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只感叹几句世界真小,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实验室的事太多了。她实在分不出心去想些有的没的。
当然,黎定国要是真想找她辅导学习,她也不是不能答应。
舒家的人虽然讨厌,可黎定国是个可爱的大男孩呀。
而且又是学习这等重要的事,她觉得可以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
就在周小满等着余安邦回城的时候,黎清河再次找上了门。
周小满看到来人,开口就道:“安邦跟婆婆一起回乡下了,你要是找他们,就下回来。”
“不是,我来找你。”黎清河斯文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说说话吧。”
周小满左右看了看,站在了堂屋门口。
她这一副要避嫌的样子,让黎清河皱起了眉头。
可想到今天过来要办的事,又忍不住把这些不满咽了回去。
“我没有恶意,”他自顾自寻了高脚凳坐下,“就说说话。你现在在学校还好吗?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一副要谈心的样子。
周小满却没什么耐性。
她这人,最受不了与伪君子打交道。
黎清河显然是属于这类其中之最。
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渣的不能再渣。
“你没必要这样。”黎清河苦笑,“我们这一辈的事,说了你也不懂。我只是想尽到一个做长辈的责任,对你们年轻人只有好处的。你跟他们不一样,毕竟读了那么多书,这其中的道理应该能想明白。”
儿子老婆说不上话,就从儿媳妇这里上手?
周小满觉得可笑得紧。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没必要兜圈子。如果还是像上回一样,打着想跟安邦重修于好的念头,我觉得你就找错了人。我不是当事人,你找我也没用。我一个媳妇,实在做不了余家人的主。”
黎清河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用谦虚,我都打听过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做主。他们因为一些个人的情绪不理智,你应该不会这样。我们心平气和说话。”
周小满耸耸肩,示意他有话直说。
黎清河显然没料到周小满看着娇娇小小,竟然这么难说话。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他无奈地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小宝。”
“小宝怎么了?”周小满有些好奇。
小宝的成绩单早就拿了回来,这次考了第一名。
“小宝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黎清河笑,“他读书很有天分,可能像你。我觉得他在子敬小学简直就是有些浪费,你们有没有想过送他去更好的学校。明年马上就要升学考试,到时候也能考更好的初中。”
“初中不是随便都能上?”
周小满诧异了。
这年头不比后世,只要成绩不是太烂,家中条件又行,基本上都能上个初中。
“初中也有好坏之分,你们刚到城里,可能不了解情况。我的意思是,小宝可以转学,百花小学听说过吧,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小学了。让小宝去那边读书,我觉得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读初中直接去宝升,就更能读更好的高中。考大学就更容易了。”
黎清河娓娓道来,一副为小宝着想的样子。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周小满摇头,“小宝才刚适应新学校又让他转学,实在不合适。由我辅导着,不管他在哪个学校读书,成绩肯定都不错。”
黎清河被噎住了。
这么自卖自夸,真的没问题吗?
看来,他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媳妇。
“我在这边教书十几年,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不好,孩子们读哪个学校,我只有比你们更清楚的。”黎清河调整了情绪,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要是为了孩子着想,就不要怕麻烦。百花小学也有个入学考试,小宝成绩不错,肯定能进去。”
“不用了,我们就在子敬小学上。”周小满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你们——”
“如果是您觉得小宝在学校碍了你的眼,”周小满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您的心眼也太小了。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只管当你的老师,他当他的学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压根就没有交集。”
黎清河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火辣辣的。
周小满见他满脸尴尬,自觉被自己说中了。
又继续道,“又或者说,这是舒家的意思?学校又不是舒家开的,他们说不让上就不让上啊。那不好意思,咱们还非上定了。”
“不是这样,”黎清河有些狼狈地解释,“我其实是一片好意。要不然,也不会建议你们去百花小学。而且,到时候要是要帮什么忙,我肯定会出力的。”
“谢谢你的好意,就这样吧。”周小满指了指外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这还忙着呢。”
像是印证她的话似的,里屋传来王婶子叫周小满的声音。
一时间,黎清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小满却懒他了。
自家的亲婆婆,她都不惯着。这野生的公公,她难道还要赔笑脸?
周小满直接应了王婶子一声,进了里屋。
黎清河在堂屋里站了片刻,见周小满果真不出来了,只好无奈地起了身。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才进门,舒梅就阴阳怪气地问。
“我爸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我可告诉你,别拖拖拉拉的,我爸没有亲自出手,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下个学期,那个叫小宝的,不许出现在学校。”
“我知道了。”
黎清河疲惫地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屋。
他也没有脱外套,直接在床上倒下了。
昨天上午,岳父突然找他。
说是为了安抚舒梅,让他赶小宝出子敬小学。
他当时自然是不肯答应。
还说大人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一个孩子身上。
可他岳父却说,他在两个家庭中间摇摆不定,他们舒家看不到他的诚意,还问他是不是不想跟舒梅过了。
他自然是否认的。
他想过认回余安邦这个儿子,却从来没想过要跟舒家彻底撇清关系。
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舒家的存在,又或者说,早就习惯依赖舒家了。
与舒梅离婚,他难道再与余秀莲破镜重圆?
不可能的。
当年之所以结婚,是逼不得已。
要不是有当大队长的余家撑着,他在那乡下地方,哪里呆得下去。
再加上余秀莲又是个能干的,两人结婚之后,他能少操不少心。
也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可一旦结了婚,他又有些意难平。
余秀莲大字不识几个,他们二人压根没有共同话题,经常鸡同鸭讲。偏偏余秀莲为了讨好他,还时不时出洋相。
再后来,他再也受不了那样的日子了,刚好听说父母在农场劳改快要结束了,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找他们。
可到底造化弄人,他遇上了舒梅,还与舒梅结了婚,有了孩子。
父母那边,又送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等,就十几年过去了。
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父母很快就会要来见他。他不能没个人样,让他们失望。
昨天大舅子那直白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
“姐夫要是觉得为难,大可不去做。咱们舒家如今虽然不比往日,可要人上去,再要人下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虽然羞于承认,却不得不说,大舅子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能当上这个政教处主任,有自己的能力在里面,可更多的,是靠的关系。
是舒家的面子。
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屈服。
不过,他也算为余安邦着想了。
不就是让孩子换个学校读书吗,他帮忙换个更好的,不就两全其美了。
他没有错。
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处理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