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你觉得呢？”

段青凌一开始在医院时看到商晚夏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商晚夏对于这个问题疑惑不已，而现在商晚夏真的开口问他了，他却没有立刻回答商晚夏，而是反问了商晚夏一句。

商晚夏沉吟了一会，把自己放在了段青凌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当初段青凌性格阴狠偏执，商晚夏知道他想要复仇，想要弄垮凌家，除此以外，商晚夏甚至知道段青凌已经找好了黑道上的人，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取了他仇人的性命。

当时商晚夏还不知道段青凌的仇人是林以霞还有凌胜权，但是对于段青凌的做法却也有些不认同。

她虽然一心想要复仇，但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自己亲自动手给那些人教训，她想的只是找到真相和证据，然后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把他们送进监狱，同时还自己的父母一个清白。

而段青凌却已经偏激到想要那些仇人的性命了。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段青凌的决定会发生这样的改变呢？商晚夏把自己设想成段青凌，认真地想了很久，却依然没有想到答案。

“我想不到……”商晚夏诚实地冲着段青凌摇了摇头。

段青凌见状，只是笑了笑，也不再卖关子了，而是跟商晚夏谈起了他的真正想法。

反正早在跟商晚夏说起了他的真正的故事之时，他和商晚夏之间便没有秘密了，而且更早在当初两人决定并肩作战共同复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了。

“当初我恨林以霞，恨她的追杀让我颠沛流离那么多年，让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到最后还失去了我的双腿，所以我想要让她尝一尝绝望的味道，想要将她千刀万剐，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起对林以霞的恨，段青凌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阴沉了。

“但是在见到了林以霞之后，我却改变了主意。”

商晚夏看着段青凌，心中想，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一贯偏执的段青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还记得在凌家之时，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虚伪的模样，但是当陆霆之说起要把她做的事情公之于众的时候，她那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却让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忘掉。”

段青凌似乎是想起了那时林以霞的表情，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但却带着些畅快的笑容来。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对于林以霞来说，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一路辛辛苦苦地走到今天获得的一切最终全部被人给虢夺了，然后她的所有心血都全部付之一炬，她费尽心机维持的人设终于崩塌……”

段青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但却不是因为紧张担心或是愤怒，而是因为兴奋，商晚夏几乎能够看见段青凌眼中兴奋的残忍的光芒。

“对于林以霞来说，那些才是让她生生世世都没有办法摆脱掉的噩梦吧，死是一种解脱，而失去了一切、声名狼藉地活着才是让她最没有办法接受的，而我，就是要让她去承受这一切。这才是最狠的报复，不是吗？”

商晚夏看着段青凌偏执到可以说是有些疯狂的模样，在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但是却也没有出言打断段青凌。

她和段青凌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报仇，想着的是怎样让自己的仇人们付出代价，只是段青凌比她受到的痛苦与折磨更多，也比她更加偏执与偏激一些罢了。

但是本质上，她和段青凌两个人是背负着同样的命运与情绪的人。

段青凌说完那些，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控，握紧了拳头喘息了几声，然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一些，刚刚脸上的疯狂与狰狞又全部蛰伏回了深处，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平易近人的贵公子的模样。

“所以我才决定要把林以霞给送入警察局的，我会让她受到公开的处刑，让她得到的一切都被剥夺，让她失去这么多年来苦苦建立起来的所有。”

段青凌笑了笑，然后又给了商晚夏一个更多的原因。

“除此以外，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凌和，林以霞毕竟是把凌和养到这么大的人，虽然凌和肯定会因为林以霞的事情而恨她，但是我没有必要在这其中扮演一个恶人的角色，吓到了凌和反而会得不偿失。”

凌和也是段青凌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毕竟段青凌到如今也只剩下了凌和这一个亲人了，段青凌没有办法不去考虑凌和的想法。

虽然林以霞绑架了凌和会让凌和恨她入骨，但是段青凌也知道林以霞始终是凌和二十多年的认知中的母亲，他既然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让林以霞来付出一切，那么他也没必要去冒着会让凌和害怕他的风险去做伤害林以霞的事情。

段青凌的回答让商晚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对于商晚夏来说，段青凌态度的转变是一件好事而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商晚夏自然对这个转变没有任何的意见。

“总之你自己心里有个决定便是好的了。”商晚夏轻声说道。她不想干涉段青凌太多，段青凌的态度转变了，那么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既然我的疑惑已经解答了，我也就不多留在这里打扰你了，你继续处理工作吧，但是处理完工作之后一定要休息一下，不然太累了。医院那边的情况有专门的人负责盯着的，我们休息一会之后吃过晚饭了之后再去看凌和吧。”

虽然段青凌想要一直守在凌和的身边，但是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情况守在那儿很有可能会撑不住，而商晚夏也是真的关心体谅自己才会这么安排的，所以段青凌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听了商晚夏的话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

商晚夏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

而就在商晚夏转身之前，段青凌却突然喊住了商晚夏。

“晚夏。”

“嗯？”商晚夏扭过头去看着段青凌。

“谢谢你。”段青凌朝着商晚夏笑了笑，声音里满是真诚。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如果是要谢的话，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谢谢要跟你说，是不是？”商晚夏冲着段青凌勾了勾唇角，轻轻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