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辛湄望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子。
她看着绝不超过二十五岁,容貌极盛。尤其是那双眼睛,如黑玛瑙般剔透明亮,思忖间,犹有暗光流转。
她打量之余犹觉眼熟,便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事已至此,沐晚除了硬撑别无他法,见对面开口问话,便道:“我姓沐,叫沐晚。”
席辛湄伸手拿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坐正身子后,她的神色就带了一丝端凝。过了好一阵,她才再次开口:“你的父亲是不是沐志彭?”
沐晚也是一怔。
她竟然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吗?
见沐晚神色恍惚没有答话,席辛湄当即心下一片了然。
没错了。
这个女孩子,一定就是华容的女儿。
她想不到,兜兜转转几年之后,默临竟然会和那个女人的女儿纠缠在了一起。
席辛湄的心底沁凉一片,犹如严冬中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那刺骨寒意直激的她背后起了密密一层疙瘩。
老天,这造的都是什么孽?上一辈人的恩怨教训难道还不够吗?现在这一辈竟然又……
她越想心底惧意愈盛,端起咖啡杯掩饰地轻啜了一口,冲身旁坐着的grace道:“沙惠,你能回避一下吗?我想和沐晚单独谈一谈。”
grace是何等心思通透之人?作为旁观者,她早已把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尽收眼底。但她向来最知分寸,闻言便站起身,笑着说:“好的,我刚好想去门店逛逛。你们聊好了给我打电话。”
席辛湄应了一声,沐晚则是起身同她微微颔首。
待grace走后,席辛湄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就开门见山地问:“说吧,要怎么样你才会离开默临?”
沐晚微微一怔,视线就下意识地看过去,和对面那双隐隐带着冷意的眼睛撞了正着。
果然是一家人。
这位女士虽然端庄雅然,气质出众,但那言谈举止之间透出的疏离与冷漠,则与席默临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目的出现在默临的面前,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容许你和他在一起。”
“席女士您多虑了。”沐晚淡淡开口,“我并不是席默临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至于离开他,也不过左右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席辛湄一阵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离开他?什么几个月的时间?
“沙惠明明告诉我,默临他亲口承认你是他的女朋友……”
“那是他使出的障眼法。”沐晚轻声打断她,脸上是一片淡漠的神色。“不用您提醒,我也知道我和席默临之间是不可能的。而他也一样清楚这一点,之所以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在还债罢了。”
“还债?”席辛湄微微蹙眉,刹那间明白过来,顿觉惊愕。“你的意思是说,是默临他逼迫你和他在一起?”
沐晚微微垂眸,隐去眼底的那抹自嘲。
“严格来说,我和他之间是一场交易。”
她需要他提供金钱上的帮助,而他则需要通过她来完成仇恨上的宣泄。所以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无非是各取所需。
然而席辛湄听了她的话,则是彻底方寸大乱。
自她于席默临十六岁那年将他接到身边抚养,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心性不同常人。因其父亲严苛的教育方式,所以他自小就比同龄人要早熟些。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更是变得内敛沉默,养成了冷酷决然的性子。
他这些年一直醉心于事业,个人的感情问题一片空白。她以为是受当年的影响,所以一直不敢多加过问,所以当得知他竟有了女朋友后,她不仅仅是高兴,更多的还有欣慰。却未曾料到,他竟然是把自己困在了仇恨当中,和沐晚互相折磨。
席辛湄一时间沉浸在了巨大的悲恸之中,对面沐晚的电话却响了。
“沐小姐您好,我是小张。”
小张是席默临的特助,平日里鞍前马后,她自然见过几次。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刚刚康临病院来电话,说夫人从窗台摔下来受了伤。席总现在人在飞机上联系不到,我人又在外地,您看……”
沐晚认命地闭上眼:“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收拾起身,一抬眼,迎上对面疑惑的目光。
她顿了顿,问道:“席默临的母亲在医院摔伤了,我现在要过去看看。您要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