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啊,你不是急着想去。”
我愣了一下,否认道,“我没有。”
井行放下杯子,打量了我一下,“那就别去了,我自己去。”
“我,我是想问兜兜怎么办?”
让他一个人去印象里,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何况我还指望辉漠能买下那些画,就算是杯水车薪,好歹给黎家帮上一点是一点。
“二嫂一会来接他去老宅,你要是想熟人碰个面聊聊天,那就继续呆着吧。”
他说着也不吃了,起身就往外走。
我连衣服都还没换,着急忙慌的跑上楼,收拾好了自己又跑去跟兜兜打了招呼。
他听到是要跟二伯母一起出门,不仅没有任何抗拒,还很开心的要起床洗漱。
看来二嫂是真的对他很好,有这样一个人在老宅里照应着,我也算放心了许多。
我叫了阿英过来帮忙,自己赶紧一路小跑下了楼。
还是井行开车,坐在副驾驶位上我有些不自在,于是想点子找话说。
“最近好像没怎么见过林司机了。”
“你想他?”井行目不斜视。
好吧,是我嘴欠,没话找话说……
“当我没问。”
“他休年假。”
……
车一路开到印象里,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不想自找不快活。
我们刚下车,老远就看到辉漠迎了上来,他径直朝我这边走,手伸得极长以示欢迎,“苏悠,你来啦,欢迎欢迎,快进来!”
我瞄了一眼井行,“虚心”地往后退了一步,躲避开他的热情。
井行极自然地伸出手握了上去,完全无视辉漠的反感和排斥。
“你不是一直号称忙得很,怎么最近老有空往我这跑?”
井行白了他一眼,“我自己的画廊,来还需要你同意?”
辉漠悄摸摸的凑过来,“怎么回事?早更了?”
“不知道……”
我们两个也不敢多说,跟班似的一路跟在后头进了画廊。
刚拐进待展区,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差点没让我窒息。
一张背影画像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仿佛真有个人站在那里。
这张画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我画的井行,那会子估计自己是荷尔蒙爆棚了,一连几幅画完了之后还被黎白嘲笑,没想到连这都还在他那里收着没扔掉。
只不过那时候画起来都会觉得小鹿乱撞的画,如今看起来却觉得满是讽刺。
“苏悠,你说这几幅画能值五十万吗?”
我还没回答,井行先抢白了,“废话!”
是啊……别说五十万,加在一起恐怕五千都不值……
还没来及反应,他就又开了口。
“十万。”
“十万?”我吓得回头看向他,不可思议极了。
“你去和黎耀说,同意就成交,不同意就算了,不要提我。”
辉漠看看井行,又看看我,眼神里尽是怀疑。
末了,他无可奈何地拿出手机,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背过身去打电话。
我可真是冤枉,明明什么都不知情,两边却都觉得我跟对方有什么“勾当”。
辉漠刚走出去,井行就指着墙上的画问我,这是你画的?
我点点头,心想着,废话,不然还真能是黎白画的吗……
“你当时就这么缺钱?”
果然商人眼里能看到的就只有钱。
“不都是想拿来卖的,有的只是随便画着玩的,我也是才知道被留下来了……”
其实大部分都是废了功夫画的,不过当然不能承认,我脸皮还不至于这么厚。
“放着正脸不画,画什么背影……”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的还是故意让我听见。
我赶忙试图划清界限,“这不是你!”
说出口了立马就后悔了,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明,简直弱智。
井行果然立马捉住了漏洞,挑着眉看我,“我说是我了?”
那神情,差不多是把“你真蠢”三个字写在脸上展示给我看。
在这尴尬的时刻,辉漠及时近来解救了我。
“看来这个黎耀真的很缺钱,十万他居然也就一口答应了。”他一边说一边骂了句脏话,应该是在为自己差点就吃亏了而感到后怕。
我也是气个半死,不过我气的是黎耀居然十万就毫不犹豫的把弟弟所有“遗物”就给卖了。
看来这高利贷真是抽筋扒皮的玩意儿。
“这幅装裱起来,弄好了送到我家去。”井行指着墙上那幅画,好像在别墅里使唤佣人一般对辉漠下了命令。
经历过上次的教训,这回辉漠已经深深地了解抗议是没有用的,索性就用不搭理代替了默认。
井行刚绕到旁边去,辉漠就凑到我跟前,用肩膀抵了抵我。
“你说,这个黎白……在情感取向方面是不是有与众不同的偏好?”
无视我诧异的目光,他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
“不然正常男人,天底下美女多的都看不过来,谁会没事画一张大男人的背影藏在家里?”
辉漠的分析似乎引起了井行的兴趣,他收回原本已经跨出的步子,又站了回来,和我们一起并肩立在那幅画跟前。
见又收获到一名听众,辉漠于是更加起劲了,甚至还绕有兴致的评价起来。
“就是感觉他的品位不大好,这个男人,身材一般、衣品一般,实在看不出什么出挑的地方。”
我严格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努力不去表现出幸灾乐祸,余光里看见井行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不由得暗自替辉漠祈祷,
客观来说他的评价还算是中肯,那时候的井行本来就是细细长长的,虽然说清瘦有些夸张了,不过比起现在确实单薄不少。
我只是没想到辉漠作为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居然都没有认出来,可见我这幅画的真实价值实在悬乎。
一阵玩笑结束,辉漠盛情邀请我们在印象里的员工餐厅吃饭。
要不是被带进去,我还真没有料到,原来整栋建筑里造型最别致的那个房间居然是餐厅。
三个人一起吃饭少了许多尴尬,饭毕,井行说要回公司,辉漠也要忙新年画展的筹备工作。
恰到好处的机会,我赶忙借口要去买些东西,拒绝了他们要送我回去的好意。
离开的时候感觉到井行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真看过去好像又并没有,我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心虚吧。
确认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我赶紧就给尹夏玥打了电话。
她上次约我一直都没回,正好趁着今天把钱给还了,好险井行给发了工资,否则,这份人情我还不知道要欠到什么时候。
夏玥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立刻说要去看上次说的电影,我其实没想要看的,可是也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
那地方有点偏,倒了三次地铁才到,好在离观山不是很远。
看得出她心情极,无比雀跃地跟我说已经订好票了,是动画电影。
看得出,她应该也很难得看次电影。
又是买吃的又是买喝的,折腾了半天,终于进了场,也是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选这家影院。
这个厅里有专为残障人士设置的位置,宽敞机动,轮椅都可以直接推进去。
我们两个就相邻而坐,认真看了一会儿之后还真就投入到剧情里去了。
只是明明是动画喜剧片,却把我看哭了。
电影说的是一对熊猫母子走散后经历重重波折终于相认的故事,那些好笑的桥段汇聚到最后的相认时刻,让人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我止不住的泪水成功吓到了尹夏玥,她拉着我进了影院旁边的咖啡厅,柔声劝慰着说那些都只是电影情节而已。
她当然不知道我是因为感同身受才觉得难过。
电影里的熊猫母子最终可以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可是现实中的我呢,还能等得到兜兜再叫我一声妈妈吗……
崩溃的情绪淤积在胸口无处宣泄,看着尹夏玥关切的模样,我决定把她当做一个出口,哪怕只是短暂且无用的发泄,至少能有个人知道,我是一个妈妈。
尹夏玥听了我的话,惊讶的合不拢嘴。
“什么?悠悠姐,你居然是个妈妈,我还以为我们差不多大呢!”
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反应。
“生孩子痛吗?你怎么恢复身材的啊?皮肤真的会变差吗?”
……
她的求知欲一下子爆炸式发展,成功的把我问懵了。
“可能我生得比较早吧。”我极不好意思地找了一个理由,算是对所有提问的统一回答。
“悠悠姐,你生的是王子还是公主呀?”
“是个男孩。”
“那一定有你一样好看的眼睛,是个小帅哥。”尹夏玥彻底兴奋起来,不停的往我这边探过身,*都要离开轮椅了。
“你快坐好,别摔着了。”我赶紧扶住她。
她却毫不在意,继续问道,“下次带孩子一起出来玩吧,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我原本已经缓和了些的心情,立马又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悠悠姐?”
我摇摇头,“孩子在前夫家。”
“你这么爱孩子,为什么不要他?”
故事当然要复杂的多,不过我也只能挑重点说。
“他有钱有势,我一无所有,又能拿什么去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