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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中)

完结(中)

这日,是周惠兰摆大学酒的好日子。等这场庆宴结束,她便将离开家乡前往京城大学继续学习深造了。

这场大学酒,于周徽嵐而言,办不办都行。

周父周母坚持要办,周永正亦然,几乎所有的族人都赞成这个提议,还反过来劝周徽嵐,说如果她怕麻烦,那一切就交给他们,不用她沾手任何的琐事。

周徽嵐觉得,既然他们坚持,那就办吧。

商议到最后,最终决定席开百桌,所有的开销族里承担一半,剩下的由惠兴集团负担。

宗族里有独立的账户,每年都会有一些公家的收入进入账户里,这两年他们周氏一族发展得好,进入这个账户的钱不少。

对此,族人无一反对。且不说一直以来,周徽嵐对族里的帮助,单就全国状元而言,就是莫大的殊荣,就是光宗耀祖之事。搁古代,那就是状元及第,焉能不大办一场?

大兴村村口,新大门刚浇筑而成,宽八米高六米并以大理石为底的大门气派得很。

如今一道崭新的匾额挂到了门楣之上,上面红底黑字写着‘庆周氏惠兰荣获全国状元’,两边还贴上了红对联和红灯笼,看着就喜庆。

吉时一到,一浪接一浪的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混合着孩子们的惊叫声和大人们的说笑吆喝声,大兴村的这天,注定是热闹的一天。

一波接一波的客人,陆续来到。

“恭喜恭喜——”

道贺声连绵不绝。

周氏的出嫁的婆姨姑姐都带着夫家人回来了,以及凡是与周氏一族攀亲带故的,都来了,热闹程度非同一般。

光是茶水招待,就用了一个厨房,灶里的火就没停歇过。

一桶桶茶水抬出来,一盘盘瓜子糖果花生茶托递上来,由董荷花并周郢媳妇领着族里长相周正标志的小伙子小姑娘招待着前来的客人们。

高煦和魏教授夫妇是最早到的。

时隔日久,这是两人在确定关系之后再次见面。

周徽嵐打量着高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有事瞒着我?”

高煦坐在轮椅上,就是笑,“没有。”

这笑分明就是有,周徽嵐咕哝着。

两人才单独呆一块没多久呢,魏教授的大嗓门就冲他们这边嚷开了,“小周,快来,别腻歪了,反正你们又不差这一时!”

周徽嵐冲着魏教授那边回了一嗓子,“好咧,就来!”

“这个老魏头!”高煦咕哝,其实他也知道今天她是主角,注定不会清闲的。

“你先过去吧,这里挺清净的,我在这里呆一会。”

“嗯,一会我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周徽嵐从他身边经过时,不小心踢到一块突起的石块,然后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倒。

“小心!”高煦眼明手快,一急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伸手将她一捞往怀里一扯,连连后退了几步,才止住了态势。

“你能站起来了?”周徽嵐直直盯着他的腿看,她对事情有股惊人的直觉,她刚才就说嘛他肯定有事瞒她。

高煦苦笑,“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我多久?!”周徽嵐佯装生气,其实心里被一股巨大的惊喜充斥着。

高煦苦笑着道,“刚动完手术没多久,每天能站一小会,但时间不能久。”他此刻眉头微皱,似是站久了难受。

周徽嵐一听他不能久站,连忙扶着他到一旁坐下,也不追究他瞒着自己的事了。她猜他瞒着估计他是想等完全好了之后给她一个惊喜的叭?

魏教授久等她不来,又叫唤上了。

周徽嵐连忙又应了一声,然后就过去了。

高煦偷偷松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吧?他想。

魏教授看着她,哀声叹气的,“我师兄又该得意啦。”

魏夫人拧了他一下,“混说什么呢!”接着,她转过头来对周徽嵐说,“别听你魏叔乱说,京大挺好的,你会在那里有所收获的。”

“走了,你们都走了。你去了京城大学,小高也接受了京城大学的聘书。”

周徽嵐静静地听着,高煦接受了京城大学的聘书?行,又多了一笔帐可算!

魏教授说完这话,又被拧了一下。小高和小周刚见面,应该还来不及提起此事,这老魏头自己秃噜秃噜出来了,他是爽快了,小高怕是要糟糕了。

连连被拧,魏教授不干了,“好嘛,你嫌弃我,我还不想搭理你了呢,我去山上看果树去!”

看看那片黑枣林嫁接而成的柿子林,也是魏教授此行的目的之一。那片林子五叔公一家子护养得好,竟然有些个开始零星挂果。只是柿子尚未成熟,不过目前看来,品相很好。

五叔公还说,等柿子成熟,他要制成柿饼给她寄到京城尝尝。

在决定办大学酒之前,她的实验室已经搬到了惠兴集团的新办公处所去了,也就是原先的吴氏族地处。新办公楼还没建成,但先建几排房子应应急还是可以的。仓库、办公室、实验室都已经安置到了那边。

此刻,周徽嵐大门敞开,大门外,还沿路搭了棚子,放置了桌椅。

客人们磕着瓜子儿喝着茶水,要么就坐在两旁的椅子唠嗑,要么就四处走走逛逛,看看大兴村的巨大变化。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此时周氏的楼房一幢幢建起来了,工期已经完成了过半。

近来挚诚的工程队一直在赶工,但因为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工程队里有很多人都是他们周氏的人或者是周边的汉子,所以周郢决定放假一天,让大家伙一起共襄喜庆,乐呵乐呵。

看着这一片热闹的景象,人们不由得想起了去年钟国栋这个省状元办的那一场。

“还记得去年隔壁杨柳村钟国栋荣获省状元时请的大学酒吗?”

“记得,那时我们有个小姨嫁到了杨柳村,为了沾沾喜气,我们也去了。但感觉去年那场没有现在那么热闹。”

“这哪能比啊,当时钟国栋就只是个省状元吧,而且当时钟部长为了避嫌,只请了六十桌。”

“你们说钟国栋是怎么想的啊,竟然一心一意跟着继母。不然母子同为省状元,不失为一段佳话。”

“这个呀,说得好听是不离不弃,说得难听,就是轴。”

“你们别谈这个了吧,没什么意思。”

众人也觉得提起这个有点触主家霉头,遂打住了话头。

“不过说起来,周家这场比起去年钟家那场,热闹归热闹,但排场终归不如钟——”

这位姓杨的兄弟话还没说完,就被汽车的嘟嘟声打断了。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周氏这边的年轻人在前面开道,他后面三辆车排成一列,缓缓驶进来。

“那是县委大院的车!”有人眼尖地认出来。

“不止,你看后面!”

“那是县公安局局长的座驾?”

“后面还有呢。”

“好像是农业局杨局长坐在里面。”

县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农业局局长亲临!

意识到这个事实,周家这个农家院子炸锅了。

杨兄弟咽了咽口水,这三位虽不及当初的市委商书记等,也差不多了,至少认识了这些人,周惠兰在仪水县横着走是没问题的。

这一辆辆车被引至旁边的空地停放。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临时停车场,就在周徽嵐家旁边,昨晚就已空出一片地,用来停车。

周徽嵐没有托大,在高煦和周父的陪同下,亲自上前相迎。

“诸位大驾,实在让小女子不胜荣幸。”

“你身为全国状元,为咱们仪水县争了光了,我们作为代表给你送来了咱们仪水县的奖励。而且我们也算是来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嘛。”

她一边与三位书记和局长寒暄,一边将他们引到旁边的贵宾席就坐。

他们刚坐下不久,又有轿车开了进来。

县委书记腾地站了起来,接着便是两位局长紧随其后。

“是治化市市委书记并两位常委来了。”

好吧,刚才觉得周家来贺喜的宾客身份排场不如钟家那位杨兄弟已经闭上嘴了,当初商书记也是以治化市市委书记的身份参加钟国栋的大学酒宴席的。

可是,还没完,等他们将治化市市委书记等人迎下车时,后面又来了三辆小车。

治化市市委书记直接停住了入席的脚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大家伙一起迎了上去。

治化市市委书记更是亲自替对方打开了车门,“商省长,您来了!”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苏省省长的商怀南。

商怀南的到来,让全场的气氛热烈到了最高点。

杨兄弟开始猛地往嘴里灌茶水,他此时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让你一时嘴贱!

原来周惠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经营出了这么强而有力的关系网了吗?

商怀南的到来,也是周徽嵐始料未及的。

周父推了推她,周徽嵐连忙上前迎接。

接着,她领着一群体制内的大佬入座贵宾席。

商怀南的到来,除了带来省里给她这个全国状元的奖励之外,还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国家铁道部目前在规划一条新的铁路,横跨南北,就是京九线,他说他会争取从他们仪水县经过。

这话恰好让一旁的仪水县县委书记听到,他被这个馅饼给砸懵了。

周徽嵐深感他的厚爱,他这是为了方便她能及时处理惠兴集团发展中会出现的问题吧,京九线从仪水县经过的话,极大地方便了她在在京城和仪水县之间的往返。

同时,她也深感肩上的责任和担子沉重。

这场大学酒,足足热闹了一天。商怀南吃了顿饭就走了,紧接着是治化市的领导们,仪水县的那几位是最后走的。即使这样,也足够让宾客们津津乐道好久的了。

这场大学酒席开百桌,附近的村子前去喝喜酒的人也有很多,但这些人中,不包括钟老太一家。

但他们不去,不代表就可以完全避开此事了。

周家大学酒的排场被回去的人这么一渲染,钟老太太听着难受死了,“胡说,胡说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的!说谁去都可以,但商书记怎么可能会去她家?”

钟树鹏看她这样难受,忍不住给他哥打了个电话,他将周惠兰摆大学酒的盛况告诉了钟树鸿。

钟树鸿一开始只是静静地听着,但他听到某个信息时,眼孔微微一缩,他立即打断他的话,“等等,你是说商省长商怀南也去参加了周惠兰的大学酒酒席?”

“是,是啊。”

“他在酒席上呆了多久,都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呆的时间蛮久的,从未开席呆到吃完席面才走的,至于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在贵宾席呢,不相干的人也不好靠近的。”

钟树鹏说完这个,又将话题扯了回来,“哥,杨柳村不能呆了。现在周惠兰发展越来越好了,周围的人都去巴结周惠兰,因我们家和她之前的关系,没少挤兑我们。再这样下去,咱妈能气出个好歹来。”

钟树鸿静静地听完,然后冷静地道,“我知道,你们来花都吧。我在这边慢慢站稳了脚跟了,你们来了也不愁没办法安置。你们人先过来,家里的田地先不要处理,交给村长,让他代为耕种。”

钟树鹏迟疑,“可是,这样的话,以后不是还得回来处理吗?”

“听我的。”

钟树鸿可以预见,随着大兴村发展得越来越好,它周边的土地会越来越值钱的。他们家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和周惠兰比高低了,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挂了电话,钟树鸿拉开抽屉,取了一盒未开封的烟,取出一支,静静地点燃。

他其实没有烟瘾,南下之后,他想着生意人,有些喜欢烟有些不喜欢,所以他就将烟给戒了。他这个人的自制力还算可以,已经很久没抽了。

但此刻他心情激荡,忍不住抽了一根。

他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他这么些年,一直顺风顺水,竟然是沾了周惠兰或者周永善夫妇的光吗?

钟树鸿人聪明,这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如同星火一样,落入之前纷乱繁杂的思绪中,燎原一片,让他很快就想通了所有的事。

他之前做什么都顺利,他早就隐约察觉上头有人在拉拔他。后来越走越高了,发现商怀南对他很欣赏,他就渐渐知道了,之前帮他的人是商怀南。

两人保持着相当不错的默契,他也一直努力往商怀南期待的方向和路子上走。

让他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钟树鸿深吸了一口烟嘴。

是了,是周惠兰回来后,一切才渐渐不一样了。转折点就在周惠兰处理韩海之事的时候,当时商怀南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当时没有多想。第二个转折点则是治化市第三报社那篇报道影射他利用职务之便为韩氏兄妹提供便利时,商怀南看似制止了火继续往他身上烧,甚至将他调往铜湖市,而非先前的计划那样,让他先到省会打前站。

这样做看似让他独挡一面独自管理一市了,但铜湖市是个农业城市,短期内很难出成绩。不比留在治化市以及前往省会。现在看来,商怀南当时对他的调任,更像是不想让他再沾光了。不想让他再留在治化市沾周惠兰的光,也不想将他调往省会继续沾他商怀南的光。

现在看就能看明白,他当时已经是个弃子了。

只是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还将其当成了对他的锻炼,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再想想那些年春风得意的韩海,钟树鸿觉得他们应该都是沾了周永善夫妇的光才对。想想周永善那手医术,再想想那些年下放至大兴村牛棚的人,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韩海最辉煌的那些年,是他对周惠兰所犯之事尚未暴露,也是他对周永善夫妇尊敬有加关爱备至之时,所以他也得到了上面那人的照拂。

对方应该是想让周永善夫妇在失去女儿之后能安享晚年的吧?所以才会润物细无声地做这些事,希望他们继续孝顺照顾周永善夫妇。

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对方才发现韩海才是让周永善夫妇痛失爱女的凶手,而他则成了逼迫他们的帮凶。

而周惠兰也回来了,对方当然是立即放弃了他,转而扶起周惠兰。

意识到这一点,钟树鸿自嘲地笑笑,他对周惠兰又是那样的不好,他该庆幸对方的宽厚吗?毕竟对方没有打击报复,只是撤回了对他的看顾和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