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茫然中安静下来,轻微脚步也传入了诸多高人耳中。
薛远侠眉头一皱——随身带两把剑的剑侠……有点耳熟……
韩松眼神狐疑,但又不大相信。
万众瞩目之下,白袍剑侠走上圆台,望向赵无邪:
“兄台好剑术。”
“你……”
左凌泉为了隐匿行踪,容貌有过微调,不熟悉的人不容易看出来。
赵无邪愣了片刻,才从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认出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
赵无邪起初不可思议,不过仔细一想,也合理——以这位兄台的脾气,听说这种事儿,肯定得过来教教落剑山什么叫‘剑术’。
众目睽睽之下,沟通不方便,赵无邪也没客套,只是抱拳道:
“过奖。阁下真觉得好?”
“叹为观止,距离巅峰咫尺之遥。”
“呵呵……”
赵无邪知道他和左凌泉还有‘一捏捏’差距,并未自傲,爽朗一笑,就跳下了台。
全场都安静下来,茫然看着忽然现身的白袍剑客。
宋千机不明所以,扶着剑柄,面向左凌泉傲然而立,朗声道:
“阁下也来落剑山问剑?按规矩,先去报名,打两名弟子,胜了再来。”
在场所有人,包括豹向阳在内,都认为这个白袍剑侠是过来问剑讨说法的。
毕竟都登台了,还能干啥?
但踏上剑台的俊朗剑侠,偏偏和人想的不一样!
秋风萧索,天空云雨如幕。
白袍剑侠在微风中负手而立,先看了宋千机一眼,目光又抬起,望向了背后那块盘龙壁。
满场寂寂无声之中,一道略显淡漠的嗓音,在秋风中响起:
“问剑?你们配吗?”
“嚯——”
满场皆惊!
第十章 这味对了
轻蔑而淡漠的嗓音传入耳中,全场近乎沸腾!
无数修士满眼震惊,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还在含笑的赵无邪,表情猛地一僵,继而又气又怒——你脑子有包不成?提剑登门说这话,你不问剑是准备来灭门?
站在对面的宋千机人都蒙了,寻思这莫不是来寻仇的?还回头看了师兄、掌门一眼。
其他仙家名望,也是没想通这面相年轻的剑侠,语气怎么这般冲,这是多大仇?
所有人中,唯独游廊里的鲍向阳,稍微震惊后,点了点头,嘀咕道:
“嗯……这味对了。”
旁边的女修雅荷听见言语,莫名其妙道:
“什么味对了?”
“男人味!”
“呸——”
雅荷脸色一红呸了口,却又点了点头:“确实。”
伯邺子同样颔首:“够霸气,要是今天不死,我都忍不住认此子当女婿。”
“此子估计会说,你配吗?”
“?!”
“没针对伯兄,只是陈述事实,我鲍向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年轻人……”
……
随着一句“你们配吗?”出口,剑门之外的气氛一半狂热,一半陷入死寂。
盘龙壁下,几位他宗名望默然不语,望向落剑山诸长老。
掌门薛远侠,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化为隐怒,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很快收敛了起来。
旁边的韩松,通过这非人的嚣张态度,猜到了此子是谁,起身上前一步,沉声道:
“黄口小儿,说话注意场合。就凭这一句,我落剑山把你就地打杀,也没人会多说半句。”
在场修士对这话没有半分怀疑。
登门问剑,是‘请教、切磋’之意,仇怨再大,抱着这个由头上面,对方宗门都不会当众打死你;不小心打死了,说明自家技艺不精,不能收放自如,还得抢救。
而白袍剑侠这句‘你们配吗?’,就太过火了,和宣战无异。
对方就算倾巢而出把你宰了,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毕竟都杀上门了,总不能要求人家宗门按规矩切磋单挑。
要不是今天人太多,落剑山得注意豪门姿态,估计当场就把这白袍剑客打个半死了。
众人以为警告过后,白袍剑客会有所收敛。
但让人震惊的是,白袍剑客都没搭理韩松,直接望着坐在主位的掌门薛远侠,不温不火道:
“我今天过来,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宗门,才能教出集市寻衅、仗势压人、手刃袍泽的败类。弟子做出这种丑事,尔等即便不以为耻,想要我不迁怒师门,师长总得出来道个歉吧?”
“嗡……”
啥玩意?
台下一片嘈杂,有茫然有震惊。
些许从雷霆崖过来的修士,想起了什么,但眼里的震惊丝毫不减。
他们以为‘左慈’杀了人,胆小会溜之大吉,胆大会在集市外面堵着。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横空出世的剑侠,要了两条命还不过瘾,还跑到落剑山来,让人家师门赔礼道歉!这是什么样的胆识?或者说莽夫?
不少人不明所以,左右询问;知道多宝潭冲突的修士,连忙开始给周围人讲解,场面一片嘈杂。
盘龙壁下,薛远侠哪怕怒不可遏,表情依旧平淡。
多宝潭的冲突不算什么,但韩褚鹏杀自己护卫苟活的事情,实在太受人诟病,毕竟能干这种事儿的邪门歪道,都是人人唾弃的败类,更不用说落剑山还是名门正派了。
此事不好闹大,薛远侠直接开口道:
“看来小友是来胡搅蛮缠的,报上家门,不要伤了长辈间的和气。”
白袍剑侠的气势太横,横到没有人相信,他只是个出生低微的散修,背后肯定有靠山——当然,确实真的有。
所以落剑山再怒火中烧,也得问明白了在动手。
但左凌泉此行出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想和玉堂成为朋友,就不能成为老祖羽翼下的雏鹰。
所以左凌泉根本没有报家门的意思,今天他就是从九霄坠入凡间的孤鹤,以尖喙和利爪,守护自己的羽翼:
“教不严,师之错。韩褚鹏干出这种卑劣行径,落剑山难逃其咎。你们认错赔罪、清理门户,此事一笔勾销,若是蛇鼠一窝互相包庇……”
啪——
一声脆响。
薛远侠都给气笑了,猛拍扶手,沉声道:
“黄口小儿,你确定不报家门?”
全场修士已经鸦雀无声了,完全没料到,这个白袍剑侠头铁到这一步。
多宝潭的事情,落剑山再不占理又如何?
修行道的规矩和道理,是靠拳头来支撑的,人家就算知道错误,也是私下自行清理门户,给你说一声已经算仁至义尽,轮得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更不用说当众向外人赔罪低头了,是个宗门都不会答应。
边缘游廊中,鲍向阳看的是心惊胆战,哪怕知道‘左慈’背景深不可测,也觉得太冒险了,这简直是不把落剑山当人看。
伯邺子连连摇头:“这小子太轻狂,不晓得天高地厚,说完狠话就该把师长抬出来,话说这么重不报师门,是真准备送死?”
“是啊。”
……
场上所有人都为白袍剑侠提心吊胆,远山的石亭里也是如此。
吴老道和徒弟鹿青,脸都白了,站在老道人身后,开口道:
“师伯,你要不表个态吧,此人和我有过一面之缘……”
头戴莲花冠的老道人,表情倒是平淡:
“不必。落剑山连问两次家门,说明心虚,换成紫霄城、绝剑崖这些宗门,一剑就出去了,管你师尊是谁。这小子聪明,他不交底,展现的天资越过人,落剑山就越忌惮,就看他的本事,撑不撑的起这口气了。”
……
剑台之上,左凌泉表情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听见薛远侠的质问,微微抬头,露出一抹轻蔑:
“落剑山以豪门自居,号称和绝剑崖双雄并列,再三让我报家门,莫非是准备惹不起就认错,惹得起就死皮赖脸?”
“哗——”
此言一处,满场躁动。
这句话直击落剑山痛点,把盘龙壁下的掌门长老的剑心差点搞崩。
薛远侠脸色阴沉,紧紧攥着手,压下想直接出去把此子打杀的冲动,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