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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阮嵩死了,死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也出乎阮弗的意料,即便阮嵩已经被判了死刑,可怎么的也该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的,对于这样的结果,连严大人都是意外的,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阮弗一眼。可他只看得到阮弗平静的神色,好像根本不知道或者不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弗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严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严大人还是准备一番,进宫吧。”

严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即刻吩咐了接下来的安排,阮弗也没有在刑部停留多久,严大人进宫之后,她便回去了。

很是突兀的一夜,等到天放亮的时候,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右相阮嵩,在牢房纵火企图逃走,最后在刑部相关人员的追捕下试图反抗而被就地处决。

昨夜的事情,再传到永嘉城内百姓口中的时候,便成了这般模样了。

阮弗自回到永嘉之后元昌帝也没有传召她,她便也始终没有进宫。

而第二日一早的时候,阮弗还在浅云居中,便听见了外边一阵阵热闹的声音。

“阮弗,你出来!”

“你给我出来。”

叹了一口气,阮弗出现在浅云居门口的时候,便见到多日不见的阮姝红着眼睛站在浅云居的门口,看到阮弗,便不管不顾地控诉,“你为什么不救父亲?你明明可以救,你为什么不救?”

“你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把阮府变成这个模样?”

她一声一声地控诉阮弗,声音尖利,犹如带了刀子一般。

阮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等她闹够了,颓然地坐在地上了,才声音冷淡地道,“谁也救不了他,何况,既然你说我回来就是为了把阮府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为什么要救?”

她说得直白,阮姝却猛然抬头看向阮弗,看着阮弗冰冷的眼神,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地,就这么笑了出来,“是啊,你怎么会救他,他当初可是想要要了你的命啊。”

她说着,竟然有吃吃地笑出了声音,看起来极为诡异。

对于阮弗而言,阮姝这个存在,除了一开始回府的时候做了一些手段给她添了不少赌之后,倒没有什么,她说不上是厌恶,只能说是无感而已,见到阮姝这个样子,只吩咐了府中闻讯赶来的人,“带三小姐回去,等夫人回来再做打算。”

提及温氏,阮姝猛地醒过来,“我娘呢,你把我娘放在哪里了。”

说罢,她站起来,就往往阮弗这边扑过来。

阮弗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个问题,只怕你要自己问你的好母亲,以及,阮嫣了。”

说罢,她摆了摆手,示意人将阮姝带下去。

阮姝不知是被阮嵩的事情刺激了还是因为爹娘都不在身边,而温郡王那边不知是为了撇清关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并没有在阮嵩入狱的时候即刻伸出援手。阮姝这两日虽然说算是得了温郡王府的庇佑,但是对于一二失去了家族地女子而言,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而她,也始终没有要去依靠阮弗的心思。

被带了下去,浅云居前边很快恢复了平静。

阮伯有些于心不忍,不论如何,阮姝都是阮弗的三小姐,而如今这两姐妹,在发生了这等变故之后,竟然依旧是这般仇视的局面,不免有些担心,可他不能说什么,因为阮嵩是死犯,便是知道阮嵩的下场了,可府中却连挂起白绫的机会都没有。

而直到现在,温氏也还不曾出现。

阮弗没有再说什么,见到阮姝被带下去了之后便回了浅云居。

盼夏跟着她回到了浅云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阮弗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谁又热我们家盼夏不开心了?”

盼夏有些幽怨的看着阮弗。

阮弗见此,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我没有对阮姝怎么样,你就不开心了?”

“小姐……”

阮弗拍拍它的脸蛋,“好了好了,温氏和阮嫣还没有回来呢,急什么。”

盼夏一听,当即扫了眼中的阴郁,“我就知道小姐不会这么算了。”

阮弗摇摇头,不再说话。

果不其然,午后,温氏与阮嫣便被带回来了。

温氏与阮嫣换血之后情况如何,阮弗先前并不清楚,两人被带回来的时候她也还在外边。即使阮嵩已经被判了死刑,但是昨夜趁乱逃狱的事情还有在他身上没有挖掘的秘密依旧是许多待处理的事情。

这是她回来之后首次出现在御书房了,元昌帝对此,反应很淡,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一边看折子,一边道,“回来了?”

“阮弗未曾请示陛下便擅自行事,还请陛下恕罪。”

“唔……”元昌帝不知情绪地轻唔了一声,还在低头继续看折子。

阮弗也不知道元昌帝怎么想的,若说最难琢磨心思的,就是元昌帝了,只能继续垂眸盯着御书房的地板看。

元昌帝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再抬首的时候便见阮弗依旧盯着御书房的地板看着,不甚在意,又接着拿过另一张折子继续看。

阮弗只能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良久之后,才听到元昌帝的声音响起,“你这丫头,是真的狠心,你父亲没了,可这件事没有结束,朕知道,你们啊,对朕还有所保留。”

这话,好像只是随口说出来,却让阮弗当即精神一振。

随意地语气,可元昌帝说完,却抬眼,看向阮弗。

犀利的视线,就这么放在阮弗的头顶。

阮弗虽是低头,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来自元昌帝的威压。

那是一种威压,但并不是胁迫。

知道感觉那一阵威压久久都没有放松的意思,阮弗才抬起头,一派坦然,“阮弗问心无愧。”

元昌帝直直看着她,好半晌阮弗方才觉得来自元昌帝的那一股威压瞬间卸去了。

元昌帝又恢复成了往日里如同一个长辈一般,时不时开一两句玩笑那般对待她,“既然回来了,那便去看折子吧。”

阮弗点头应了一声是,便往另一边而去了。

——

再回到府中,已经将近日落,虽然阮嵩出事了,但是,元昌帝并没有下令对阮府除了阮嵩以外的其他人做什么,但是,阮嵩出事了之后,整个阮弗也渐渐不成样子了。

阮弗才刚刚踏进府中,阮伯便有些匆忙地赶上前,神色有些为难,“大小姐,夫人那边……”

“怎么了?”

看着阮伯欲言又止,阮弗一边往飞竹院的方向过去,一边问道。

阮伯见此,也不再犹豫,一边跟着阮弗往飞竹院的方向走,一边与阮弗说起温氏回来之后的事情。

“夫人知道相爷出事之后,对大小姐颇有微词,认为府中的这一切,都是大小姐造成的。”阮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头去看阮弗的脸色,看到她面上并没有别的不快的神色,方才放下心来,“夫人大概是情绪激动了,这时候正在飞竹院大闹。”

阮弗听罢,笑了一声,只是颇有微词么,只怕不是吧,前些日子给阮嫣换血的时候,温氏那时候全身心只有阮嫣,自然顾不上什么,这会儿阮嫣换血了,人也在恢复中,而她一副病体残躯,反应过来了,以温氏的性子,自然是恨上了她。

不过那又如何?

“夫人不是身子不好么,怎么还有力气闹上了?”阮弗道。

阮伯一顿,却说不出话来。

阮弗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要阮伯接话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吧。”

阮伯跟在阮弗身后,沉默不语,走了几步之后,才开口道,“大小姐,那毕竟是夫人,如今相府已经……”

阮伯的语气有些担心。

阮弗听此,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阮伯,或许是因为自从阮嵩出事之后,府中的一切事情都是靠阮伯处理,此时此刻,再看阮伯,阮弗竟然觉得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中年男子,在这段时间里,有了老了几岁的感觉。

叹了一口气,阮弗道,“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阮伯便已经在府中做事了,对府中的事情一直看得很明白,所以,当年在我还小的时候,阮伯在会暗中多有周济和关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明白阮伯的心情,阮伯顾念旧情,把阮府当成了家,可若是这府中尽是一些不成样子的人,又当如何?”

阮伯抬头,看着阮弗平静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阮弗摇了摇头,“我并非刻意针对温氏母女,但是,若是做了不该做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阮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人人都要求别人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

说罢,她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往飞竹院的方向去了。

跟在阮弗后面的盼夏见此,看了看阮弗离开的方向,又看看阮伯,虽然不喜欢阮伯这个样子,但是碍于平日里阮伯对浅云居多有照顾,只语气不满地道,“小姐从来就没有主动去招惹她们,一切都是他们痴心妄想,夫人想要小姐的命去换阮嫣的命,阮伯,就算小姐放过了他们,盼夏也不会放过她们!”

盼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追上了阮弗,唯有阮伯依旧停留在原地,听着盼夏的话,怔忪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确是念旧的,如今阮嵩已经没了,而阮府已经凋零,他想着,若是夫人和三位小姐之间和平共处,即便是没有了相爷,可凭借大小姐的能力,依旧还是能富贵过了一生,即便有了相爷留下的那些污点,大小姐这般出色,又有什么不能提其他人做打算的。

却没有想到……

再想起自打阮弗回府之后的许多事情,阮伯身子颤了颤,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阮弗才刚刚到达飞竹院的院门,便听见里边传来了温氏的声音,“滚,你们都给我滚!”

“阮弗呢,叫阮弗来见我!”

飞竹院里的丫头,个个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阮弗听到声音,脚步顿了顿,唇角微勾,抬步跨进了院子里。

被温氏赶出来的丫鬟,见到阮弗进来,有些大惊失色,纷纷垂头,“大小姐。”

里边,温氏谩骂的声音还在传过来,这架势,哪里是阮伯口中所说的颇有微词。

她摆了摆手,“夫人既然情绪不好,你们便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好好伺候夫人的一日三餐便是了。”

被赶出来的丫头听此,颤着声音应是。

“好了,都下去吧。”

依旧还有些因为温氏性情的变化而颤颤巍巍地丫头们纷纷垂头退出了飞竹院,只有几个温氏的贴身丫鬟在依旧站在院子里,不肯离去。

阮弗也不在意,抬步进入了温氏的房间。

“夫人不好好将养身子,竟然还有力气在这里破口大骂么?”

听到阮弗的声音,温氏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阮弗。

这还是自那一日之后,阮弗第一次看到温氏。

换血产生的影响果然是巨大的,此时此刻的温氏,哪里还有前几日的那般模样,便是年龄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如今她还不到四十,可是看起来却比五十多岁的妇人还要老,面黄肌瘦,颧骨吐出,两颊凹陷,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般雍容富贵的样子。

阮弗的视线在温氏的面上停留了片刻,温氏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什么一般,已经气得发抖,“阮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氏的样子有些疯狂,阮弗实在想不明白,她身子已经这般亏损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这样发脾气这样吼她?

摇了摇头,阮弗笑得薄凉,“夫人说错了,你们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为你们贪得无厌,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

温氏躺在床上,半坐着身子,气得发抖,双指指着阮弗,“你,你会遭到报应的!”

阮弗的视线停留在温氏指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脸色微沉,她还没有说是什么,只见盼夏的鞭子晃动的影子,便听见温氏一声惨叫的声音,“凭你也配指着小姐?”

盼夏的声音才落下,外边已经传来了几声脚步声,“娘,娘……”

阮姝已经快速跑进来,直奔温氏的床边,看着温氏的样子,以及她血粼粼的指头,转过头看着阮弗,“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阮嫣也被醉儿扶着进入了温氏的房间,急切地走到温氏的身边,握着温氏的手,而后转过头来,看着阮弗,“大姐姐,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想要怎么样,你就不能放过我们么?”

她振振有词。

语气里将所有过错都放在了阮弗的身上。

虽然看起来神色还带着一些病态,一些苍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比先前还没有换血的时候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这会儿这般义愤填膺地看着阮弗,竟然还升了一些气势。

阮弗双眸冰冷地看着她,阮嫣眼圈已经红了几分,“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了,府中就还剩下了我们,我们的确是没有了父亲的依仗,比不上大姐姐还是御书房同知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依旧风光无限,可就算我们不能冰释前嫌,又何必这般咄咄相逼?”

这控诉的声音,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阮弗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呢?

阮弗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顿时觉得好笑,扫了一眼围在一起的母女三人,竟然还能有些好笑地开口,“你们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我的错么?你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还是,二妹已经忘恩负义到这等程度了?”

她语气并不见得犀利,只是看着阮嫣的眼睛,让阮嫣前一刻升起的气势就这么弱了下去?

她垂着头,不敢看阮弗,视线躲闪,生怕阮弗下一刻便会如何一样。

只双手紧紧地握着温氏的手掌,“娘……”

阮弗见着她们这个好像真的被人欺负了一样,冷声道,“我阮弗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不过,像夫人一二妹这般不要脸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可实在是好奇,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还如此理所当然,又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你们所做的一切,都能被原谅?”

顿了顿,阮弗扫了一眼温氏与阮嫣,“如果你们回来之后能安分守己,我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现在,只怕允许不了了。”

温氏身子不好,加上刚刚生了这么大的气,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来与阮弗争辩,便是看这阮弗的双眼,都没有了任何威慑之意,只是气得浑身发抖。

阮嫣终于抬起头来,有些楚楚可怜看着阮弗,欲言又止。

阮弗唇角的笑意越发薄凉,“不必与我继续这种姐妹情深的戏码,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必假惺惺演戏。二妹不妨与三妹说说,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阮嫣好似猛地醒悟过来一般,冲着阮弗喊道,“不关我的是,不是我的错!不是!”

说罢,她猛地抓住温氏,“娘,我不知故意的,你知道的是不是?”

阮弗见着这般,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阮姝在一旁听着,好像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温氏与阮嫣的模样,转头看向温氏,“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慌乱,带着怀疑,也带着不安。

阮嫣却紧紧抓着,越发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阮嫣了。

盼夏见此,终于觉得有一股扬眉吐气之感,勾唇道,“二小姐取了夫人身上的血给自己治病,恐怕,夫人此后都要缠绵病榻了,这分明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关我家小姐什么事情,二小姐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盼夏才刚刚说完,阮嫣便猛地回头,“你胡说!”

盼夏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看着阮嫣的神色也越发鄙视了,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嘀咕了一两句。

阮姝见此,虽然此前一直对温氏这般顾念阮嫣而多有不满,可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又能如何,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阮嫣。

“这是不是真的?”她厉声质问阮嫣,阮嫣嘴巴张了又闭上,竟是说不是一个不是也说不出一个是字。

温氏握着阮姝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神色也有一些焦急。

阮姝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阮嫣,阮嫣终于抵不过,“姝儿,你听我说……”

阮姝却猛地一把推开阮嫣,“你走开!”

“你给我滚!”她大声喊道,阮嫣在她突然的动作中往后倒去,本想上前,可阮姝这般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样子,却让她不敢上前。

阮弗在一边,看着屋中的闹剧,眼神却依旧冰冷。

阮嫣终于转回头,神色阴寒地盯着阮弗看,她虽是长得很美,可这等眼神落在阮弗的眼中,竟然还不让人觉得突兀。

就在飞竹院混乱不堪的时候,外边有传来了纷纷的脚步声,一声怒吼,破门而入,“阮弗,你当我温郡王府没有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