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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

他侧过头,眯着眼,突然看到远处的火红落叶里,有个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

耳边一只手抬起,轻轻勾了下。远处落叶里的东西稳稳飞过来,落在手心。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颗蛋。

这颗蛋很特别,蛋壳上光彩流溢,一眼看去,让人移不开目光。

好漂亮他听见自己赞叹道。

可惜快死了,孵出来的希望很小。耳边听不到另一人的声音,但他莫名知道,这里有人说了这句话。

他盯着那颗蛋看了一会儿,那人又道:

很想看它孵出来?

他点点头,看着那颗蛋,目光柔和。

额上一片温热,有人轻轻吻着他额头。

那它一定会孵出来。

第33章

不是刚才还说很难孵出来吗?怎么突然改口, 变成一定能孵出来了。

楼云略微疑惑, 但眼下这副身体并不受他控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缓缓起身, 勾住身前这人的脖子, 笑道:

好,我等着。

身前这人被他勾下头,细密的吻落下来,那人凑到他耳边, 低声说了句话,顿时场景又模糊起来。

楼云放弃挣扎, 眼睁睁看着这个场景进行,幸好他只被强迫看到画面, 其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许久之后, 眼前的场景渐渐消退,四周重归黑暗。

楼云睁眼, 眼前空茫一片,依旧不知怎么从这里出去。前方又出现一个光点,他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

这次他被拉入另一片黑暗中, 却明显感到气氛不对劲。下一秒,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破风声,背脊冒起一阵可怕的寒意。

电光火石间, 一片耀眼的金色扑在自己眼前。楼云只来得及看清他身上艳丽的羽毛, 一声细微的悲鸣后, 眼前只剩一簇绚烂的火花。

镜头仿佛被放缓,沉沉的黑暗中,火花在眼前一点一点消散。

隐约的火光下,身下地面映照出一大片刺目的红色,和被血浸透的半身。

他跪在地上,伸手试图握住那簇火光,地面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火光在指尖消散,他握紧手,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向前方虚无的黑暗。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淡淡道:

杀了我吧。

楼云一惊,心底漫起一股浓重的绝望,好像自己与此刻的人融为一体。这股情绪渐渐淹没他,楼云压抑得几乎呼吸不能。

不行不能被杀!

楼云企图挣扎,然而身体并不受他控制,依然一动不动。

前方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声响,他隐约感觉到,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楼云挣扎更甚,头皮发麻,拼命想取得身体的控制权。

那股不安的气息一步步逼近,黑暗中隐约晃出一片暗色的衣角。在挣扎到达顶峰时,他终于摆脱桎梏,猛地朝前伸手!

不行!

下一瞬,四周环境如潮水般褪去,意识冲出无数屏障,空间瞬间转换。楼云猛地睁眼,温暖的日光进入眼睛,气氛一片安静祥和。

他心跳急促,剧烈喘息着。好一会儿,五感才回到身上。

背上一片冷汗,瞳孔渐渐聚焦,视线里出现一个身影。耳边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急促,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下意识应道:在。

眼前的人神色冷峻,双眼紧紧盯着他,眉头皱起一个弧度。

一股微凉的灵力窜入体内,细致地在周身经脉游走,片刻退出。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楼云看眼前的人嘴唇一张一合,才恍然回神。刚想回答我没事,视线一偏,忽然落在被抓住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伸在半空中,被人紧紧抓住,十指紧扣。这场景蓦然与方才梦中的景象重叠。

楼云随即像被烫到般,耳根发热,条件反射将手一抖,对方的手被啪一声打开。

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愣了一瞬,呆呆地看着对方,小声道:师尊

祁朝静静看过来,眼睛微眯。

半晌,见他一副不安的样子,似乎想安慰他,刚抬起手,顿了顿,又放下。

梦到什么了?祁朝平和地问他。

我楼云喉结动了动,尝试想将梦中的情景描述出来,却发现梦中的记忆正在快速褪去,片刻后消失地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他努力一番,依然尝试失败:我不记得了。

祁朝见他头低着,眼帘垂下,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便道:

没事,只是个梦而已。

楼云点点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睡着之前的位置。旁边站着锦白鹤白两人,眼睛瞪得溜圆,很担心的眼神,看样子吓得不轻。

他朝那两人笑笑,道:我已经好了,没事了。

锦白迟疑一瞬,问道:你早上不是刚起来吗,怎么会又睡着了呢?

楼云自己也觉得好笑,随口道:可能春天到了,有些春困吧。转过头,发现祁朝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早上吃了什么?祁朝状似无意道。

鹤白嘴快,报了一长串东西。楼云想起什么,补充道:

方才秋河给我吃了一个果子,味道倒是很特别。

话音落,锦白鹤白脸色微变,刚想开口说什么,被祁朝打断。

是这个吗?祁朝手中捏了个诀,一颗圆圆的红色果子出现在手中,正是秋河给他的那种。

楼云点头。祁朝收起那颗果子,盯着楼云道:

以后这个果子,别人给的不要随便吃。

楼云眨了眨眼,奇怪道:为什么?

难不成这果子有什么问题?但他吃了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症状啊。

祁朝没有回答。楼云心中奇怪,但还是决定听他的话,师尊总不会害他。

只是现在醒来后,想起秋河这个人,心中总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还有种莫名的好感,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楼云收回思绪。忽然想起,祁朝不是有事儿出去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便问道:

师尊怎么回来了?

祁朝看他一眼,道:你觉得呢?

楼云不知想起什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耳根泛起薄红,不说话了。

祁朝收回视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饿了吗,去吃饭吧。

楼云胡乱地点点头,随祁朝走到院子的石桌旁。锦白鹤白上了菜,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日光渐暗,祁朝将他带回竹屋。临走时还是没忍住,伸手放在他头上。见他没躲开,嘴角微微勾起,手上轻轻摸了摸。

如果晚上睡不好,祁朝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可以过来找我。

找、找你??

晚上?

这两个词像有什么诡异的影响力,楼云的思维被搅得一团糟,睁眼呆愣愣看着对方,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祁朝跟他对视一会儿,突然移开视线,冷静道:

你吃的那颗果子,效力应该还有,晚上很可能还会做噩梦。睡前别想太多。

是。楼云应声。

祁朝收回放在他头上的手,看他两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楼云目送祁朝离开,后退一步,缓缓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头脑混乱地冷静了很久。

是夜,灯灭之后,房间内光线暗沉。清冷的月光投在床前地面上,映出一片银白。

四下里安静无声,只听见床上时不时传来一阵布料的磨蹭声。

楼云双眼紧闭,脑子里一片清明。他侧躺在床上,面朝里,过一会儿又觉得不舒服,转身平躺在床上。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为什么睡不着呢?

楼云似是觉得睡不安稳,干脆又转过半个身,面朝外面。

应该应该是白天睡太久了吧。

毕竟从上午一直睡到傍晚。睡这么久,晚上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楼云放弃入睡般睁开眼,盯着地面上那块清冷的月光,有些出神。

方才祁朝说,如果晚上睡不好,可以过去找他。

楼云闭了闭眼,试图理清思绪。

如果晚上睡不好,可以过去找他。

楼云伸手抓起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脑子里全是那句话。

如果晚上睡不好,可以过去找他。

良久之后,楼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这个样子,应该算是睡不好吧?

他把被子从头上拉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看了看窗外。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一点被窗框挡住的月亮。

已经月上中天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睡着了。

楼云似乎找到一点底气,深呼吸几下,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开始缓缓穿衣服。

穿到后来,动作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催促他。

他两三下整理好,走时轻轻关上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转身,快步朝外走,意识到什么,又缓下步子。可没过多久,步子又情不自禁渐渐快起来。

从自己的竹屋到祁朝的,还是有一段距离。楼云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觉得回过神时,已经远远看见前面略大一些的竹屋。

他眼睛盯着前方,脚下不自觉放轻,心跳愈发加快。随着距离的接近,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打在地上摩擦。

楼云心里一紧,屏住呼吸,尽量收敛存在感,悄悄循声而去。

声音从竹屋附近的一处树林后传来,暗沉的夜色里,一抹金色的光点转瞬即逝,像一点夜空中的火花,自空中被打下,掩盖在茂密的树林后。

一点微弱的咳声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人受伤了。随即,一道冷冷的声线响起,与平日里听到有些不一样,好像掺杂着几分彻骨的杀意。

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跑来了。

地面传来一点轻微的摩擦声。

说吧,东西从哪儿拿的?

第34章

祁朝是在教训人吗?

楼云脚下一顿, 有些迟疑要不要过去。

这是他的私事吗?我这样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正想着, 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在四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咳从哪儿来的与你无关唔咳!

这声音

楼云一惊, 随即又一阵翻滚声, 混杂着枝叶碎裂的断响。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点片段,快地根本抓不住,但一想到前面那个人是秋河,心里一揪, 好像些不忍心,想上前护住。

楼云回过神时, 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做出行动。他冲出遮挡的树木,挡在地上那个金色的身影前面。

祁朝静静站在一旁, 脸上的诧异转瞬即逝。他目光落在楼云身上, 冷冷道:你来干什么,让开。

楼云转头, 秋河蜷在地上,身上全是伤。他稍稍动一下,撑起半身,金色的发辫垂下, 挡住脸上的表情,地面混杂着斑驳的血迹。

楼云眼神一软,回头对祁朝软声道:师尊, 秋河可是犯了什么大错?这个样子是不是惩罚太重了?

祁朝看他一会儿, 道:你为何要给他求情?

我楼云一下卡壳, 说不上来。

你可知他对你做了什么?

对我?

楼云愣住,想了一圈,觉得莫名奇妙。

我没怎么样啊?

祁朝也不似真让他回答,目光越过他,冷声道:你让他自己说吧。

楼云转过身,秋河已经坐起来,抬手擦去嘴角血迹,面容有些狼狈,眼眸里泛着微光,很清明。

他抬头看向楼云,神色复杂,闭口不言。但眼神已跟初见时不同,没有那种陌生的打量,反而掺杂着几分欲言又止。

祁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给他吃的什么。

楼云跟他四目相对,秋河沉默一会儿,竟乖乖开口了:

探魂果。

什么糖果?

看到什么了?

秋河又闭口不言。

楼云直觉祁朝要生气,抢先一步道:师尊,我觉得我好像没什么事啊。

秋河看着他,目光微微闪动,配上那副略微狼狈的样子,让人心底软得不行。

楼云上前两步,不自觉伸手抓住祁朝袖子,望着他道:师尊,如果只是因为给我吃了那个东西,大可不必这样。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祁朝瞥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袖子,刚想开口说什么,前方忽然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

楼云不由向后看去,方才秋河坐着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一只金黄色的小凤凰,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这是都被打回原形了吗?

楼云眉头一皱,松开手就想朝小凤凰走去。甫一迈开步子,手腕被一把抓住,拉回去。

不准过去。祁朝眼睛微眯,盯了小凤凰一眼。

楼云迟疑道:可是

话未说完,抓住他的手又用了些力,将他拉近怀里。祁朝头微微低下来,凑到楼云面前,狭长暗沉的眸子看进他眼里,轻声道:

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嗯?

楼云说不出话。

他面前是祁朝放大的双眼,这个距离太近了,甚至看得清对方眸中自己的影子。

楼云头脑空白一瞬,半晌,才呐呐道:好。

祁朝似乎这才满意,稍稍离远了些。

待会儿让锦白鹤白送他回去,这次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