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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海边的天总是亮的很早。

手机没电后,天光就接替了它的亮光,一点点从窗外映亮整间房。

那么多药片却没有发挥作用。楚惟苦笑着撑起身,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行李箱是早就装好的,偷偷塞了在北国时穿过的他的那件t恤。

楚惟望着它出神,最后将它套上揪着衣领吸嗅上面的气息。

闭上眼睛满是肖璟言的影子,哪里都是。

北国那间小小的公寓,处处留存他们爱过的痕迹,还有山上那间根据肖芷姗的手稿修建的木屋……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与肖璟言又多了不少值得回忆的甜蜜瞬间。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楚惟笑,把皮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床上,想着如果只能带走一件会带什么。

想来想去,包括国内用的那一套证件在内什么都可以放弃,可身上这件衣服舍不得。

好吧。

楚惟默默起身,冷冷地看着随他一起来到m国还未派上用场的行李们。

几分钟后,他转身推开了门。

楼下未开灯,全是太阳升起前的灰蓝色。

楚惟分别在赵姨与阿金的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算作告别,这才走向后廊,顺着退潮的痕迹,踩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冲来的破碎断裂的贝壳、树枝、浮萍一直走下去。

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第一个发现楚惟不见了的人是赵姨。

将近中午,她实在不忍楚惟把自己关在房内,特意买了m国特色小饼干上去敲门。

对前一天发生的事,赵姨知道的不多,可再怎么也不能眼看着楚惟把身体搞坏。

敲了足足有五分钟,越敲越觉得心里发慌。

楚惟房间安静得出奇,若不是里面没人,绝对就是发生了令人悚然的事情。一种不祥的预感立时涌了上来。

赵姨伸手拧动门把手,却怎么都拧不动。

她大喊着往楼下跑,盛在托盘里的饼干散落得七零八碎:“阿金!阿金!快,快把小惟的房门打开。”

阿金正疲于应付各种电话。启明星本就繁杂事多,现在又加了不少针对宋氏的动作;国内,燕庭股权公示期明明白白地暴露了肖璟言这头猛虎,几家欢喜几家愁,亦有不少事需要阿金挡在前面……

这些事宛如乱麻各个紧急,全都等着他去处理。

突然听到赵姨的呼喊,阿金连忙挂了手里的电话,三步并两步冲上楼。

“怎么?”阿金问。

赵姨额角渗出汗珠:“叫门总是不应,阿金,你快开开,小惟……小惟他不会是……”

阿金没让赵姨把话说完,后退两步,猛地抬腿就往门板上踹了过去。

门“砰”地一声撞上墙壁,又迅速弹了回来。阿金伸手将门推开,房内寂静,只有海风鼓动窗帘,到处都亮白一片。

令他们意外的是,除了摆放规整的一床行李,根本不见楚惟的身影。

起初,他们以为楚惟只是趁他们不注意出去了。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赵姨很早就起来料理早餐,阿金也一直在客厅工作。如果他要出去是不可能同时绕开两个人的。

可这一床行李,还有床头已经关了机的电话,以及摆放整齐的证件,又像是某种令人遐想的暗示。

阿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去找人。

一路上依然有电话不断打进来。阿金一边分心处理公事,一边开着车在园区内寻找。

他找遍了沙滩、花园,甚至还特意去了健身房、餐厅和便利店这种楚惟几乎不会独自前往的地方,可哪哪都没有他的影子。

最后,阿金把目光投向了被太阳照得耀眼的大海。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一想到楚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阿金立时后脊背发凉。

他当即选择报警,华语、m国语混杂着说,站在大太阳下面,身体却受了寒一样不住发颤。

挂了电话,他又立刻联系杜昆,让他马上安排尽可能多的人力,沿着海岸线寻找楚惟。

直升机在附近海域盘桓、摩托艇来回巡游,沿着海岸线更有人群浩浩荡荡,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走失了一位身份地位都很重要的年轻人。

可一直忙到入夜,依旧不见楚惟的影子。

他消失得太奇怪了,从别墅后廊的监控消失之后,便没有被园区的任何摄像头拍下。甚至连警方的第一感觉也是,楚惟会不会已经意外身亡。

他们住的地方与海那么近,园区又范围有限,凭空没了一个人,怎么想都觉得凶多吉少。

阿金设想了各种最坏的可能,越想越慌得厉害。

寻人的工作还在继续,可阿金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得已,他再次联系了宋氏帮佣的那位女孩。

肖璟言寸步不离地守在宋琳身边。

自从楚惟离开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像是如家里老佣们所说的那样,之前的突然好转,只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肖璟言握着宋琳的手贴上脸颊,他已经记不起小时候有没有被宋琳抱在怀里亲昵过。

他心里难受的要命,却突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想法——不如就这样离开吧,咽了最后那一口气,痛快地离开!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条缝,没一会儿有人送来餐点。

肖璟言已经吩咐过,他不会再去餐厅,晚上送点清粥过来就好。

令他意外的是,送餐的居然是那天给自己递纸条的女孩。

肖璟言看她神情紧张地将饭菜摆好,却依旧站着不肯出去,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女孩经过之前的意外,明显胆小了许多。门口还站着人,她不敢大声,嗫嚅着,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

肖璟言没听清,起身走向她,但神情已显露担忧:“你说什么?”

女孩咬了下唇,急急张口,压低声音结结巴巴:“阿金哥说,楚……楚先生失踪了。”

刹那间,肖璟言耳边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可他知道,不会有人再来发出噪音惊动他们母子。所以,那只是因为紧张过度,身体本能发生的反应。

他耳鸣了,像是有人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从耳膜穿进大脑,又急速迸射着游向每一根神经。

转瞬之间,他就觉得像是有人往他膝弯里踹了一脚。

肖璟言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因为楚惟而腿软。一时间反倒失控地露出苦笑。

女孩看到肖璟言这副模样更是紧张地不知所措,她弱哑地问:“少爷,您还好吧?”

肖璟言这才意识到她还没有离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线急促低哑:“把你的手机给我!”

女孩被他捏痛,立时皱起了眉。

肖璟言这才恍惚地松开了手,恳求似地催促:“把你的手机留给我……好吗?”

做这种事无疑是极具冒险的。可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颤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趁着躬身去取托盘的时候放在了桌上。

女孩走后肖璟言坐去了宋琳身边,手指摸着电话边缘,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按下阿金的电话号码。

突然之间,他变得很乱很乱。很后悔之前就那么把楚惟送走,没有多跟他说句话。

还有,宋琳给了自己她最宝贵的戒指。那是楚惟曾经眼巴巴盯着看了好久的东西。他应该立刻送给他哄他开心的,却一时忘了拿出来。

他恨自己总是这样,对父母、姑母、阿公、小惟……甚至小花,总是迟一步,想弥补却为时已晚。

肖璟言内心挣扎,又不敢让脑袋在疯狂的胡思乱想中停下来。他怕忍不住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妈妈,”肖璟言低下头,用额头一下下地点宋琳枯瘦如柴的手臂,“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璟言好像突然听到宋琳发出了点呢喃,像是记忆中罕有的安慰。

肖璟言仰头,起身又坐下,终于拨通了阿金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接通。阿金似乎早就料到回事肖璟言,张口就问:“小惟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肖璟言虽然有一半m国华人血统,如今却对m国的了解远远比不上阿金。闻言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回:“不知道。”

这三个字说出去胸口空荡荡的,好像是被人嘲讽了一般。

他最信赖的小惟,视为生命一样珍贵的人,自以为拥有许多共同记忆与甜蜜时光的伴侣,他失踪了,自己却被困在这里无能为力。

“找过了所有地方情况不容乐观,”阿金说,“不知道怎么跟你讲,但希望你能振作一些。”

肖璟言耳朵里再一次出现那种刺耳的声音,他狠命地拍打着一侧耳朵,试图让自己能听清阿金的话。

“找过机场、码头和车站了吗?”肖璟言问。

“他不会去那些地方的,”阿金断言,“他什么都没有带,证件、手机、钱包……所有出远门要带的东西都在。”

“去找,阿金,”肖璟言声音冰冷、低沉,却同时夹杂浓烈的哀伤,“求你了,去这些地方找他。他不会有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不会那么狠心丢下我的。阿金……求你……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