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艾九儿醒来,发觉屋子里很亮堂,以为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赶紧穿衣起来,撸起袖子准备去后院打水洗脸。
门一推开,满眼雪白,艾九儿惊讶得张开了嘴,这才知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雪,院子里木芙蓉的枝头都被压得快要折断了。
打来温温的井水洗漱完毕,艾九儿想起赫连霄那颗急切寻找他母妃的心,估摸着他肯定特讨厌这场大雪,摸着鼻子苦涩的笑了笑。
那孩子终究是可怜的,如今他母妃“死而复生”,却也不知是他的福还是他的祸。
看时间还早,艾九儿回屋摆好笔墨纸砚,快速研墨,提笔写信,写给离水谷的信。
写完了三封信,艾九儿想起云依誊抄的那份皇甫傲天的信,一时间也确定不了若是她回信给云依,云依能否帮她把信送给皇甫傲天。想起这一点,她很好奇云依为何会把那样令她不安的信转送给她。
心中疑惑云依和皇甫傲天是不是有来往,可转念一想也不太可能,云依是沐泽深收养的孤女,不可能背叛离水谷。那么,云依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心思的,只是不知道沐云笙是否知道那蜡丸里多封了那份誊抄的信。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艾九儿给皇甫傲天回了信,只一句简单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将信收好,艾九儿准备吹墨笛召唤护卫队的人前来,推开窗子看见满院银装素裹,又忽然想起她曾瞄过一眼的甄嬛传的某个场景——甄嬛在大雪之夜跑到满是梅花的院子里挂小像,许了三个愿望,其中一句是艾九儿喜欢的。于是,她又折返回桌旁,将写给皇甫傲天的纸条展开,又加上了那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吹了墨笛,艾九儿临窗静候墨笛护卫队的人,想着大过年的,他们常年守在墨笛主人身侧,当真是辛苦至极,便想着要犒劳犒劳他们。只是她也知道墨笛护卫队不缺钱财吃喝,想来想去,也唯有送他们一些凤泽酒庄的美酒。
说是美酒,其实凤泽酒庄现在的酒大多还是从小酒坊里收来又加工的,毕竟酿酒是需要时间的,而她的酒庄和酒馆同时开,哪有什么自家酿的酒。
不过酒的质量到底是有保证的,也是有自家产的酒的,比如葡萄酒和各种水果酒,比如只有她才会调配的各色鸡尾酒。
当然,现在已经有了更高档的名字,凤尾酒。
一道黑影穿过万千雪白而来,落定在艾九儿的窗外,恭敬依旧的道:“主人,有何吩咐。”
艾九儿抬眸,看着裹得严实的黑衣人,笑着将三封信递给他,说道:“莫漠墨,你今年多大了,最喜欢什么。”
莫漠墨答道:“十八,毒。”
如此简练的回答,也是艾九儿意料之中的事,她起身,将头探了出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面巾和兜帽拉下来,再叫我看看你的脸。”
莫漠墨反而退了一步,俯首抱拳说道:“属下立刻去送信,告退!”
眼瞧着那黑色身影如风一般消失,艾九儿顿觉扫兴,莫名的责怨起赫连铭来。若不是他霸道爱吃醋,护卫队的人怎会如此防她!
说曹操,曹操到,艾九儿才腹诽完赫连铭,赫连铭便疾步而来,她还未来的及怨他两句,只听他率先说道:“德妃的去向,查无果。”
艾九儿的注意力立时被转移,想了一会儿说道:“皇上那边怎么说。”
赫连铭迅速回道:“他肯定知道我们很生气,连遗体也是没敢要的。现在这情况,你如何打算。”
艾九儿望了望天,想起赫连霄,长吁一口气,说道:“长痛不如短痛,就说暴毙,秘不发丧吧。至于霄儿,也许和德妃没了半点关系,才能安稳过完这一生。”
赫连铭没有吭声,片刻之后才邀请她去九天阁用早饭,艾九儿却是另有打算,问道:“美景在哪儿?还没回府吗?”
“昨日便送回来了,你要去哪儿。”赫连铭问道。
艾九儿转身取了件厚实的披风,一边披上一边说道:“我去找静儿,这件事还是让她知道为好,你也去忙吧,我们总不能一直腻在一起。”
赫连铭嗯了一声,抱住了她,说道:“我多想日日夜夜和你腻在一起,什么也不去管。”
艾九儿笑着抬手抚摸他的脸,柔声说道:“会有那一天的。”
赫连铭缓缓闭上眼睛,松开了她,说道:“去吧,我等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会的。”艾九儿说着,回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速速离去,去马厩牵走了不愿意和飞天公马良辰分开的飞天母马美景,赶往凤泽酒庄。
驾马长驱而入,艾九儿先去了冷静住的厢房,见门上了锁,顿觉心惊,忙下了马,朝着巧惠的厢房狂奔而去。
“巧惠,静儿呢?”艾九儿急声问着,冲进屋去。
巧惠正坐在被窝里让丫鬟伺候着用早饭,听得这一问,忙叫丫鬟把粥放下,等丫鬟退下之后,她才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天未亮便走了,巧惠拦不住。”
艾九儿顿觉虚脱无力,慢慢的蹲下了身,呆了很久才问道:“没给我留什么话吗?”
巧惠说道:“静姐姐要你别担心,她就是出去散散心,她说白钰公子会照顾好她。”
艾九儿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怕那二人知道了他们的兄妹关系,遂道:“知道他们会去哪儿吗?他们走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就他们两个,乔装打扮成平凡夫妻,带着二皇子走了,未曾说起要去哪儿。”
听着这样的回答,艾九儿知道冷静是故意要躲出去的,心里很是难过,越想越觉得不安,只好又吹响了墨笛,召唤人来。
不多时,霍达出现,把艾九儿惊得一喜,问道:“霍大哥,你前几日去了哪里?”
霍达被这一声大哥给喊得有点发懵,愣了一下才道:“去忙了些私事,主人有何吩咐。”
“派人跟着冷静和白钰,我要随时知道他们的行踪。”艾九儿急切的吩咐着,又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需要证明他们不是兄妹关系的证据,你能帮我吗?”
霍达又是一懵,但他很快便会意,点头说道:“这些都好办,还有其他吩咐吗?”
艾九儿摇摇头,心情平缓了许多,说道:“凤凰醉,想喝吗?”
一听凤凰醉,霍达眸光一亮,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可以吗?”
艾九儿重重点头,笑着指了指巧惠,说道:“这是巧惠,你肯定知道她是谁,我许你三杯凤凰醉,等巧惠的伤养好了,你可以叫她给你调配。”
霍达高兴的点头,“多谢!”
艾九儿见他如此开心,自己也受了感染,心情大好的说道:“以后凤泽酒庄的非特色酒,每日为墨笛护卫队免费提供十罐,若是谁家有喜事,可以半价供应正常所需。”
霍达皱眉,有些不满的道:“特色酒呢?”
艾九儿也皱眉,说道:“特色酒当然不能泛滥,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我还要指望着它们赚钱呢,你就别多想了。”
霍达再皱眉,悻悻转身,抬腿欲走。
艾九儿忍着笑喊住了他,说道:“让我看看墨笛护卫队每个人的脸,我就再许你三杯凤凰醉。”
霍达的脚步立时顿住,僵了一会儿才道:“这个,还是算了。”
艾九儿无比郁闷,怒道:“我才是现在的墨笛护卫队主人,你们敢不听我的!”
“墨笛护卫队向来不是唯命是从的,你应该谨记这一点。”霍达说着,忽然扯掉他的面巾,不等艾九儿仔细看清他的脸,他又将面巾拉了上去,说道:“一杯。”
然后,飞速离去,徒留艾九儿一片凌乱。
该死的,她有说答应看他一个人的脸就给一杯吗?
不过,霍达那张脸,还真是……不错啊!典型的颓废帅大叔!
“看来不该叫他霍大哥啊。”艾九儿笑着唏嘘了一声,走到床边端起了碗,要喂巧惠吃粥。
巧惠坚决拒绝,非要自己吃,艾九儿瞧她气色好了很多,也没再拦着,说道:“记住霍达长什么样了吗?”
巧惠点头,说道:“记住了,只是,是欠他三杯还是四杯?”
艾九儿嘿嘿一笑,说道:“你决定吧,反正是你调制,我又没答应他。”说完,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离开了凤泽酒庄,艾九儿直奔艾府而去,想去给娘上柱香。
艾甄和艾斌上朝未归,柳金兰在家中坐镇,听说她回来了,立刻赶去寻她,却也不敢打扰。
凤秋的衣冠冢前,艾九儿上了香,在心中默默说了一些话,才起身离去。一出门见着柳金兰,她浅笑问道:“这祠堂,是母亲命人修建的吗?”
只是几日时间而已,凤秋的衣冠冢已不再是孤零零树林里的一座坟头,而是在宽敞的祠堂里,每日都有供奉,墓碑也换成了雕刻着花纹的石碑。
柳金兰谨慎的答道:“是你哥哥的主意,我只是照着找人办了,老爷也觉得早该如此。”
艾九儿依旧淡淡的笑着,瞄了一眼柳金兰头上非常朴素的银钗,说道:“你们有心了,改日我让人把银票送来。”
柳金兰连忙拒绝,说道:“不用不用,九儿你别跟我们见外,都是一家人,是我们应该做的。”
艾九儿说道:“正因为是一家人,才应该出些力气才是。想来父亲和哥哥要在朝中周旋,开支也是不少的。若是家中银子不够,母亲你可一定要向我开口,毕竟我也是真心希望父亲和哥哥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我也好跟着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