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几日,张衍就化出一具分身,将那截妖送去了北海。
此妖是他以活炼之术祭炼,彼此间有感应相连,若需召得其归来,只一个念头便可,也不怕它走脱了。故而将之扔去那处之后,再投下足够十年之用的药石,便就不再多做关注了。
他真身法体则是坐定在渡真殿中,日夜以涵渊重水磨练功行,不去理会外事。
三载时日就在他闭关之中流逝而过。
围绕在他身侧的涵渊重水被缓缓推开,再飘旋向上,化作一道螺旋长浪飞去天中。
在他御使之下,此水又点点分化,变作无数水滴在身外漂游。
此水乍一看去,与玄冥重水相似,但其重却是远甚,故他破费了一番功夫,将玄冥重水小做祭炼,如今两者不但自外看去,几乎是一样,就是修士感应,也难以在仓促中觉察出什么破绽来。
知他这门手段之人,若是仍按此前备好的法门来破,免不了是要吃一个大亏的。
起手一指,那重水重又汇聚一处,顺服无比地回了那土台之内。
下来他稳住气机,内察法≡,身,见这一次闭关下来,自己与六重障关之时相比,法力又一次有了极大长进。且眼下已是积累到了顶点,下来如不设法打破挡在上方的厚壁,那再怎么修炼,也无法继续向前攀行了。
这就好比池潭之水只得这许多,而天雨一下。便会满溢出来,唯有开辟拓展,化为大湖广泽。方能收蓄容纳更多。
实则他根基足够深厚,早在数年就可一试破障,同时也有大半把握,但他深知自己前路漫长,不可贪一时之快,积累越足,则步去越是平坦。故仍然压住势头,等法力涨至进无可进之时,方才放开怀抱。
眼下既然时机已到。他不再迟疑,把心意稍加引动,就有无边玄气自一片虚无之中浮现而出,不多时笼盖玄泽海界。一时雷霆霹雳响彻周界。
那阵灵感受那磅礴之力鼓荡而来。立知发生了何事,急把小界之内诸阵开启,又令四方佻人看守好每一根阵柱,其因上回有过一番相同经历,这一次却是做得有条不紊,四方海域只稍受波就又平缓下来。
同一时刻,偏殿之中正在修持的宁冲玄也是生出感应,抬头望上殿看去。过有一会儿后,他稍加沉思。方才收回目光,重又入得定坐之中。
界中诸多生灵本以为此回变动如同前次一般,很快便回会过去,都是潜藏不动,哪知此一回天中那玄气竟是久久不散,在徜徉了足足有三年之后,才终是收去,露出了万里清空。
而那些生灵这时方才敢出来觅食,也亏得此界中诸物都非凡品,不动之时,能以灵机补纳自身,不然早便饿死了。
正殿台座之上,一缕缕玄气聚敛,塑出法身,当张衍再度是坐定之后,那第七重障关已然是被他撞开了。
与第六重“天关”不同,此一关破去并不如何艰难,甚至像样一点的阻碍都未有,看似一切都似水到渠成。
但他却很是很清楚,这其中实则隐藏着极大凶险。
破开障关之后,他法力一路上扬,向前迈进,久久无法收歇,故而此一回用时格外漫长。
那时他整个人似被裹挟江流推动,根本无法停下,这当中只要气力稍有不济,怕就后果难料。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触及那真正终点,尚还有一段不短距离,只第七关便如此,想今后破开障关或用时更为长久,也更为凶险。
自然,他也能止步眼前,转而去修炼元胎,真正跨入三重境中,如此就少了许多波折。
但他自踏上修行道途后,都是一路披荆斩棘而来,便是前方无路,也要想办法开辟处一条道途,又怎望险而避?不走到真正尽头,他是绝然不会退缩的。
而此刻行功到此一关,实则已然超迈了寻常修士的界限。
通常而言,只要未曾炼就元胎,比上三重境修士仍有不足,好比深潭潜龙,即便长身健躯,鳞爪俱全,但还困于一隅,不入江海,不纵云天,便还不得放纵
不过他气、力双修,又是至法成就,所能用上的神通手段又多,自信到得斗战之时,就是对上此辈,仍可与之一斗。
在将气息收稳之后,他望去那满盛在土台之内的涵渊重水,起意一转,轻轻松松便将之引至身前,化为一溪在身前流淌。
心下忖道:“这座承化御土之台已然不足我用,要么去上极殿或昼空殿中借得一些来,再起上一座更为宏壮的,要么就索性入至洞天之中修行。”
如今霍轩未回,昼空殿无人主持,他转念下来,唯有先去上极殿借取了,一抖袖,将重水放了回去,再起指一点,凝化了一张符书出来,就往上极殿所在发去。
过有片刻,听得脚步来,却是景游自外入内,到了座前,他送上一封书信,低声道:“老爷,赵真人送来的书信。”
张衍神色微动,目光一扫,那书信飘了过来,而后就在眼前展开。
所谓赵真人,是指章伯彦弟子赵阳。
此人一身所学皆是出自冥泉宗,故长久以来,皆是在魔宗地界上修炼功法,充当渡真殿耳目。
赵阳因知冥泉宗对他这等自外归来修士并不信任,而他同样也怕露出什么破绽,是以自领了差事,去了一处下宗那处镇守,因与人无争,也无人来管束他,暗中一直通过各种手段在试图了解冥泉宗各种布置。
书信之中内容是言,魔宗近日来似有异常举动。
其实因溟沧、玉霄两家对峙以来,魔宗六派也从未停止过准备。
不过以往是不紧不慢,细如流水般的布置,今次感觉略略紧促了一些,虽不明显,可也让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赵阳知晓任何事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变化,通常都有因由在背后推动,故对此并不持小视之心,将自己怀疑与判断都是书写下来,送来渡真殿中,至于门中是如何判断的,又会如何做,这就不是他所能操心的了。
张衍放下书信,目光转,问道:“可有别处眼线书报?”
景游道:“有,小的都已理在了一处。”他自袖中取出一只木匣,稳稳捧放在案几之上。
张衍打了开来,逐一看过,随后便露出思索之色。
以此作为推断,再结合赵阳书信,他发现这几年来,六大魔宗都是有所动作,频频向下宗催讨供奉,故是他猜测,魔宗这当是把矛头对上哪一家了。
不过不管其如何动作,溟沧派原定之策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是因为早在定计之前,秦掌门就已把所有势力都考虑了进去,其是动也好,不动也罢,都不会有任何妨碍。
他这时一弹指,一道剑光飞出小界,往龙渊大泽方向落去,很快入了那投入九还桩的地隙之中。
稍作探查之后,心下道:“那地气涌动不止,比之前强盛了何止百倍,便是禁关闭锁,也有外泄之象,怕是定界针那处很快就有动静了,到时诸派便会知晓有人在采掘地根了,看来余下时日,已然不多了。”
他心下再一感应,却是去察看那截妖变化。
这数年之中,此妖在北海整日觅食修炼,甚是快活,不过其体躯也变得更为庞大,足足占据方圆百里之地,此刻飘渡海上,正追摄在一头腹生万须的白背怪鱼之后。
似是感受得张衍关注,它一个颤抖,放弃快要到得嘴边的血食,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衍思忖道:“此妖在这里也算是如鱼得水,看那情形,潜力并未穷尽,那也好,先任得它在此,待劫开之际再把它唤了回来。”
如今他为人劫准备诸多手段,也只唯有乾坤叶迟迟不成了。
固然少了此物,他自信凭借力道五转之躯,还有那历代渡真殿主所着宝衣仍可与诸真一会,但这终究是比预定设想少了一门守御手段。
所幸早在久远之前,他就设想过此宝许有可能祭炼不成,到时要真是如此,只需战术之上就需小作改换便可。
正转念之时,却觉一股感应涌上心头,一察之下,却是那乾坤叶传递过来的识意,那等感觉,好比卵中之胎,正急切盼望出来,只是未到破壳之时,尚还无力挣动。
他立刻知晓,此是那宝物真识感念到主人心意,是以动而呼应,
张衍笑了一笑,将乾坤叶自袖中取来了出来,道:“那便再试上一试吧,要是你未能赶上劫关,那也是天数使然,强求不得,不过若是如此,那我今后却也不会再来用你。”
此语非只是说说而已,而是他当真准备如此做,一言如一誓,劫前如不成就真宝,那自此便弃之不同。
乾坤叶与他心意相通,立时明白自己若错失机会,便永再无蜕变一日,那股识念猛然大涨,勃勃欲动,那一叶宝身却是轻轻颤动起来,还有道道晕光自上激散而出。
张衍点头道:“不错,正是要如此,盼你早日出来,到时你我主仆合力,共应大劫!”说话之时,他手上一按,就将一道清气渡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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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