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川吃力的睁开眼睛，有些看不清面前之人的容貌。
他费力凝视了好一会儿，忽然自嘲的嗤笑一声：“一定是我在做梦……”
叶时笙的心里顿时酸酸的，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霍庭川喃喃自语：“不过，你能入我的梦里，我觉得很好……”
“霍庭川，不是假的……”
男人大概没听进去，他缓缓扯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咳嗽了两声，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叶时笙整个人都慌了，下意识高声：“沈——”
“嘘。”
霍庭川虚弱的伸手，按住她的唇，“别说话。”
大约真的以为是在做梦，他好像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明明子弹还在身体里，他第一时间想着的居然不是治疗，而是说：
“你声音一高，就特别吵。”
叶时笙：“……”
叶时笙：“？？”
现在是在讨论我声音吵不吵的问题吗？
霍庭川很满足，“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笙笙，你是有多恨我呢？这三年，一共只出现在我梦里三次。我好想梦到你啊……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可是没用，我无论如何都梦不到你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你回国，便将我当成陌生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再失去了……咳、咳咳……”
叶时笙慌乱的眼泪都飙了出来，“不是的，你没有，没有失去我，我这不是还在吗？霍……霍庭川，你先做手术好不好？我去把沈骁他们叫进来！”
“别走，别走！”霍庭川虚弱的抓住了她的手：“你别走……你一走，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连我的梦里都不愿意……多留一会吗？”
“我不是……这不是梦霍庭川，你看清楚，我是叶时笙，真真实实活着的叶时笙，这不是梦！你再不治疗你可能就会死！”
“不是梦啊……”霍庭川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他松开叶时笙的手。
喃喃自语：“不是梦，我知道了。”
这个男人前后的差距太大，让叶时笙一时半会居然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霍……”
“既然不是梦，那么你一定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受了沈骁的嘱托，回来云山别墅，来劝我。”
他说话很困难，一字一句都说的极其缓慢：
“所以，等我进了手术室，等我醒来，你就已经离开了。”
叶时笙愣了半晌：“我……我不会……”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吗？
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叶时笙忽然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这种心疼从何而来，只是觉得……
“霍庭川……霍庭川！”
男人蓦地吐出一口血，瞳孔涣散，他咬牙，一字一顿道：“笙笙，如果你想，我这条命……赔给你。”
“我不想！我不想！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我去叫沈骁进来，你别说话了！”
“叶时笙，答应留下来，答应我，你留下来，我就治疗，好不好？”
叶时笙情绪崩溃：“这个时候你还在逼我吗？霍庭川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性命放在心上，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人，我不愿意接受你的摆布！”
霍庭川目光灼灼：“我只问你，留不留下来？”
男人没等到她的回答，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自嘲的轻笑，忽然放弃了，“算了，算了……是我欠……咳咳……”
“霍庭川你别说话，先把子弹取出来好不好，你别说话，不能再拖了！”
“答应我。”他静静的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答应我留下来，否则我的生死，有什么……噗……咳！”
“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霍庭川你别说话！”
她见到他的血不要钱似的，整个人都慌了。
委屈、愤怒、不甘、失落、彷徨等等情绪一涌而上，险些将叶时笙吞没。
她真的好怕这个男人会死，怕他就这样死了！
明明……明明说清楚了三年前他那么做的原因，她可以原谅他的。
她不过是心里觉得委屈，自己这三年吃了这么多苦，凭什么他说和好就和好？凭什么他说没离婚，她就要做霍太太？
可是……可是这些问题，在生死面前，好像什么都不是。
万一霍庭川死了，她这些委屈，谁来偿还？
“你别死，你别死！”
霍庭川却很坚持，看着她的眼睛：“你答应我，留下来，只要你能留在我的身边……笙笙，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答应我。”
这个男人越来越得寸进尺。
他不顾生命也要威胁她留下，叶时笙忽然很想哭。
霍庭川虚弱的替她抹去眼泪：“哭什么？别哭，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太自私了，时笙，我做不到看着你离开我，我做不到。”
他的唇角都是血，将他苍白的唇瓣染红。
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仿佛遭受了凌迟一般，疼的难以呼吸，“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你别说了……我答应就是了，我答应……”
叶时笙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她这辈子都没哭的这么吓人过。
她趴在霍庭川身边，越哭越委屈，眼泪不断落下，浸湿了被褥。
霍庭川心疼：“好了……”
“我答应，我答应了……”
这一刻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爱恨交杂在一起，可最后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他去死。
霍庭川赌对了，他押上自己的命，终于博得她一瞬间的心软。
叶时笙只觉得难受又愤恨，她很难过，太难过了。
这个男人凭什么用这么恶劣的手段留下她。
偏偏她就中招了……
听见叶时笙的哭声，沈骁还以为霍庭川怎么了，慌忙推门进来。
结果却见到那个男人虽然虚弱，眼中却透着心满意足的光。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骁一眼：“做手术取子弹吧。”
沈骁：“……呃？”
霍庭川摸了摸叶时笙的脑袋，轻声道：“乖乖的，等我醒来。等我醒来……若是你不留在我的身边，你受的这些委屈，我怎么偿还呢？等我。”
“霍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