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林一背负着双手,凌风御空。他没有返回岚城,而是直奔神州门的方向而去,只待途中遇见有传送阵再借道而行。
从鳌山来的时候,一路冬日的荒凉。转身之际,又是春意正浓。
季节总是这般于不经意间更替变换着,让人于不经意间,错过它的凋零它的怒放!
流逝的光阴,随着清风飞扬,伴着流云轻舞,却又于身后默默的追逐,使人的脚步愈发匆忙!一道淡淡鸿影划过天空,倏然远逝……
两个时辰之后,有人来自远处,却是身形一缓,竟是于空中悠闲漫步起来。其赶路之时不忘一心二用,手上拿着一枚玉简在揣摩着不停。
这正是赶路至此的林一,发现前方两千里之外有一修士出没的小镇,却是并未急着前行,而是神有所思。少顷,他口中念念有词,用手比划了个法诀。其身影突然于半空中消失,与此刹那,下方的山谷中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只见山谷中一块好好的石壁,竟是被砸出了个尺深的坑来!不一会儿,又是一阵碎石飞溅,林一从中跳了出来,手上还攥着那枚玉简,却带着一脸的诧异!
回头打量了下那石坑,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林一不禁皱起了眉头。离开神鳌峰的时候,出云子送了两件东西。本以为那‘九州令’非同一般,未想到这枚玉简中的法术同样不简单。
这玉简之中便是出云子所赠的一个遁术,名曰‘破空遁’。他说自家没好东西送人,只有这遁术还有些用处。不过,对方曾不无得意地炫耀过,称此遁术来自化神修士‘破空术’。
仙门中不乏各种遁法,乃元婴及以下修为者所施展的神通,与这‘破空术’不可同日而语。
而所谓的破空,仅指遁速神异而言,并非是真正的破裂虚空。化神修士凭借强大的元神,只须心念一动,百里千里顷刻即至,有缩地成寸之妙。此神通,便被称之为破空之术。
不过,出云子尚未恢复修为,难以施展破空术。九州不比大夏,一个元婴修士面对化神高手时,断难有还手之力,为此,他很是为自家的安危担忧!虽说整日里躲着不露头,以后难免为他人所知晓。而若是不凑巧与道齐门的闻白子之流对阵,自己难免要吃亏啊!打不过不要紧,跑不掉才是大麻烦!
故而,出云子便依据自身的体悟与见识,将此神通衍变成了一种遁术!这“破空遁”虽略逊于“破空术”,却不妨有同工异曲之妙。而他与林一有了约定之后,又怕对方有所顾虑,便将此术当作了保命神通相赠!
“破空遁”,究竟有何威力呢?林一的心头一直好奇,却始终没工夫去修炼!好不易有一人赶路的时候,他便拿出玉简琢磨起来。法诀手诀并不难领会,其心痒难禁,便尝试了一回。
不料,事与愿违。林一将催动法诀,尚未明白过来,便闪电一般栽下了山谷。好在身子骨强健,愣是将山石撞出了个坑,他人却浑然无事。
环顾四周,林一轻轻一阵衣袂,抖去了一身的尘屑。因其一体三婴的缘故,凭借着自身的修为施展“破空遁”不难,难的是收放自如。他一时好胜心起,干脆拿着玉简寻了块树荫席地而坐。
“破空遁”,果然有些门道!这世间什么东西最为神速?闪电?不对啊!闪电快不过闪念!
闪电尚有迹可循,心念一动则可及天地,可至万里!而这“破空遁”没有心念之来无影去无踪,却与神识之快相差仿佛。
方才,施法的一霎,神识尚未辨明去处,身形便已启动。遁法之疾,竟使得人神前后不一,撞上了山石亦在常理之中。
出云子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却元神早成,自可轻易施展“破空遁”!而自己一体三婴,筋骨强健,神识与修为皆不输元婴中期的修士,又怎会这般的不堪呢?
林一嘴角挂着苦笑,不忿地暗哼了一声。他将遁术反复看了几遍,这才收起了玉简,默默定了定神,再次驱动法诀。于其动身的一刹,神识又慢了一步。只见原地光芒一闪,顿时没了人影。
“糟了……”林一暗呼不妙,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便是风声大作,树枝横飞。尚不待他有所防备,又是“砰”的一下,再次狠狠砸进了一块山石之中。
林一这回飞的远,去势亦更为的迅猛,撞断了两棵大树,还砸出个半丈多深的坑来。他深陷于山石之中,才想脱身,便听有人惊呼道:“哎呀!吓死老子了,天上怎么乱掉东西……”
闻声,林一心头一动,随即隐去了威势,佯作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而此时又有人取笑道:“嘿嘿!胡老大倒是生了个鼠胆,那分明是个人,还是个活的……”
“放屁!你爹才是鼠辈呢!真当老子有眼无珠吗?掉来个活人与掉下来个东西有甚分别?你甲子道不就是个东西吗……”叫作胡老大的男子破空大骂起来。那甲子道不以为意地笑道:“我才不是东西……我……”其话语一窒,接着便是一阵哄笑声大作。
“哈哈!你甲子道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快与老子看看那人死了没有……”于喧闹之中,胡老大的笑声甚为的响亮!
方才说话的甲子道不情不愿地嘟囔道:“管他是死是活呢!我等去寻阮家的麻烦才是正事儿……”他渐渐走近十余丈外的石坑,不忘接着抱怨道:“在天上好好飞着不成吗,非要往着石头上撞!你要是活腻歪了,掏出十块灵石来,我帮你抹脖子便是……咦!还喘气呢……”
甲子道察觉到了什么,脚下一顿。那石坑中突然窜出了人影,其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便‘娘呀’惨叫了一声,竟是掉头便跑!他这一叫不要紧,四周竟然呼啦一下涌上来一伙人,各自祭出飞剑,气势汹汹。
林一跳出了石坑,转眼间双脚落了地。不慌不忙整理下衣着,他这才抬头看去。这一飞三千里,真是快若惊雷,却是瞎眼撞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山坳。而此处倒是挺热闹,竟是有着这么多的修士。见情形,这是一伙散修,有二三十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是谁?怎么没死……?”
随着一声震耳的叱问,林一的眼光落在了一个身躯健壮的中年人身上。这人方脸重髯,一双虎睛透着凶光,神情狰狞。此乃金丹中期的修士,是这伙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人。
“胡老大问你话呢,聋子不成?为何没死……”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于此时转身凑了上来,色厉而内荏。
眼光掠过四周,林一轻轻皱起了眉头。我为何要死?有这么问话的吗……不过,二三十个人之中,竟有七八个是金丹初期,而余者皆有着筑基中后期的修为。他忽而想起曾于岚城鬼市的遭遇,暗忖道,难怪这伙人如此的放肆,定时横行一方久矣,才会如此的野性难驯!
“我是林一!御剑生疏的缘故跌落下来,因自幼炼体,并无大碍!”林一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转而问道:“你等于此处作甚?甲子道所说的是要寻哪一家的麻烦啊……”
此时的林一,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年轻人。他面对一伙修为高强且凶悍的散修,未见惧意,反倒是带着几分的不耐烦。
见状,众人不以违忤,却是一个个收起了飞剑,响起了一片嗤笑声。
“咦!小子,听说过我甲子道的大名啊!你怎知我等要寻阮家的麻烦?”那个瘦小的男子伸手抹了下两撇短须,禁不住的一脸好奇。
“滚!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为首的中年男子挥臂叱喝了一声,吓得对方一缩脖子躲了回去。他冷哼了一声,又瞪着林一,不容置疑地说道:“遇见了我等,命数使然,怪不得别人!小子,你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又是一阵恶笑声响起,众人的神色中尽是戏虐的放肆!
林一撞见一伙陌生的修士,于下意识中隐去了修为。当察觉这是一伙无良的散修之后,他没了虚与委蛇的耐性。可对方的言行举止颇为的诡异,令其心头一动,随声问道:“尚不知是哪两条路?”
中年男子晃动了下膀子,趾高气扬地说道:“不管你来自家族还是小仙门,自今日起便是与我等一般无二的散修!如若不从,那个石坑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一恍然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这个法子不错!”对方嗓门猛然一高,逼问道:“那你便是应从了?”
嘴角上扬,林一淡淡一笑!
“哼!你虽是修为不济,却有几分的胆色,尚可造就!而丑话说在前头……”那男子又厉声训诫道:“我等即将启程去灭了阮家,动手的时候,你须杀一人方显诚意!若敢畏缩不前……”说着,其凶相毕露,恶狠狠地狞笑了一声:“哼哼……”
甲子道又适时跳了出来,指手划脚地冲着林一叫道:“哼哼!我胡老大的规矩便是,不作兄弟,便成仇家……”
这还是修士吗?这分明是一伙子打家劫舍的贼人!
打量着四下里一张张乖戾而凶狠的嘴脸,林一不禁暗暗摇头。见人势单力孤,便要裹胁对方入伙,这行事之风倒是似曾相识啊!是了,天震子与铁七不就是这个德行吗!不过,要灭阮家?其随口问道:“阮家又是哪一个……?”
“休得罗嗦!不管他是哪一个,杀我兄弟便要倒霉!”叫作胡老大的男子眼珠子一瞪,又是喝叱了一声。他转而气势十足的手臂一挥,冲着众人吩咐道:“人手齐了,时辰亦差不多了,启程……”随其一声令下,一道道剑虹拔地而起,杀气冲天而去。
甲子道却守在林一的身旁,狗仗人势一般的嚣张,喝道:“小子,快跟上去!若敢临阵退缩,我便代胡老大执行家法……”其个头只有对方的肩膀高,又瘦又小,很显猥琐,却于此时挺胸凹肚,故作凶狠的模样。
林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又捣鼓了好一阵子,这才寻出一把飞剑来摇摇晃晃窜到了半空中,身后有人透着酸气追问道:“小子,你灵器的品相不差,回头让我瞧瞧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