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着美男被挤兑走了,纪纤云忙招呼着师父爬上车,车夫小伙牵着马,弹指间就把人追上了。
车帘子掀开一半,纪纤云讨好的对着一脸和煦的人勾勾手,“这位公子,你要是上来,我们会篷车生辉的。”
“噗…。”,篷车生辉,都为了他造个词出来了,顾西风本就不生气更装不出来了。
车厢里又变为三人,逍遥散人捣鼓过堆成小山的各色物件,煞有介事的抬头发问,“你们没发现,咱们有样东西还没有买吗?”
银子有一半是老头的,出来一趟一点都不往人家身上花,她也不落忍,纪纤云很是贴心的恍然大悟,“对,师父的好酒还没有买!走,去买坛三十年陈酿。”
“好好好,还是小徒弟最孝顺。”,事情顺利的让逍遥散人想蹦高,随之贪心的伸出两根手指,“能不能这样?嘿嘿,一下子买两坛可以让老板便宜点,能省一点是一点不是?”
哪有这种歪理?
顾西风拉下脸,“咳咳,不要得寸进尺。”
逍遥散人心虚的瘪瘪嘴,随即嬉皮笑脸的拉着小徒弟胳膊猛摇,“纤云,不要听奸人挑拨。”
奸人挑拨!
为了一坛子酒,老头还真六亲不认了。
纪纤云满脸黑线,“好了好了,两坛就两坛。提前说好啊,不能让我被冥王殿下骂,您得说服顾兄,让他认一坛在自己名下。”
啊?小徒弟怎么给他出这种难题嘛!
怎奈酒虫子勾着,逍遥散人毫无节操的对先前口口声声的奸人舔着脸笑成一颗老核桃,“借你大名一用而已,不会掉块肉的,大不了分你两杯吃……”
顾西风哪会有好脸色。
顿时,纪纤云退居二线,摇着新买来的团扇乐呵呵看戏。
一路吵吵闹闹,顺手买了两坛酒,两炷香功夫后,几人已经进了赵家武馆大门。
确切的说,是已经摘掉牌匾的先赵家武馆大门。
内里,半月不见,已然换了一番光景。
无数小娃娃腰粗的柱子支撑,一丈高的硕大棚子几乎把空旷的练武场占满,棚子四周是手臂粗的木头围成的通顶围栏,每根隔着三尺远,足矣让人通过。
不错不错,跟她交待的一样,纪纤云不禁对孙来顺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
孙来顺正指挥伙计们收拾地上的碎木头,见自家主子到了,颠颠的就跑过去汇报,“小小姐,您来了。巧了,昨个才完工,您瞧瞧,还合意吗?”
“哪是合意,绝对是大大的惊喜。”,纪纤云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夏天里也不用把棚子四面裹严实,收拾收拾,买些桌椅板凳盘盘碗碗准备开业了。对了,两边这些屋子都得腾出来做吃食,炉灶也要抓紧搭起来。”
“是是。”,孙掌柜应着声,精明的脸上有了些为难,“小小姐,置办家伙都好办,就是吧,咱们的人就能做些包子面条的。您说是招揽一些街边食摊过来摆,还是雇一些手艺好的厨娘厨子?现成摆摊的拉来倒是简单,就是租金高了人家不乐意来,要是少了咱们这么大的地方就给他们白忙活了,到时候盘子碗混到一起,也不好说清。要是雇人做,合适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凑的齐的,好样的不是在大户人家干活就是自己摆摊子呢。”
“不能让我师父站着,先去给找个地方喝茶歇歇,然后我再跟你好好商量商量。”
“哎呦,瞧小姥这脑袋,散人您请,神医您请。”
纪纤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直到逍遥散人两个坐在堂屋里饮茶,她才让孙来顺带她棚子里参观,实则是避开那两个,“孙掌柜,你担心的事,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不招揽摊位也不另外雇厨子,二三十个人呢,就自己做,人手也够了。”
孙来顺摊手,“人手不少,可是,大多药房里出来的,抓药行,做饭不在行啊。再说了,那几个丫鬟婆子出身的,也就会做点家常吃食,瓦子里那些人们乐意买的,根本做不来。”
“这边靠近菜市,热闹是热闹,不过来来往往穷人居多,家常能填饱肚子又便宜最好。至于贪新鲜的,我会教伙计们几道吃食。别的瓦子都不见得有,而且简单好学材料便宜。”
孙来顺眼睛就亮了,“小小姐,那便好,王府里的吃食可不是小老百姓能见识到的。”
“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我再过来教,你先挑好乐意学的人。还有,棚子中间搭个三尺高的方台,不用太大,也就客人少的时候说书先生说说书,偶尔那几个异域美女跳跳舞。”
“小小姐,旁的瓦子卖艺的多的很,要是只有说书的,恐怕,没人愿意往咱们这里来啊。”,孙来顺又担忧起来,没客人来,再好吃的东西也卖不出去啊。
纪纤云倒是信心满满,“咱们的地方没他们大,招那么多卖艺的来,桌椅板凳都没地方摆了,不是吗?”
“那倒是,可…。。”
“别可是了,先按我说的来,到时候要是搞砸了,你再去多招几个卖艺的来,也来的及。”
既然主子坚持,孙掌柜心有疑虑还是勉为其难的应下了,“那…。。那都听小小姐的。”
“不要担心,只要咱们提前打好声势,门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还愁没人进来吃饭吗?…。。”
……
跟孙来顺又商讨了一盏茶功夫,算计着老头该坐不住了,纪纤云又交待了两句,领着人打道回府。
上了马车就挑出橙黄的络子线,开始起针钩柿子皮。
一路钩,饭前钩,草草吃了晚晚,回房挑灯又奋斗了两刻钟,终于一个拳头大的柿子成型了。
“战王妃,堂堂王妃,喜欢吃柿子也是这种小巧精致的吧。”,揉着酸酸的脖子,她端详着新鲜出炉被棉絮填的鼓鼓的柿子,自我原谅的自言自语道。
小木木要好几个呢,只能在个头上缩点水了。
这个不能怪她,谁让她这么忙呢。
反正明天有脸面对小萌娃了,放松的丢下柿子打算找师父去神侃一会儿,打着哈欠起身,却瞥见枕边的书。
靠,真是贵人多忘事。
还忘了跟冥王那厮有约。
可,脑海突的有一道智慧光芒闪过,纪纤云顿时,醍醐灌顶般的伸手敲敲脑袋。
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了,她为什么要去求助于冥王那个冷面门神?
明明就有一个盘亮条顺脾气好的美男神医在那闲着呢,她只要拿着书站到跟前,绝对会得到耐心的指导。
冥王那厮答应的倒是痛快,哼哼,没准到教的时候嫌她蠢,会把她损到无地自容。
找谁当老师,实在没什么可犹豫的,可,一想到要去拒绝冥王那货,她就相当心慌慌。
抱着书原地踱几步,紧皱的眉头刹那舒展,迈着四方步就往外间去。
预料之中的,那厮在桌旁处理事情,桌子上有一摞书册堆着。
见此,她心里更有底了。
“咳咳。”,轻声清清嗓子凑过去,俊俏的小脸笑成一朵花,“冥王殿下,看你这么忙,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搅,让你教我读书。那什么,十分感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去找顾兄好了。”
亓凌霄提笔的手顿住,挑眉,星眸中晦暗不明,“这个时辰了去找他,是想让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你要明目张胆的红杏出墙了吗?”
低沉清幽的声音,越是无波无澜越是瘆人。
纪纤云觉得,她的耳朵被万千冰刀刺中,冰冷的寒意瞬间蹿便周身。
红杏出墙?还明目张胆?
靠,她哪有?
背地里没那个心思,就算有,她也不会蠢到让大家伙都瞧见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有点被震慑到,她心里没有鬼,底气还是足的,目光平视的对过去,“少来,你这是欲加之罪。你看你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呢,我就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而已,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可不认为你会这么替我着想。”,亓凌霄气定神闲的把笔放在玉笔搁上,后背仰靠在椅背上,星眸中有种把人看穿的了然。
娘的,都忘了,这货比算命的都料事如神。
恐怕,她这点小把戏,还不够人家看。
当着明白人,尤其是冥王这种可怕的明白人,纪纤云牙关一咬心一横,明智的选择实话实说,“我觉得顾兄比较闲比较有耐心,你可能会嫌我笨,我学的又慢,肯定会挨你数落。”
深深的看过去一眼,亓凌霄确定,这回是实话。
手指敲着桌面,脸色和缓许多,“我记得我说过,对不太聪明的,我一贯宽容。”
靠,这是明确的嘲笑她笨!
还是再次!
纪纤云恨得牙痒痒,别过头哼了哼,“你想教我,我还不稀罕跟你学呢。又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不了,明天下午找顾兄教我。反正,他跟师父每天吃过晌午饭就从奇货堂回来了,有的是闲功夫。”
怎么又要炸毛了?他已经很尽量控制脾气了啊。
结果为重,亓凌霄选了最有把握的路,阴下脸,发号施令,“言而有信,我必须教你。去,把你房间烛火熄掉,然后,过来找我。”
教人,还有强买强卖的!
纪纤云发现,对此,她也没多奇怪,嗯,冥王这厮一贯如此霸道。
可,“把我房间蜡烛熄了做什么?诶,不对啊!”,疑惑中,突的,她想到什么,如抓住救命稻草,“我真不能跟你学了。现在是晚上,只要屋里亮着,院子里的人就能从窗户映着的影子看见屋里什么情形。我站在这里跟你说几句还行,要是跟你学很久,那些人会怎么想?”
“你觉得,我比你傻?”,亓凌霄目光中有些玩味,反问。
“…。。”,好吧,算她班门弄斧了,纪纤云怨念脸,“你打算怎么教我?你会隐身术?还是你有夜视眼?先声明一下,反正我都没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亓凌霄大刺刺摆摆手,摆明了不想废话,“快去熄灯,我带你去个地方。”
反正不会卖了她,纪纤云这点谱还是有的,也懒得口舌之争,怨念的撇撇嘴,照办。
待到吹熄了蜡烛,抱着书摸黑回来,撩帘子那一刹那,眼前刷的归于黑暗。
幸好来得及,最后那一眼光明,她眼睁睁瞧见,是冥王那厮。
手里书册猛一扇,把桌上蜡烛架上的五六根蜡烛扇灭了。
黑暗就是让人不安,纪纤云心里就打起了鼓,压低声音抱怨起来,“…。。喂,你屋里的蜡烛吹了作甚?乌漆墨黑的,怪吓人。不是说了带我出去吗?蜡烛留着能怎么着?冥王府穷到这点银子也要省了吗?”
“不要怕,跟我来。”,月光透过窗纱,亓凌霄还是能看见小丫头的身影,径直走过去引路,“不用出去,很快你就知道了。”
不用出去?
啊,纪纤云脑袋还是够用,秒懂,雀跃的跟上去,“密室!早说嘛,想想都神奇。”
皇后说过让她找找暗格机关什么的,原来,屋里真的有。
出出入入这么久,曾经还仔细找过,都没发现蛛丝马迹,如此隐秘,她还是很期待的。
弹指间,亓凌霄来到床边坐上去,见小丫头没有跟着来,轻声召唤,“上来啊。”
纪纤云反到往后退了两步,心内警铃大作,“爬到床上去研究学问,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特别是那货那句‘上来啊’,听的她汗毛直竖。
怎么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吹了灯,然后那男的还招呼女的上床?
嗯,傻子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点啥。
她要是听话的爬上去,上辈子二十好几年,就白活了。
“上来。”,亓凌霄沉声,不容置喙,“带你去个地方,怕什么,睡都睡过一宿。”
听话,那就是小白兔进了狼窝。
带她去个地方?呵呵,情场老手会说‘带你去天堂,让你欲仙欲死!’
纪纤云心里通透,拔腿就要转身跑路。
可惜,动作太迟缓。
才迈开半步,就觉得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强势禁锢束缚住,腾空。
挣扎,更是蚍蜉撼大树。
眨眼间,她觉得身下一凉,凭手的触觉,凉席。
天啦噜,是床!
娘的,冥王这货不会猴急到霸王硬上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