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件衣服。”一回到水屋,瑜颜墨就从衣柜里给悦菱取出一条沙滩裙。
这是一条长裙,但长度又不到悦菱的脚踝,不会无意中踩到跌倒。从材质上看,是绝不会引起人肌肤过敏的那一种。而它的颜色,自是有海韵和海风,十分的艳丽。但又丝毫不显得俗气。
自己的女人去和别的男人吃饭,瑜颜墨一想到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就有种反正都这样了,那绝不能输人输阵的想法。
悦菱打扮得漂亮一点,京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再美,也是他瑜颜墨的女人。
悦菱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发觉瑜颜墨连她要背的包以及里面的物品都准备齐全了。
她知道瑜颜墨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
很多生活中的细节,譬如去海滩需要准备防水的防晒乳,她身为女人自己都不会想到,但瑜颜墨都能为她准备周全。
“这是手机,放在这个层里面。”瑜颜墨举起一款镶满钻石的粉色边框手机,“本来想今晚上送给你做新婚礼物的,现在提前给你。长按下方唯一的那个键,会自动拨通我的手机。”
悦菱惊喜地站在那里,双手捧着毛巾,似乎都忘记了擦拭头发。
“谢谢我亲爱的。”她扑过来,挂住了瑜颜墨的脖子。
“晚上的时候再来谢我吧。”瑜大公子的嘴角有一个似有似无的笑。
悦菱也不在意他这么暗示性的玩笑话,只是主动地凑上去:“那么先亲一个好了。”
说完,就和瑜颜墨相互短促的亲吻了好几下。
一旦结了婚,心理上的距离也近了许多。悦菱对于瑜颜墨,也比之前放得开了许多。两人接下来又抱在一起,一刻钟也不愿意分离的样子。
瑜颜墨仍由悦菱坐在自己怀中,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毛巾,亲密无间。从相识到现在,两人也就只有初识的那个晚上,有这么心理上都毫无间隙地相拥过。
这中间的路途,走得多么艰辛,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因而也特别的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此刻,两人紧紧相拥,哪怕悦菱只是出去吃个午饭,也觉得依依不舍。
“我吃完饭就马上回来。一分钟也不耽误。”悦菱蜷缩在瑜颜墨的怀中,宽慰着他。他肯放自己单独出去,这才是对她最大的爱和信任。比他对自己甜言蜜语或者送什么礼物都让她觉得开心。
“嗯。”瑜颜墨简单地应了一下,“我和小麦就在这里吃了,你快点回来就行。”
说完,他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小麦,他还在时不时地小咳嗽一下,一旦咳嗽,自己就马上拿起地上的奶瓶,大大的喝上一口。
悦菱和瑜颜墨看他憨态可掬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麦听到笑声,立刻机警地转过头来。
“羞羞!”没想到,他居然用手指画了一下脸,对着悦菱和瑜颜墨做了一个鬼脸。
这下轮到悦菱和瑜颜墨吃惊了。
小麦还没上幼稚园,也应该没见过男人女人抱一起,怎么会说羞呢?难道说,是水木华堂曾经带着女人在他面前……
“小麦,为什么羞羞?”悦菱心里有些惶惶,忙着问。
小麦又坐个鬼脸,啵的一下放开了奶瓶:“妈咪光屁屁,羞羞!阿姨说,小麦最乖,不光屁屁。”说完,还拍了一下自己穿着短裤的小屁屁。
悦菱顿时红了脸。
本来出来的时候她是裹着浴巾的,可是和瑜颜墨抱一起,双手都抱着他的脖子,后面的风光就不知不觉露了起来。说起来,也是自己太不注意了,因为小麦小,就没立刻穿上衣服。
瑜颜墨却笑出了声来。
成年人最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猜测别人的想法,可是如果要用自己的思维去套在小孩子的想法上,那可真是太愚蠢可笑了。
小麦一定是被保姆教训过光屁屁很羞羞,所以看到悦菱的,也说羞羞了。
他们怎么会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种事上面去呢。
“你果然变坏了。”瑜大公子把浴巾给悦菱裹好,碰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悦菱紧紧抓着浴巾,红着脸:“还不是被你教坏的……”
“是么?”瑜大公子瞅到小麦又在一心一意地玩游戏了,手不知不觉伸入了浴巾之中,去挑弄菱小姐,“那你这个学生,要不要待会儿回来还一下课,让老师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她在他身上坐了这么许久,早就弄得他心猿意马,按捺不住了,到现在还这么君子,与其说是外面京还在等着悦菱吃饭,早吃早了结了这事,更不如说是因为小麦在跟前,当着孩子的面动手动脚毕竟不好。
“那学生先去外面操练一下,晚上再回来还课啦。”悦菱故意眨着眼。
“你敢。”瑜大公子最恨菱小姐威胁,尤其还是在这种事上没有尺度的威胁,他声音低沉,“信不信我马上办了你?”
“我信,我信。”菱小姐油嘴滑舌地从他身上下来,手却被他抓着,强迫拿去安慰昂扬的某处。
“好了,”悦菱哀求着,“我要换衣服了,既然答应了别人吃饭,让别人总等还是不好。”
瑜颜墨声音嘶哑地放开了她:“滚一边去换!”要是她再一丝不缕地在他面前多呆一阵子,恐怕他就要失信不准她出去了,或者说,先办了事再让她出去。
不过……既然是新婚蜜月第一天,最好的美味,自然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品尝。
越是等待得久,压抑得越久,最后爆发的时候,才会更加疯狂和快乐。
悦菱出了水屋,京果然倚靠在一颗橡树下等待着她。
保镖们见状,几乎是呈包围之势,保护着悦菱走过去。
“走吧。”悦菱撑开了阳伞,这也是瑜颜墨为她准备的,“去哪儿呢。”
京看似无意地躬身,挤到了悦菱的阳伞之下,让她躲也不是,收伞也不是,颇有些尴尬。她知道瑜颜墨一定在后面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不用回头,她也有一种被千刀万剐的心惊。
“我知道一家海鲜餐厅,食材很新鲜,菜式又很不错。悦菱请客吧。”京还是故意和她挤在伞下,嘴上说得很随意。
“我请客?”悦菱很有些吃惊,“难道不是你请我吗?”京还真是不客气呢,“是你要找我说事情,而且男士就应该请女士的。”
“当然不是。”京斜着瞄了她一眼,眼神是平淡而无所谓地,“你用的都是瑜颜墨的钱,你不请谁请。再说了,我身上没有现金,也没有银行卡,不可能请得起你吃饭。”
这种话论是谁都不信的。
京这种恐怖组织头目,某种程度上来说,影响力都可以撼动一个国家甚至世界格局的。居然会说他没现金也没卡,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发笑。
“真的没有。”大概是看出悦菱的想法,京伸手到沙滩裤里,随意的扯了一下,“我身无分文。”
“那你吃什么睡什么啊?”悦菱忍不住惊奇地问,“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坑蒙拐骗。”京倒诚实得紧,“我有我的路子,你知道了也没用,就不说了。不过我出门什么都不喜欢带,也不喜欢做计划,组织里人人都知道。”
悦菱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我又不是你组织里的人。但她嘴上什么都没说。
“你以前也暂时算作组织成员投票表决过的。十姬可能跟你提到说。”没想到京好像拥有看穿她任何想法的魔力,“我是个不受任何拘束的人。”
悦菱不做声,心想你是什么人我又不感兴趣。
这一次,京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牵动了一下,仿佛是一个不以为意的笑。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餐厅。
京说的这家餐厅,离悦菱和瑜颜墨的酒店是非常近的,走路就可以到达。悦菱可以当做是他很有诚意了。
餐厅外面看上去有大海的清新风格,进去以后才发觉装潢也十分的可爱精致。
穿着比基尼和猫耳发夹的女招待上前来,京立刻挥了一下手:“姓李的客人,订的窗边的两人位。”
“你早订好了位置?”悦菱又吃了一惊。这么说,他不但对于悦菱会和他共进午餐胸有成竹,也早知道她和瑜颜墨住在这附近。
当然,她不笨,知道京在这里的化名一定姓李。
“我对于一心想做的事,会事先做好准备。”京解释道,很稀松平常的口气。
如果,他不是曾经在密林之中压倒过她,给她的身上留下了那些可怕的紫红色痕迹,那么悦菱根本就不会觉得,京会对自己有一分一毫的意思。
就是现在,他所表现出的态度,也好像是对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让悦菱都怀疑当初的那个事件只是她自己臆想出的幻觉罢了。
她看了看故意在她不远处坐下点单的保镖,又看了看守在外面烈日下喝着果汁的几个保镖。
“小姐,请问点餐吗。”猫耳女招待递过了菜单。
悦菱对吃什么没兴趣,她随意点了两个菜,估摸着够她和京吃就行了。
“你有什么关于子规的事,现在就说吧。”等菜上的时候,悦菱立刻马不停蹄地问京。
京喝了一口柠檬水,看着外面沙滩上的行人。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很大,行人稀稀落落的。餐厅里也在不断地进着客人。
“你很爱瑜颜墨吗?”他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问悦菱。
悦菱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却马上问:“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这个问题和子规是有关的。
“没什么,闲聊而已。”京很镇定地看着悦菱,眼中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悦菱半张着嘴,一时没跟上京的节奏。
“你、你这么费力的和我吃午餐,就是为了闲聊?”她质问道。
京又端起了水杯,眼神并不在悦菱的脸上,一种无所事事的口吻:“午餐不闲聊,要干什么?再说了,”他又看向她,“我正是为了和你吃午餐,才费那个力。你以为是为什么?”
悦菱这下嘴是全张着了。
上帝啊,京这是什么话?
他的意思是,他和瑜颜墨争取什么午餐的时间,就只是要争取和她吃午餐而已。而不是要和她神秘的说什么有关子规的消息了?
对了,他确实说过,有关子规的话,他可以当着许多人说的,但就是要和悦菱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说。
这些话,结合起他刚才说的话,竟然如此有理,让悦菱无言以对。
悦菱抓起了包,立刻想要起身:“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回去了。”
旁边的保镖见状,也立刻起身。
京还在喝着柠檬水,看也不看悦菱,只是淡淡说:“虽然有关子规的事也没多少,但对于你和瑜颜墨的,也不乏是个有用的信息。”
悦菱听到他这样说,又忍不住生生地坐下了。
“那你快说啊。”她问他。
京轻轻笑了一下:“说完了,你还会和我吃午餐吗?”
悦菱张口结舌。
“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吃午餐。”她抓着桌子边,几乎是扬声质问。
京的眼神回过来,那带着异族色彩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悦菱。
“悦菱的记性不至于这么糟糕吧?”他问,还是不咸不淡的口气,“这才一个月,就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喜欢你了?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吃个饭,这个想法应该算是正常的吧?”
悦菱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这种咸菜不咸,甜菜不甜的口气,也算是喜欢的表现?
京,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又是怎么个喜欢法,拜托让我知道得清楚一点好吧?否则的话,被你这么“没有一点喜欢的样子”的喜欢,压力很大好吧?
菱小姐简直要暴躁了。
她当然不知道,京这个人,本身对于生命、爱恨都没有过多的感觉。他当然知道悦菱对于自己与众不同,不然的话,肯定是不会以和她单独相处作为此次过来的最大目的。
但是,如果要他像瑜颜墨、甚至是水木华堂那样,一言一行让悦菱感觉到开心、难过或者欢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为什么要讨好她?
她根本就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从心到身体全都是。
关于这一点,京比水木华堂还分得清楚。
他想要得到她,直接抢就行了。到现在还这么君子,也算是对得起她了。这是全世界女人都得不到的殊荣——只因为他想得到她,却没有出手。他给她的这份尊重,除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再没有给过别的人。
菜已经上来了,悦菱却全无胃口。
这才真是,有情饮水饱,无情山珍也无味。
“和我吃饭,能吃出个花儿来么?”悦菱拿着餐具,不满地嘀咕着。
“不能,但能多看你一会儿,我感到高兴而已。”京又在她对面不轻不重地说。
悦菱刚吃到嘴里的菜差点喷京一脸。
拜托,你哪一点高兴了?请让我看到啊?
“那你就高兴着吧!”菱小姐语气不佳地诅咒道。
京听到她这样说,似乎笑了一下,他用小刀剥开牡蛎的壳,还算很绅士地递到了悦菱的碟子里。
“我当然要高兴了。”可能也察觉自己需要伪装一下,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一想到如果你和瑜颜墨离婚了,我还可以得到你,我就会更高兴了。”
悦菱原本都拿起了那块牡蛎,听到他这话又生气地放了下来。
“我和他不会离婚的。”京真是太讨厌了,好歹人家刚刚结婚,怎么能咒人家离婚呢,“再说了,我如果和他离婚,就是个离异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你也会觉得二手货还有拖油瓶很讨厌吧。”为了打消他神奇的念头,悦菱不惜诋毁自己。
“关我什么事。”京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
“啊?”悦菱以为自己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和他离不离婚的,带着孩子,跟我什么关系。”京解释道,“反正我只要得到你就可以,其他我不关心。”
悦菱……只想重重地把头磕在桌子上。
她怎么忘记了,京碎成渣渣的三观,在当初商讨是否营救落入瑜颜墨之手的百手时,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地方。”悦菱嘀咕着。
“你和瑜颜墨又互相喜欢对方什么地方?”京反问道,见悦菱一时怔怔地,似乎被自己问道,“如果非要用物质和世人所能眼见的东西比较,我或者水木华堂,无论外貌、身家、能力,都和瑜颜墨是不相上下的对吧,但是你为什么就是选择他?难道只是因为他爱你最多吗?可是为什么他爱你,你也能解释吗?”
悦菱听到他突然说出水木华堂的名字,心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这并不是因为她对水木华堂有什么心,而是水木华堂好像对她有不同意思这件事,她也才是刚刚知晓的。可是京却居然把他拿来和瑜颜墨还有京一起并列说出来。
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京所不知道的一样。
更何况,他问的每一个问题,悦菱一个也答不上来。
“我不和你绕了。只是我对你的态度,你也不必再纠结和质疑。”京的语气里没有轻蔑的意思,但这句话似乎也说明,悦菱如果要和他论理或者干什么事,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一旦发现我对你有不同的感觉,我也没有丝毫想过去探寻原因,我想要什么,一向只要去抢来就可以了。”
“那你活得倒也挺简单的。”悦菱这句话带了一些讥讽。
京不置可否。
他自然不能和悦菱解释他的这种逻辑。
他们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在人性的边缘地带成长,也领略过最黑暗的人性。并且,他们都有对于人性和感知天生的免疫力。
京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对面小口吃菜的悦菱。
这些相似之处,他早就观察到了。只是,悦菱还并未发觉而已……再大的苦难,再可怕黑暗的人性,也可以泰然处之,外界再凶险的变化和伤害,也改变不了的本性。
你迟早会发现,你和我是同一类人。绝好的一对。
京把勺子递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吃着一只螺肉。
“对了,你大概应该会很快结束你的蜜月之旅,回C市去。”京放下了勺子,去给悦菱剩汤,“我听风评这家的芝士浓虾汤很不错。”
“为什么?”美食没能吸引悦菱的注意力,倒是京最后的话让她觉得不妙。
“子规第一次和我联络的时候,我确定她的位置,是在F城。”
悦菱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一直想让京说出有关子规的事,他却一直声东击西的,冷不丁地把这句话说出来,真有种玩心跳的感觉。
她的吃惊是在京的预料之中的。
他淡淡笑了一下:“反正你也没什么胃口,说点你感兴趣的,或许你能多吃一些。”
“子规是谁?”悦菱立刻追问道。
但是京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我没有见过她本人。不过听声音是个女人,不排除使用了变声器。她对我自称是子规。给我的交换条件是在最近联合国会议上为我所在地区的独立获得超过五个国家的赞同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