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他们在商量着,讨论这件事究竟该向谁去询问会比较合适。而不管最终找谁问,他们也还是相信,马克西姆夫人之所以隐瞒,总是有其缘由的。
是的,事到如今,他们也不会再轻易地去怀疑任何一个曾经值得信任的对象。毕竟,灾难当前、祸患横行,信任已然变成了一件非常奢侈的东西,值得每一个人都好好珍惜。
只不过……往往善意的谎言背后,或许才更会隐藏着一些残酷的事实。老实说,眼下大家心中都泛起了一层不安的涟漪。
是的,就连看起来依旧漫不经心的阿不福思,其实也一样如此——没看到他正擦着高脚杯的手都停下来了吗?
然而,只有夏洛特,依旧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小天狼星,要再来一杯吗?”
就见她托着酒瓶去到桌边,冲着小天狼星示意了一下。可这会儿大家都在为马克西姆的来信而困扰,自然是没那心情继续喝酒的了。
“不,不用了。”
小天狼星朝她摇了下头,跟着便又和卢平他们讨论了两句。紧接着,他才又下意识地向夏洛特返回吧台长桌的背影多望了一眼。
没错,在这种时候,越是平静的人反而越有问题。而事实上,夏洛特的“问题”,在座的大家也早就都有所察觉了——她可不是今晚才刚刚变成这样的。
维特家族的覆灭,终究还是令夏洛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虽说她从小就不喜欢那个家,可是别人暂且不说,至少她一直都是深爱着自己的父亲的。
但是,一切都没了,不论喜欢的还是讨厌的,几乎所有家人都成为了这场巨大灾难的牺牲品。
这件事,当初小天狼星和卢平本是想瞒着夏洛特的,而且玛卡也觉得或许就应该这么做……最起码,在这场灾难结束之前,似乎并没有将事实告诉她的必要。
可是,维特家仅存的那两个孩子就在他们这群避难者当中,由卢平照顾着——如今这世道,他们又能去哪儿呢?而这个小区也就这么点儿地方,夏洛特也在这儿住着,迟早是会发现的。
当她从孩子口中得知,就是她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救出了两人、乃至最后不惜变成活尸也要送他们出去时……说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有崩溃的。
不过自那以后,夏洛特就变了。
原本爱笑的她,脸上再没了笑容。她变得安静、淡然,仿佛什么事都再无法牵动她的内心。
然则,兴许是因为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她仅存的家人,她没有彻底消沉下去。即便只是装作平静自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她也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可这或许便已经是夏洛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前线又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了吗?”
当小天狼星和卢平等人对马克西姆的信件感到犹疑的时候,这个念头只在夏洛特的脑袋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本能地忽略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不幸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感受到任何更多的悲伤。要是再去多想,她害怕自己真的会撑不住。
“阿不福思,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早些起来,给两个孩子洗衣服。他们这几天不知道又跑去哪儿了,滚了一身的泥,真是让人头疼。”
这么随口说了一句,夏洛特放下手中的抹布,甩了甩手便往后门那边走去。她现在和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就在阿不福思这里的附近,从后门走更近一些。
“嗯?”
阿不福思手头又是一顿,在看了看她之后,才点了下头。
“嗯……早点休息。”
老实说,向来带人冷淡的阿不福思会这么说,还是挺稀奇的一件事。但是,夏洛特明显没怎么在意,也是白费了他这份难得的关心了。
不多时,夏洛特便披着月光,在后门外的石板路上一步步走过,而后“喀嚓”一声轻轻打开了不远处街边的一扇门。
这个时间点,俩孩子自然都早就睡了,手脚得放轻一些才行。
夏洛特也没点灯,在关上门后,便从楼梯缓缓上到二楼,推开右手边的房门站在门口望了一眼。看到两个孩子都在被窝里呼呼地睡着,她才也返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在这里住着,大家都尽可能地不使用魔咒,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对于不适应麻瓜生活的他们来说,还是很累的。再加上,连婚都没结过的夏洛特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的起居,近来她这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可惜,就算身心俱疲,每当到了晚上她也依旧睡不好觉。父亲的死、家族的覆灭、乃至还有面对灾难的无能为力,只要一躺下,每一件事便都开始在她脑海中盘旋。
这种情况,也许目前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大家都有,可相信还就数她最为严重。
在躺了半晌,意识到自己今晚恐怕依旧难以自行入眠之后,夏洛特到底还是重又爬起身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了一瓶魔药。
只是,在拔开瓶塞后,她却又看着药剂怔怔地出了神。
没错,偶尔……仅仅是偶尔罢了,夏洛特也会想起玛卡。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又战胜了多少强大的敌人,救下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但是,灾难仍在持续着,听那每周一度的密信内容,似乎反而还在愈演愈烈。
“咕嘟。”
糟糕的事情不能多想,想得多了,只会让绝望将一切淹没。夏洛特猛地灌了一口安眠剂,然后塞上瓶塞放进了抽屉,倒头便往床上一躺。
夜,已经渐渐深了,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反而更突显出了它的静谧。
魔药的效果是可靠的……在安眠剂的作用下,夏洛特渐渐沉入了梦想。即使噩梦连连,这一夜,好歹是又撑过去了。
次日清晨,夏洛特在门口洗衣服时听说了一件事——小天狼星离开了小区,亲自去布斯巴顿找寻真相去了。
在听过后,她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哦,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