地看向了赵卓,“这么些年我只听闻过张禧嫔毒害太子的事,可她到底是怎么毒害的太子?”
听得沈君兮这么一问,赵卓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宫里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并不多,他们不是被打杀就是被逐出了宫……”赵卓也就道,“而剩下的那些人,对此更是讳莫如深!我还是好不容易在一个白头宫女那得知了一些。”
说着,赵卓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
自昭德帝继位后,曹太后便以皇太后之尊,逼迫昭德帝立曹皇后的儿子赵旦为太子。
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帝后不和。
若不是曹太后,当年还是皇子的昭德帝根本不愿意娶表姐为正妃,因为他钟情的一直都是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纪蓉娘。
可惜那时候的曹太后太强势了,刚刚登基的昭德帝除了默默接受,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赵旦就这样成为了太子。
可就在赵旦成为太子后不久,宫里却突然传出了流言。
称昭德帝觉得太子赵旦天资愚钝,算不得继任皇位的最佳人选。
当时正在坤宁宫养胎的曹皇后得知了这件事后,气得动了胎气,借此惩处了一批以讹传讹的宫人,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止得住谣言。
后来谣言越传越盛,甚至有人猜测,这样的话根本就是昭德帝本人放出来的。
曹皇后去找昭德帝理论,昭德帝却指责曹皇后幼稚,听风就是雨。
关系好不容易缓和的二人,再度交恶。
曹太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便设了宫宴想替昭德帝和曹皇后说和,岂知就在那次宫宴之上,赵旦饮了几口奶浆后就开始口吐鲜血。
吓得曹太后一时慌了神。
她便宣了时任御医院院使的傅老太医和掌管着太子医案的傅小太医前去诊治,却得知有人在太子饮用的奶浆中下了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竟然有人要谋杀储君!
在场的妃子们便人人自危起来。
因为除了曹家的人,谁都有嫌疑!
曹太后一声令下,将所有参加宫宴的宫妃都拘在大殿里,然后派人在宫里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没想最后却在张禧嫔的寝宫里搜到了藏毒的瓷瓶。
那时候年轻貌美的张禧嫔是昭德帝跟前最新得宠的红人,所有人都以为她至少会为自己辩解一二,可她在见到那个瓷瓶后,就认了罪。
张禧嫔就这样被下了大狱。
两天后,张禧嫔在狱中自杀,得知这一消息的曹皇后激愤得将张禧嫔寝宫里的宫人尽数打杀,从哪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张禧嫔为什么要毒杀太子,而这个话题也成为了宫中的禁忌,以至于后来赵卓想要了解当年的真相时,却几乎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这一切,沈君兮就完全沉浸在震惊里。
在她看来,这事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