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金光现出的前一刻,张衍沈柏霜二人便皆是起得小挪移遁法遁走,到停下时,两人已是现身在数千里之外。
张衍道:“沈真人可先去外间等候,由我来会一会牧真人。”
沈柏霜知他可以应付,是以也不多言,只叮嘱道:“渡真殿主自家小心,我方才已是查看过,此处小界有大阵封禁,不虞溃散,外间又山门大阵相连,出手不必有所顾忌。”言毕,就化虹光一道,往小界出入门户而去。
就在此时,却见一道金虹自极远之处追来,并听有喝声遥遥而来,道:“沈师弟,你好生无礼,未得我允准,你怎敢离去?”
沈柏霜并不回答,只一张手,身后有山岳虚影浮现,霜气清流,白云绕峰,将金光撞开,转头出了小界之门。
那道金光见未能阻住他,也被阵禁所阻,出不的小界,便就转头一折,往张衍这处过来。
张衍看得清楚,此是一枚四棱八角,转动不停得金石,过来之时,咻咻有声。
他起指一弹,一道紫色雷光打去,就将之生生炸裂开来,在半空中爆成无数碎块。
∠, 入得二重境后,他法力比之以往更是强出许多,随手一击,就可比神通之威。
对面似已是察觉法器被毁,就见远空之中,金光大方,而后千万道金芒自万里地平之上,纷纷跃出,飞腾上空,而后朝着他这处齐落而下,间中零星金光飞溅,落去地表,必是震荡大地,轰开一个天坑深洞。
牧守山竟然上来就是一举强压过来。而不用什么试探手段,或者说,其根本不屑于试探。
张衍抬首看着天中,任凭上方气压鼓荡衣袖。
他观摩过霍轩、吕钧阳二人的斗法,两人运用金相时,无不是走折转轻锐之道。以巧胜力,而这一位却是不同,气机坚凝强绝,刚硬无比,又锐气逼人,似欺压之下,容不得对方有半分违逆。
他哂然一笑,法力一转,一声大响。身后无边玄气漫出,浑浑而上, 只见天幕几是被分成两半,一半辉赫灿铄,融金凝光,一半晦暗不明,玄幽莫测。
两道法相很快撞在了一处,小界之内天地都是重重震动了一回。几疑崩塌。
只僵持片刻,金光纷纷破散。看似不支时,其又前后接续,不断轰来。
一时间,双方竟隔着数千里以法力对拼。
张衍本是可祭出杀伐剑器,但毕竟是同门相争,不是生死相斗。只需考虑胜负,是以大可不必如此,就是胜了,也达不到自身与对手印证一番目的。
而自他成得洞天以来,从来没遇过能与他正面硬拼法力之人。通常对手都是设法避去,往往在他气势未曾完全鼓足便就止住,不想眼前倒是遇着一位死战不退之人,他不觉精神大振,将法力再是提升了一层上去。
这等堂堂正斗,一拼之下,高下立分,是强便为强,是弱便为弱,无有半分虚假可能。
他这一起攻势,在那混冥之气不断进逼之下,金华灿光被被连续侵吞,就见对面半边天穹仿佛琉璃碎裂,天光逐渐黯淡下去,霎时万物难辨,仿佛似要重归虚廓之中,。
眼见其力不能支之时,就有无数形如云光的气霞飞闪上来,一到半空,便化散无数纵横斩断金光,其纷纷发动时,竟时不断将浓厚玄气撕裂绞碎,这分明是见纯以法力比拼难占上风,故欲用神通之术挽回颓势。
张衍此刻一抬手,便有无边雷光霹雳在玄海之中闪耀而出,朝那云光轰击过去。
对方显然不甘示弱,又自己处喧动起一条条长有万丈的金芒,以比方才更为强硬之势迎来,其如蛇走龙驰,在玄气雷海之中翻滚窜动,天中爆裂轰鸣之声连天接地,这番神通拼杀之下,竟引得天地间狂风呼啸,砂石飞走,山峦颤动不止。
可对撞有半刻之后,天中金气又一次被逐退下去。
那边似生惊异,有声问道:“你是何人?溟沧派中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
张衍清声道:“贫道渡真殿主张衍,今奉掌门之命而来,问牧真人一句,你昔年之思可曾放下了?”
那边沉默一会儿,有冷笑之声传来道:“秦墨白以为能让我服输不成?若非当年那人不肯助我,累我只能使出一半之力,便是世家那几人齐上,我又有何惧之?”
张衍点头道:“那牧真人是不愿了?”
“不错!我便是要秦墨白逊让掌门之位,溟沧派在我手中,大可不必如先师在时一般蛰忍潜伏,谁人不服,灭去便是,只需三派联手,镇灭六大魔宗,再将余下七派尽数杀灭,平分九洲,那又怕什么灵机之患?”
张衍淡声道:“那万千载后,灵机又是不足,魔头出外生乱,真人又待如何?”
牧守山一声冷笑,道:“那不过再杀一次罢了,你且放心,有我执掌山门,有朝一日,必可使我溟沧派独占天下灵机,归并九洲。”
张衍笑了一笑,解决灵机不足之法的确却不止一种,也不分谁对谁错,但要想将之实现,却需一步步脚踏实地行了过来,狂想任谁不会?但连这小界都出不去,那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罢了。
牧守山早已落败之人,再无翻身可能,其之言语,看似奋发激烈,斗志昂扬,然在他看来,却几可与废话等同,并无半分用处。
牧守见他不发声,就又言道:“渡真殿主,你功行不差,若与我联手,再联络门中同道,逼我那师弟退位,你我再一起扫荡这天下污浊!”
张衍摇了摇头,牧守山这一面果是自负狂妄异常,不过他也无心去与此多言,既然说不通,那就以力克之。
神意过处。一滴又一滴玄冥重水自玄气之中浮现出来,到了天中,便就悬住不动。
那边冷冷声音传来道:“你既违我好意,那我便先将你拿下,得了那出关牌符,我再杀了出去。看看而今溟沧派被秦墨白弄成何等模样了。”
语声一落,就闻一声低低吟喝,而后半空之中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扩展出来,玄冥重水一个个被震散了去,那漫天玄气也似是遇到了什么震荡,自外一层层不停溃散开来,
“九岳清音?”
张衍一拿法诀,身上都是清气外张,将抵御住了。
他乃力转五重之身。就是不用法力,也可以肉身抵挡,不过这是深藏已久的手段,不到关键之时,却不无必要显露出来。
那明耀金光借此神通之助,此刻竟又有反攻之势,不多时被其反推了百里上来。
他法相张开万里方圆,若只这些许消磨。并不放在眼中,不过那无形清音一波未歇。一波又起,源源不断而来,只片刻之间,整个小界都在震颤之中,立身之外的山岳被一座座被震成岩屑粉末。
他之前与人相斗,从来未见过这般强盛狂猛。丝毫不恤法力的战斗的攻袭,这是仗着造生潭之助,把神通当作寻常手段来施展了。
这等攻袭路数偏向于强攻,不去讲究什么谋算,就是以浩大法力和如潮神通镇压对手。不过对方几有无尽法力可供挥霍,也的确不用考虑这些,也唯有如此才能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最大,走那奇巧路数反是舍长取短。
也难怪对方方才敢放眼以一敌二,这等敌人,若不遇着杀伐真器围攻,怕是来上几个洞天真人也拿其无有办法。
由此可以窥见,当年陈老祖与人对敌时何等威势,平辈敌手,恐怕见了只有远远退避锋芒,不敢正面相战。
而他此刻,却是半步不退,目光闪动之间,身后五色光华一闪而过,而后玄气滚动,缓缓变化,最后化作一只浑浑苍苍的遮天大手,一探出来,就将周围散落玄气吸引上身,便就越展越广,初始只有百丈之大,过去千里之后,却已遮天之势。
牧守山识得厉害,当即将之视作首要击溃对象,连连催动九岳清音,似要将之震散,然而此清音轰击上去,却不见任何效用。
于是一声冷哂,也不去对敌那大手,而是把袖一抖,使了一个“大罗天袖”,想将张衍这正主吸摄过来。
张衍见无边黄气自其袖中涌至,哪还不知这是什么神通,他同样也不作理会,只找正主,伸手朝前就是一指。
牧守山感应之中忽觉周遭有灵机异常变动,不觉神情一变,立刻法力一转,身前身后立有金光跃动,下一刻,只闻轰轰之声,竟自身旁有无数雷光霹雳跃出,往他身上劈落,只得全力抵御,却是无暇再去御动大罗天袖了。
此是“清玄凌空雷震”,是张衍以五行遁法和门中雷法为根基,以九数真经推演而出,其可跃空挪移,陡然欺至对手身侧,劈炸开来,可谓防无可防,避无可避,必得以法宝神通化解,用在紧要时刻,足以扭转战局。
牧守山把自身守御稳好之后,忖道:“此人也是溟沧派修士,故知我神通弱处,且来得此间,想是有所准备,那便唯有用其从未见识过的手段,这渡真殿主我从见过,不知是何人弟子,既然不知他底细,那便以此术一试!”
于是手掌一翻,掌心之中射出一道黄芒,而方才碎去的山石岩屑全数其中汇聚过来,随后于这眼前这方寸地,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周围近万里之内,所有砂石泥土俱都投入这一光之中。
此法名为“万空如一”,乃是自二代掌门遗册之上学来,疑为太冥祖师所传,练至高深之处,可聚天下山峦于一掌之间,再以此镇压对手。
他把袖一拍,此光便往天中射去,直直没入那大手之中,然而后者却似并未受得任何浸染,仍是以不可阻挡之势一路往前,沿途金气纷纷破碎。
牧守山见是无用,不觉一拧眉,下来又接连换得几神通,但都是难以将之撼动,眼见那大手越来越近,下意识一探袖囊,却是摸了一个空,不禁哼了一声。
当年被秦掌门及门中诸真联手囚禁后,他身上法宝俱被收去,便是那方才打出金石,也不过是过去无事随手祭炼的,故而此刻是一件法宝也无,不然还可拿出稍作抵御。
但是要就这么退了去,以他此刻那骄傲自负的性子,却是万万不肯的,当下拿一个法诀,身后金气动如水旋,飘转如轮,很快变化广大,将身下所站山头俱是遮下,远看而去,像是平地之上,多出了一轮光虹流动的金阳。
此法名为“金鳞卸甲”,这们神通使出之后,可将袭来法宝神通尽数化引开去,至于效用如何,全视施术之人功行高下。
那大手很快到得前方,然而那被牧守山寄予厚望的法术,却是连稍稍阻碍也未曾做成,竟是在其盖压下轰然而碎。
这“太玄一气五行大手”,暗藏五行收放之变化,本是张衍为了对付真宝而造,无论过来多少神通,都是无法将之破碎,若不懂其中奥妙玄机,除了躲闪或以法宝相抗,却是别无他法。
牧守山死死盯住半空,神情凝重,然而到此一步,他仍是未有后撤,喝了一声,却是黄芒聚来,一座巍巍雄山向上升起,似要将那大手托住。
张衍目光看去,见那一只五行大手已临那山头上空,便抬袖而起,作一个反掌压下的手势。
轰!
只是一拍,就将那山岳生生震散,并重重轰在了地表之上,整个小界都似震了一震,滚滚尘烟腾向天中。
他气机感应之中,觉得一阵阵扩散出去的震动只一会儿就静了下来,显然是界中大阵起了作用,不令余波传出更广。
要是方才此击落在东华洲上,只这一掌就可轰碎半边洲陆,断绝地脉灵机,要不是这处小界无边无际,又有禁阵封压,他哪敢出如此手段。
过去大约数呼吸,就见无数金光黄芒自天地四方聚来,重新要一处汇聚。
张衍知晓,方才自己并未将对方法相真正打崩,而是其最后主动散去,若是寻常洞天真人,做得此事必也伤得本元,可牧守山手持造生潭,做此事却是毫无顾忌,恐怕唯一损伤,就是对方那脸面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