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沧海见四人站在外间,各自守了一处方位,就猜出霍轩等人能有了破阵之法。
他也不愿坐以待毙,伸手入怀,拿出一只瓷瓶,倒了几粒丹药出来,仰头吞服下去,稍候坐在白蟒躯上运转法力,过了半晌,就便将药力完全化开。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双目中精芒一闪,向天一指,将身躯之中法力全数催动而起。
阵中那四道光华仿佛得了猛药增补,发出嗡嗡鸣响,飞腾舞动,加倍迅疾,穿梭来去之时,密如织雨,几乎不辨踪影。
霍轩等人虽看不见他动作,但那阵法声势猛长,也能猜出是其做了什么应对。
不过在场这五人却并不怎么在乎,他们本来就是以力破阵,不拘其如何变化,都不会改变结局。
霍轩环顾一圈,见四人都是立住了方位,便大声道:“诸位,动手吧!”
随他话音一落,此间之人,除张衍之外,皆是齐声一喝,俱是抛出一枚牌符来,驭使其往阵前投去,再以法力一催,轰隆一声,立时化作一座十丈高下的石碑,顷刻便将东南西北四方流来地气压服下来。
四象结阵,本是引动四方之气而来,周流往返,使之不绝,这四碑往四角镇压上去,虽一时未能彻底斩断源流,却已是掘动了此阵根基,除非主阵之人运使阵力将其毁去,否则此阵必是不可遏制的衰弱下去,直至彻底无用。
不过此一过程。非经十天半月不可,是以罗沧海见此情形。也只是发出几声冷笑,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他仔细一想,并不觉得霍轩等人就只这些手段,因而不曾大意疏忽,仍是催动四象天梭,先把阵势守御稳了,目光则随时留意着外间,以防有变。
霍轩转首过来。对着张衍说道:“张师弟,我这等便引力相攻,你若看准了弱处,就可自行动手,不必理会我等。若是一次不成,也不用急躁,慢慢寻着破绽。总能将其破了去。”
张衍缓缓点头,出手时机很是重要,若是能寻着气机薄弱之处切入,那就可一击而中,便能把这禁制一把敲开,但要是错了。恐还要多来得几次。
所幸他是粗通阵理之人,并非那等懵懂无知之辈,这玄阵乃是罗沧海匆忙中布下,甚是粗陋简单,完全是依仗了那四枚天梭才得以起势。是以他只是瞧了几眼,就已是胸有成竹。知晓稍候该从何处着手。
霍轩掐诀而起,顶上罡云登时一长,扩至百丈大小,把自己所站之地一起笼住了,因他玄功之故,整个人都浴在一片金光之中,再有一会儿,似是炼金熔铁,其上泛出金火之光,只闻轰隆隆作响,上百道罡雷轰然落下。
看他起了动作,钟、洛二人及那陈长老也未曾落在后面,俱是一同鼓起罡云,祭动雷法,往四象天梭阵上一齐轰击而去,霎时爆响之声密如骤雨,在峡谷群峰之中回荡不绝。
因出手之人道行皆是不弱,是以此番攻袭迅如裂雷烈火,连绵不断,未有半点间隙。
罗沧海尽管有阵势守御,此刻却也并不好过,每回落雷劈来,身躯都是不断跟着颤动,唯有拼命发出法力,维系大阵,他咬牙道:“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似这般不计法力损耗出手,虽是威力宏大,可他不认为霍轩等人能维持多久,只要有一个人支持不住,一角之上无有牵制,他就可得喘息之机。
四人出手足有一刻,陈长老见张衍还在站在一边没有动作,却是有些不满了,皱眉道:“张师侄,你怎么还不出手?有我等在此,你尽管放胆去试好了,便是一击不中,也无人会责怪于你。”
张衍还未说话,霍轩已是先一步开口,道:“师叔,张师弟此刻不出手,定是有他的理由,不必催迫。”
陈长老斜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为你打算,怕你看错了人,漏抓了这名妖贼,回去无法交代,你既然不急,那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洛清羽笑道:“陈长老,你何须疑虑,当年那人在三泊布下‘四象斩神阵’,便是张师弟孤身闯破的,当年孟师伯还夸他在阵法一道上极有天资,想来此阵也是难不住他的。”
张衍对陈长老问话却是充耳不闻,自四人发动始,他眼神便紧紧盯着阵中,不曾离开。
四枚天梭被慢慢牵制之后,阵中气机实则已然豁开了一丝空隙,但他看得出来,最为合适的机会其实并未出现,因此还在那里耐心等待。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霍轩等四人感到有些法力不济的时候,张衍目光一闪,毫不迟疑要将那五灵白鲤梭祭起在空。
霎时之间,空中掠过一道金光,由于飞遁过急,撕破大气时发出了一声尖锐啸声。
灵梭往那阵上急悍一撞,像是凭空打了声霹雳,大阵如被巨锤猛击,一个剧烈摇颤,内中原本有条不紊流转来回的四色地气,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伸进去搅合了一把,眨眼间就变得狂乱无章。
霍轩本还以为张衍要试上几次方能摸准脉络,却不防五灵白鲤梭此一啄,正打这大阵七寸之上,只一下便就奏功,不由大喜道:“诸位,不要停手!”
另三人精神都是一振,又是加大了攻势,不过几息之后,这大阵终是不堪重负,一声裂响之后,便宣告破散,阵中所敛气机,顿时化作无数灵潮海涌而出,往四方朔流奔去。
随阵势崩溃,罗沧海如遭雷击,阵力反噬入心,本是提着的一口精血,抑不出地喷了出来,神情登时变得委顿不堪,软瘫在白蟒背上,大口喘息。
这时他已无暇去管那四枚天梭,因而四枚玄器各自悸动,由一丝性灵引动,俱是腾起在空,想要循着各方气机飞去。
此宝本属溟沧,霍轩怎能容其逃了去,把袖一挥,一大团灼灼如火的红芒晃出,立时就把当面飞来的赤色天梭逼得倒飞而回。
这没天梭还不太服气,鸣叫一声,化作一只浑身火羽的朱雀,犹自奋身冲上,只是失了人操持,威势也就少了大半,连撞两次,都毫无例外地被迫了回去,之后又扑腾了几次,可不拘往左右,还是天中去,都是被那流焰金炎制住,过不了多时,便渐渐被那火势侵浸,嘤嘤一叫,乖顺下来。
霍轩一招手,这只朱雀就如乳燕投林,自觉飞入他手,再看去时,已是化为一枚玉莹晶透,朱色如血的灵梭。此梭两头尖尖,中段饱满略鼓,内中有一点红光盘旋,仔细一瞧,却是一只极微小的灵巧火鸟在里间飞舞徘徊。
北位之上,钟穆清见那天梭一抖,化作一只威武玄武,似要往水中去,他哂然一笑,伸出双指一点,便自指尖上飞出一道黑气,霎时点在其背上,此气似有万钧重担,顿时压得其动弹不得。
他再捏指作法,嘴中念动法咒,连连打了几个法诀上去,那头玄武立时老实下来,不再挣扎,灵光一闪,化作一枚黑梭静静漂浮在空,他起诀一摄,便攥入了手中。
洛清羽所站东位,瞧见那天梭欲往东逃,他好整以暇,把五指一张,法力喷涌,化作丝丝缕缕青气飞出,纠缠绕结,形如罗网,盖在天中,那青色天所化青龙猝不及防,一头就闯了进来。
他笑了一笑,再五指一合,如索碧气往里倏地一收,顿时将青龙身躯扎得紧紧,呜咽一声,就重化一枚碧青宝梭。
而陈长老那处,他看也不看,把手中拂尘一圈,已是将一枚白色天梭兜在其中。
往里看去时,只见其内有一头白虎暴跳如雷,咆哮声声,左冲右突,来回扑跃,可就是如困入牢笼一般冲不出去,待附着法力的耗尽之后,便在嘶吼声中化为一枚白梭,方得停歇下来。
不过刻许工夫,这四象天梭阵已在五人联手之下攻破,连带那四枚天梭也是各被镇压。
这四梭一去,忽闻水声大响,就见一道十几丈粗的水柱冲天而起,隐隐可见其中有一条黑鳞大蟒攀云附浪,扭动身躯,往云中逃去。
这大蟒眼如大灯,身长四十来余丈,腹下已生指爪,坚似金铁,看去狞恶之极。
霍轩等四人见其逃窜,亦是身化虹芒,纵身越空,往天中拦截。
张衍抬首一看,出声提醒道:“几位师兄,且小心此妖会使替死之术,勿要使其逃了去。”
罗沧海本来的确是打着蜕皮替死,随后趁隙脱逃的主意,只是此法要对方未有防备方有望施展,可是此刻却被张衍一语道破,自知已是逃脱不得。
他倒也是凶悍,大吼一声,止住身形,扭过头来欲要搏命。
霍轩神情沉稳,起手一甩,祭了一支金矛在空,此物吞光而长,霎时伸长至十丈长短,矛身上现出四爪蟠龙盘绞,祥光瑞气弥漫,异彩纷呈,尽显光明之象。
罗沧海似是认出此是何物,神情骤变,眼中露出恐惧之色,还未等他抽身退避,霍轩把手虚虚一指,金矛似流光疾电,一闪而逝,霎时就将它身躯贯穿,惨嚎一声,从云中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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