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罗菲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听对方说自己是杀人凶手时，会一点也不紧张，要么是他根本不是凶手，要么凶手预要破罐子破摔。

狄君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时让罗菲荒了神，不知道狄君究竟属于那一种。对于平常人来说，属于那一种都会做出该有的反应，所以他不得不追问道：“我说对了，是吗？你就是凶手。”

狄君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嗯”了一声。

罗菲脱口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狄君撇嘴道：“谁会开玩笑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罗菲觉得他们这样一问一答很是滑稽可笑，这么严肃的话题，在狄君玩世不恭的态度营造下，氛围近乎轻浮。

罗菲都不适应了这种氛围，狄君反客为主，显得轻松自然，睥睨着罗菲一时的不知所措。

“既然你承认你是杀人凶手，那就说说你如何杀了潘乔萍？还有你杀她的动机？”

罗菲神情严肃道，语气似乎充满着失望，狄君轻易就承认他是杀人凶手，让他觉得没有了挑战性，所以很落寞。

“不……你要先告诉我，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杀人凶手？你要能让我心服口服，我才告诉你提出的问题。”

狄君这样讨价还价，一时让罗菲的心情沉到了水底，不能再浮上来，不禁憋闷的慌，但只是瞬间的不舒服，马上又恢复了舒畅的心情，毕竟狄君承认了自己是凶手。

“警察找不到凶手，是因为他们思维太过固化，认为只要找到凶具，就能轻易找到凶手，殊不知凶手知道警察的探案思维，所以故意在凶具上制造话题，在死者手机的搜索引擎上输入‘既能杀人又能吃掉凶具’的搜索内容，不是凶手真需要这样的凶具，完全是障眼法，让警察和看客们在不能理解的事情上，耗费精力和时间去讨论，寻找。大家不知道是什么凶具有这样的魔力，就达到了凶手的目的。

“你刚才跟我说艺术家创造出让人读不懂的事物就是艺术，杀害潘乔萍的凶具就是你那所谓的艺术。这次的凶具引发的讨论，是你特意制造的。实质上，你杀她，根本没有用‘既能吃掉又能杀人的凶具’，而是用的平常的锋利凶具。

“我刚才和你对艺术讨论，你的回答，不仅加深了我对你是凶手的判断，而且让理解了真实的凶具是什么，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这点。”

“嗯……我承认你说对了，”狄君继续追问道，“在此之前，你是怎样推断出我是凶手的？”

狄君拐来弯去的声调，好像是对他不说重点的反抗。

“我看了警察内部的验尸报告，从潘乔萍胃中食物推断出，是熟人作案。她被囚禁的那段时间，熟悉她的人知道她喜欢吃韩国料理，如果是陌生人囚禁他的话，她不会告诉他，她平时爱吃什么，那时她想到的会全是如何逃离出去，顾不了自己想吃什么。我问了潘乔萍的父母，他们说潘乔萍爱吃韩国料理，由此我断定，凶手是了解潘乔萍喜好的人。为此，我把凶手锁定在了熟悉潘乔萍的人身上，但我没有想到是你。不过，有这种锁定就够了。”

“准确地确定我是凶手，又是什么事呢？”狄君那副充满好奇的神情，让罗菲很不适应，那完全是对人生命的轻视，生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潘乔萍的父母在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发现她珍藏了各个年龄的肖像画，潘父便打电话问我，肖像画是否跟潘乔萍的死亡有关，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那些画是你画的印象，所以我打电话跟你确认，这一确认让我恍然大悟，凶手是我熟悉的人——你。”

狄君抢话道：“仅仅你确认潘乔萍的肖像画是我画的，就断定我是杀人凶手？若是这样，我觉得太过牵强了，不切实际，听起来还有点血口喷人。”

罗菲有些不耐烦道：“你抢了我的话……”

狄君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这是一个男人不应该有的小动作，跟他的性别不相符，比女人还柔性。

罗菲继续说道：“首先，我离开桃花山庄三天，去m市查案，这三天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是否抓到凶手，自始没有打电话给我，或者潘乔萍的父母，询问我查案的进展。其次，我主动电话给你问潘乔萍肖像画的事，你喋喋不休地自始在说你画画的事，好像你马上就要完成画似的，其实这么多天，你根本没有下笔，你说了谎，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压根儿就没有问我抓凶的进展。因为你根本没有必要问，你就是凶手。若我追查到你是凶手，自然会主动找你，你看我问的是潘乔萍的肖像画，所以也就放心了。我不得不补充一点，你接到我的电话，说了一通你画画的情况，实际是你内心害怕，你怕我打电话来说调查到你是凶手，于是借画画的事来掩饰内心的恐慌，当你听到我找你不是因为你是凶手的事，你才放下心来。确定我还没有找到你头上——也就确定我没有找到凶手，所以也就没有必要问我找到凶手没有，凭这点，我确信你就是凶手。”

狄君要说什么，罗菲抢了话，“按照正常人，自己的亲戚被杀，加上你额外关心你表妹，你应该时刻追问我查凶的进展才对，你却自始没有询问。因为你深知，你就是杀人凶手，我没有找到你的头上，就意味着我还没有找到凶手，所以你不需要对我追根问底。”

沉默。

……

狄君半晌才从沉默中回神过来，露出沮丧至极的表情，这是罗菲头一次，看到他会有如此丧的神情，“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疏漏竟然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地方，我心服口服。”

罗菲沉着脸问道：“说说你怎样杀了潘乔萍，杀她的动机是什么？”

狄君提了提号码有些大的吊裆裤，说道：“我杀她，是因为爱他。唯美一点说，爱她就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