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艾九儿露出恍然的笑容,安抚柳金兰道:“原来是这事,那母亲更不要多想了。九儿虽说看起来凶狠无比,内心却是个胆小的。昨日见母亲那般大义凛然勇猛无惧手刃仇人,女儿虽然吓坏了,却是很感激母亲替九儿出手。因为若换了九儿,定然不敢的。是以,母亲,您万万不要多想,九儿感激您还来不及。”
“真的吗?可是……可……”柳金兰怯懦的问着,不敢相信,生怕她发现了什么,又有什么鬼心思。
她再怎么大义凛然,也不敢动手去杀人,可情势所逼,她害怕二夫人的远房表哥袁原会说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罪魁祸首突然被抓出来,还是他们艾府的人,更是她很早就想处置而后快的二夫人,她怎能不把握住机会,将其一下铲除!以免再生出什么后患来。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万一二夫人这个心思缜密的贱女人跟艾九儿说一些她的坏话,她柳金兰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她惊慌之下竟是那般疯狂的拔了二夫人心口的匕首,去捅袁原的后心。
更没想到自己一动手竟是疯了一般!连她自己再想起也是无比后怕……也不知别人看到会吓成什么样,又会对她有什么看法。
然而,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只要过了艾九儿这一关,其他人那里,她自可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相反的,他们还会因昨晚一事更加的敬畏她这个当家主母!
一眼不眨的望着艾九儿,柳金兰想透过她的一双明眸看清她的心思,却到底是没看出一丝端倪来,只好暂且选择相信艾九儿是真的感激她。
轻握着柳金兰的双手,艾九儿凝视着她,真诚而敬爱,“母亲,昨晚之事真是万分感激,若不然九儿被吓坏了,被其他姨娘和姐妹看到九儿的怯懦,日后她们必定不会再怯着我,那我的日子也不会怎样好过。可母亲你出手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柳金兰立即点头称是:“对的,昨晚我那般……那么疯一样的失控,她们必定打心底的惧怕我,而我又对你唯命是从,她们谁个也不敢轻视你。是以,九儿,你且放心,这个家还是你做主的,没人敢对你有坏心思。”
“谢谢母亲给我面子,当家作主倒是不必了。只要这个家有九儿一席之地,能够安稳度日便已足够。这个家,还是要母亲来操持的。”艾九儿笑得温和而乖顺,怎么看都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乖孩子。
柳金兰心中自是欣喜万分,但她还不敢轻易相信,试探道:“九儿你是因为要去摄政王府休养,才要将府中事物暂交给母亲打理吗?”
“不全是这个原因,是觉得以往目无母亲威严,实在是太不孝了些。如今我母女二人芥蒂全消,女儿怎能再忌讳着母亲?自是不能让母亲丢了面子和实权。”艾九儿面上含笑解释着,心中森然冷笑。
柳金兰,你自以为是个聪明的,几次三番在我面前伪装,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留你性命,不过是他日有用!又不想你死的太轻松!
再者,经过昨晚一事,我也已经清楚,杀人偿命未必能解恨。我要做的是查出一切疑惑,让最终的真相大白!绝非杀两个人就能将我的仇恨打发掉的。
你柳金兰一个妇人,昨晚那般疯狂的杀人虐尸,还妄想我会相信你是愤怒至极失了控吗?!那你可真够异想天开的!
柳金兰自是看不出艾九儿心中所想,在她看来,艾九儿之所以性情大变,一来是听说她被凤秋的师兄接出府养伤照料,肯定有所指点;二来是如今她有高人保护,自然腰杆很硬,无所畏惧。但说到底,也就一个纸老虎,一捅就破!
若不然昨晚仇人在眼前,她怎的反而一点都不嚣张狂妄了?!
问过丫鬟之后,她更是听说艾九儿吓得瘫软在保护她的男子怀里,还求那人带她走,很是害怕的样子。
是以,柳金兰越想越高兴,有一种天终于要亮了,这艾府终于又是她柳金兰耀武扬威的时候了的感觉。
可她哪里知道眼前的艾九儿,并非以前的那个艾九儿。
这个艾九儿她出身豪门,她见多了大场面,她可能见不了血腥,却从来没对哪个人产生过畏惧之情。更是早已擅长伪装,左右逢源,虚与委蛇。
只是,她这人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非常容易被自己认为亲近的人给惹得炸毛,脾气特别暴躁,一点都不愿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而让她最郁闷的是,明明跟赫连铭是仇人,算不得上有交情的熟人,她却每一次都被他惹得炸毛,一发而不可收拾!
听得柳金兰说起她要去摄政王府养伤的事情,艾九儿心下觉得好笑,再瞧她眉眼里有些许得意之色,更是觉得好笑。
弯唇一笑,她似真似假的撒起娇来:“呜呜,母亲,您希望女儿去摄政王府养伤吗?您舍得九儿离开您吗?您不会想念九儿,担心九儿吗?”
艾九儿突如其来的亲昵,令柳金兰很不习惯,脊背僵直了一下,表情僵硬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满面笑容的哄她:“自然是不舍得你离开,也会很担心你,只是摄政王府上有御医,吃穿用度都比我们艾府好,母亲怎能因为不舍得,便劝阻你去更好的地方养伤呢?”
艾九儿满意的点头笑着,“母亲说的是。不过母亲倒是不用为女儿担心,女儿其实并没有内伤加剧,只是当时想离开选秀晚宴,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没曾想摄政王倒是当了真,对我关切至极,非要留我在他府上养伤。不过想来也好,他府上风景不错,我去住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闻言,柳金兰很是惊讶,未曾想她竟没有受伤!只是她没时间过多考虑,忙拍着胸口道:“呃,那就好那就好,没伤着就好,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点,练武更要谨慎,别太急于求成。”
“嗯,母亲说的对,我会牢记在心的。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准备去摄政王府,就不送母亲回去了。”艾九儿仍旧乖巧和顺,扶着柳金兰起来,下了逐客令。
柳金兰心中疑惑肆起,正好需要静静的想一想,便立刻告辞离去。
目送柳金兰离开,艾九儿忍不住笑了又笑,笑这女人自以为是,笑这女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这般想讨好自己,与自己亲近,又急切的想要打消一切顾虑,只会让自己更加防备着她罢了。
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艾九儿突然想到二夫人和她表哥的死有可能是冤枉的,心中顿时越发不安。
虽说他们不是她亲手杀的,却是因她而死,她总是脱不了过错的。
人已经死了,除了厚葬他们,再给他们的家人一些抚恤,还能怎样呢?
想到这儿,她看向沐云笙,张口欲言,又连忙改口道:“让人去跟她说一声,请人来府上做一场法事吧,这里我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好,还有其他安排吗?”沐云笙应声道。
摇了摇头,艾九儿朝艾甄的院子看过去,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留待以后再说。
去摄政王府的路上,艾九儿闭眼假寐,心中有些微的乱。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事到如今竟还没有对艾甄起杀心,到底是因为自己仍有现代的法律意识约束,还是因为拥有了原来的艾九儿的记忆,才对生身父亲有所宽容。
想来想去,她也只好暂且当作是留一条后路,只为查出母亲冤死的最终真相。
快到摄政王府时,艾九儿让马车停下来,对沐云笙道:“你们就不去那住着了吧,不太方便,也容易引起争执。”
“好,我们在东郊院子里住下,你有事没事可以去找我们。”沐云笙只稍作迟疑,便顺从了她的安排,而后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支墨笛,递给艾九儿。
看着墨笛,艾九儿有些犹豫,深知这太贵重,也太沉重。
那日她急切的吹了墨笛,引来了沐云笙,惹得他大怒。当时她也怒极,没有想太多。可如今想来,墨笛护卫队虽然武功高强,却也肯定有对手。若是真和赫连铭的人对上,怕是有隐患。
轻轻推回沐云笙的手,艾九儿安抚他道:“这个你还是留着吧,你不是说赫连铭有派高手暗中保护我吗,我应当不会有危险的。”
“那终究是他的人。”沐云笙说着,将墨笛塞到了她的手中,不容她再拒绝。
见她仍在犹豫,似乎是有所担忧,他解释道:“你且放心,我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了,有些事情你不用想的太复杂。别忘了,摄政王和师父师承一人,墨笛护卫队虽说不是专属离水谷,可离水谷对其向来敬重。是以,你且安心的收下吧,有机会和他们见个面。”
听了这番话,艾九儿一时找不到再拒绝的理由,便感激的收下了墨笛,轻轻抱了抱沐云笙,又转而和云依相拥。
最后,她准备和风七抱别时,风七却躲到了沐云笙的身后急忙的跟她说再会,惹得她忍俊不禁。
跳下马车,艾九儿边挥手边道:“安了,你们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去找你们的。对了,酒馆的事你们先别动手操办,回头我们再详谈,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要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