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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坠落 第38节

“徇私?”江肆笑得更松散了,“你算是我的哪个私?”

“……”

宋晚栀哽住。

江肆没再难为她:“考纲不知道,参考书目固定这些,我徇不了私。其他人来问我一样会教,你不是特例。”

前提是他们遇得见我。

江肆在心底补了一句。

听到最后一句,宋晚栀有点失落,但也松了口气,她微绷起脸,认真看他:“谢谢。”

和女孩对视两秒,江肆眼神微晃,却侧过身不正经地笑:“你们好学生道谢都这么郑重其事吗?”

宋晚栀下意识回答:“也不是……”

“走了。”江肆抑着情绪落开眼,往前走去。

“哦。”

台风预警的那场暴雨是晚上11...

点左右下下来的。

起初自习区里还没人当回事,以为是寻常的一场夏天的暴雨,只是在晚夏姗姗来迟地发了场凶威。直到那些砸在落地窗的雨点子敲出噼里啪啦的震响,楼外风号树哭,电闪雷鸣,穷目难及的漆黑夜色里仿佛拉开一场恢弘的交响乐的序幕——他们才意识到这场雨的来势有点过于凶猛了。

宋晚栀常住沿海城市,记忆里都少有这样声势浩大的雨幕开场,一时微微失神,直起身朝落地窗外望去。

夜色比老墨都浓,什么也看不清。

潮湿的雨的气息被风裹着,不知道从哪座关不妥帖的窗户里偷溜进来,也给深夜降温的图书馆里更添一丝寒意。

宋晚栀下意识拢了拢胳膊,她回头,把声音压得很轻:“你带伞了吗?”

江肆正在纸上列写手边那本书的知识框架,闻言抬眸,手里那支细长的白杆签字笔转了一圈:“笔和纸都是用了你的,你说呢。”

宋晚栀拎起靠在椅背前的书包,把里面的折叠伞拿出来,递给江肆:“你用我的吧。”

江肆没接:“那你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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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宋晚栀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我可以等雨停了再回去。”

“它要是不停呢?”

宋晚栀蹙紧了眉:“应该不会吧。”

“……”

江肆轻淡一嗤,伸手拿了那只被雨水洗得半白半粉的折叠伞,另一只手勾过宋晚栀的背包,直接把它放了回去。

宋晚栀不解,忙想阻止:“江肆?”

“这种台风天,撑伞除了被吹跑没别的作用。尤其是你这种,”江肆放回包,懒着笑睨宋晚栀,像随手在她包上拍了拍,“风一吹大概就能给你挂树上的。”

宋晚栀微微绷住表情,沉默了会儿后才不甘心地低声反驳:“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弱不禁风。”

“是么。”江肆侧撑着额,一眼不眨地望她,“比如呢。”

“我小学一二年级还代表班级参加过很多运动会项目,后来才——”

宋晚栀忽然沉默了。

她下意识垂了眼睫,把自己长裙下的脚踝很轻微地往里藏了藏。

江肆眸子里黑漆漆的笑意一沉,但面上仍是那副散漫如常的口吻:“哦,看不出来,还挺厉害?”

宋晚栀不说话,低头回去继续做习题练习了。

“刷夜区”的钟表表盘上,时针很快就转过了12点。

窗外大雨瓢泼,阴风怒号,完全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馆内的温度倒是越来越低,细碎的烦闷交谈声在刷夜区各个角落都能听得到——多数人都跟宋晚栀和江肆一样,没什么准备,突然就被这场台风暴雨困在这儿的。

“咕噜。”

一声闷闷的轻响。

江肆刷刷扫过纸面的笔尖停住。一两秒后,他似笑非笑地侧过脸,看向隔着个空位坐在他旁边的女孩。

宋晚栀低着头学得很认真,笔耕不辍,仿佛物我两忘,不为所动。

如果不是几绺长发旁细白的脸皮越来越透起嫣然的红,那江肆大概都要被她专心向学的模样骗过去了。

“别装了,”江肆笑得嗓音微哑,“我听见了。”

“——”

宋晚栀侧躲着他眼神,羞耻又绝望地闭了闭眼。

“来刷夜怎么不准备吃的?”

“没有想待很久。”宋晚栀辩解过,拉开椅子起身。

江肆靠进椅背里,撩起眼问:“干什么去?”

“去找几本书,”宋晚栀有点不好意思,“我饿的时候做题效率很低,然后做课外会忽略到忘记。”

“?”...

没给江肆再说什么的机会,红透了脸颊的宋晚栀已经尽可能快地朝阅览区过去。

好不容易躲进书架间,脱掉身后似有若无地衔着的视线,宋晚栀捂着通红发热的脸,靠在书架墙前慢慢蹲了下去,最后埋进胳膊间。

“好丢人啊……”

女孩压得细轻的恼然困窘的声音悄然漏出来。

自习区。

江肆收回含笑的眼,拿起笔给纸上的知识点框架关系图收尾,最后几笔寥然而过,笔尖在半空一停。

住了几秒,他低笑了声,笔又落去这张纸的右下角。

刷刷两下。

一个字迹张扬的落款跃然纸上:“江肆”。

“啧,”江肆收笔,半是嫌弃半是嘲弄地低了眼,“幼不幼稚。”

这样说着,他还是拎起纸张,重点欣赏了一下落款部分。

小朋友见了,估计又要恼得憋红了脸。

她自己招人欺负,还总往他枪口上撞,也不能怪他。

不等江肆想象里的画面褪去,长书桌旁一道身影停下。

紧跟着,压低的惊喜女声响起:“江肆学长,真的是你啊?”

江肆放下纸。

清隽面孔上的笑意一轻,细看还是那副懒散神态,没什么正经地坐在那儿,但离着好像突然就远了许多。

“我跟我朋友也被困在这儿了,刚刚过来看着像学长你的背影,我还以为认错了,”女生兴奋地说完,把手里的牛奶盒往江肆面前桌上一推,“这个,这个给学长。不打扰您学习,我先回去了。”

那句“不用”在唇间将出未出,江肆余光掠过不远处的书架后,最后出口还是改了:“谢谢。”

“!”

女生惊喜地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宋晚栀捧着书回来时,江肆正靠坐在椅子前,长腿散漫支地,搭在桌沿前的右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而不过分,光下的肤色冷白近似某种软玉,于是转笔这种事在他做来都像是某种表演艺术。

宋晚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细细白白,很小一只,尤其跟他比起来,大概会被衬托得像没发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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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他总喊她小朋友。

宋晚栀耷着眼,有点沮丧地慢慢走回来,安静坐下,把书翻开。

刚翻了两页,啪,一只牛奶盒子盖到书页中间。

宋晚栀一吓,慌睁抬眼。

“你的夜宵。有红笔吗?”

“……”这人两句间完全不给她缓冲,宋晚栀惊魂甫定地翻出支红笔,推给江肆,“这盒牛奶是哪里来的?”

江肆没抬眼,懒懒接了笔,在提纲上勾画重点:“不知道。”

宋晚栀:“?”

宋晚栀还想追问,但江肆那边勾完重点,就把他整理的知识点框架提纲推过来了:“你就按这个预习。三星到一星是重要性分级,横线是基础部分,掌握程度自己衡量。”

宋晚栀接过那张纸,眸子轻轻一颤。

纸上的遒劲笔迹里张扬稍敛,比起高中时似乎多了几分沉稳,而且字字清晰毫无潦草,显然写得很认真。

宋晚栀心里的潮热快要涌进眼眶,她有点慌乱地眨了眨眼,压下涩意:“谢谢。”

江肆淡哂:“你看完右下角再谢也不迟。”

“?”

宋晚栀手指挪开,看见露出的一行字迹。

【江肆_版权所有。】

【如有遗漏,概不负责。】

宋晚栀一怔,然后眼尾轻弯下来,她抬头看他:“那也谢谢。”

...

“……”

女孩迎光望来,唇边的头发丝都像是透明的。白皙眼尾无故染着鸢尾似的红,瞳色澄澈而潮湿,干净得像一尘不染。

清涩的苦茶勾着栀子香再次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