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莹蹲下身,把团子捧起来,先喂了块小桃子,然后仔细打量:
“你啥时候过来的?毛怎么变黑了?”
“叽叽叽……”
团子狼吞虎咽吃下后,蹲在崔莹莹手里,委屈巴拉用翅膀比划,讲述一路来的凶险经历。
实际上,团子过来的经历没啥好讲的,无非出发时遇到场暴雨,而后就是一路叫龙龙,坐着‘神祇内部专线’就过来了。
神祇是一方天地的化身,横跨海域,对龙王来说不过是把‘头上’东西转移到‘脚上’,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团子横跨东海和北海,花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兴风作浪烦死北海龙王,其他可以忽略不计,七八天前就到了永夜之地附近。
永夜之地已经快到无尽海域尽头,为天地极阴之地,不会允许至阳之火的存在。
虽然太阴神君被封印没有现身,团子依旧察觉到了永夜之地的‘可怕’,自然不敢乱请神,本能让它觉得该退去,但泉泉又等着它接人,再三斟酌,还是顶着压力,小心翼翼飞了进来。
一路飞了七八天,团子已经知道它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怂到极致,别说气息了,连毛都变成黑的,试图让天上的大神看不见。
而之所以现在才冒出来,也是因为刚才两拨人打架,动静太大,让团子发现了位置,如若不然,团子还真可能在此地偷偷摸摸找上好几年。
这些经历在人看来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顺风顺水,但对团子来说,可是承受着被大神胖揍的压力,还得想方设法讨好龙龙,这不是险象环生是什么?
“叽叽叽……”
团子蹲在崔莹莹手心,嘀嘀咕咕说了好久,一会儿用翅膀比划大龙,一会儿比划山川湖畔,或者永夜之地不友好的动物。
崔莹莹面带关切认真聆听,可惜一句没听懂,只能做出唏嘘模样,点头摇头。
“叽叽叽……”
空旷石殿内,两个照明珠放在香台上,坛中青烟寥寥。
团子一边“叽”着路上的经历,还拿出了老娘给的小天遁牌,用爪爪推着在石质大殿里跑来跑去,走几步就停下来,踩在天遁牌上,低头“叽叽?”两句,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找‘信号’。
梅近水在旁边坐下来,望着团子,眼神稍显怪异,怎么看都觉得团子是个假神!
神祇就该按天道法则行事,一旦有感情导向,后果是很可怕的。
因为万物存在即合理,天地有感情导向,就必然失去绝对的一视同仁,是灭世之兆。
但指望这玩意灭世……
梅近水看着团子满屋子溜达,觉得这玩意能灭世的唯一可能,就是乱跑不小心弄塌了擎天柱;故意灭世,让它干,它估计都得来句“鸟鸟凭啥听你的?”。
梅近水寿数悠长,但天地演化动辄以百万年计,神祇又不死不灭,更替速度太漫长了,仙家史书都追溯不到上一个幼年神祇的情况。
梅近水也不晓得没归位的新神,幼年是不是都这么皮,也只能顺其自然安静旁观了。
团子推着天遁牌,在大殿里转了好几圈,甚至飞到了神像脑袋上,实在找不到‘信号’,只能茫然望向下方的崔莹莹。
崔莹莹无奈道:“这地方没天遁塔,联系不上东洲,等玉堂出来你才能和静煣说话。”
团子微微摊开翅膀,显然是在问大奶莹为什么不早说。
两人一鸟互动不过片刻,壁画后方就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
踏踏……
团子一愣,连忙跳着转了个身:
“叽?”
“团子?!”
壁画后方,响起了左凌泉惊喜声音。
崔莹莹连忙站起身来,站在壁画前等待,结果背后巨型塑像,往侧面移开了。
轰隆隆——
巍峨塑像滑到一边,露出下方的阶梯。
上官玉堂已经从背上下来,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老祖神态,龙纹发饰的光芒也消失了。
左凌泉抱着剑匣,从石像下走出来,浑身禁制同时烟消云散。
他面带喜色,把剑匣交给莹莹姐,回头看向石像脑袋上的白团团:
“团子,你……诶呀呀呀——”
团子正想抬起翅膀打招呼,就看到了让它震惊的一幕,外面两个女子同样如此。
只见左凌泉刚抬头说话,从背后走出的上官玉堂,眼底就涌现出无边怒火,双手抓住了左凌泉的胳膊,女武神气势展现无遗,用力转身,把左凌泉扯着来了个原地大回旋。
呼呼呼——
上官玉堂爆发力极大,眨眼间大殿内劲风四起,硬把一袭白袍的左凌泉,抡成了环绕周身的白色圆环。
“呜噜呜噜……”
左凌泉叽哩哇啦的言语根本听不清。
上官玉堂如同扔铅球的大力士,转了几圈后就猛地松手,把左凌泉丢出了石殿的入口,化为一道白虹,飞向遥远的天际。
“啊……”
声音渐行渐远。
?!
崔莹莹瞪大眼睛,直接蒙了,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梅近水坐在蒲团上,挑了挑修长柳眉:
“三里半,受伤之下单凭蛮力,还有此等威势,女武神之名名不虚传。”
团子看着飞出去的左凌泉,摊开翅膀,微微歪头:
“叽?”
上官玉堂强行动气,反噬不小,但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神清气爽,面色反而好了不少。
上官玉堂恢复了风轻云淡,拍了拍手掌,如同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询问道:
“可看出萧青冥逃遁的方向?”
崔莹莹目瞪口呆过后,终于反应过来,想去追男人,心里又怒火中烧,便怒声道:
“臭婆娘你失心疯呀?没事收拾凌泉作甚?”
“咳咳——”
远山之上,左凌泉头昏脑涨,晃晃悠悠飞回来,上下颠簸间喊了一声:
“我没事儿……”
上官玉堂都不想看左凌泉,平淡解释道:
“他一个晚辈,走本尊前面,本尊不敲打他留着过年?”
“嘿……”
崔莹莹可是很护短的,抬手就想趁着玉堂没啥战斗力,新仇旧账一起算。
但当前毕竟还有紧要正事儿,梅近水起身拦住了崔莹莹,开口道:
“能找到的残肢已经处理,剩下没追上的残肢,只有右手最完整,神魂估计藏在其中,但不知去向。”
上官玉堂面色凝重,审视己方四人的情况后:
“迅速找地方恢复战力,务必在萧青冥死灰复燃前找到下落,赶尽杀绝。”
梅近水微微颔首,和莹莹一道走向殿外。
被扔出去的左凌泉,已经飞了回来。
他刚才以色胚手段让玉堂服软,签订了‘不秋后算账的不平等条约’,知道玉堂肯定火大,想找其他借口收拾他,这次学乖了,站在入口等待,想等玉堂出来后跟在后面。
但气头上的女人要找茬,还愁找不到借口?
上官玉堂来到洞口,擦肩而过之时,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左凌泉的胳膊,把他又给抡了出去。
呼呼呼——咻……
崔莹莹顿时火了:“上官玉堂!你有病是吧?”
上官玉堂心满意足收手,神色严厉肃穆如师长:
“不去找藏身之所,站在门口发愣,这么没眼力劲儿,不敲打怎能成大器?”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你来月事了不成?”
“严师出高徒,就因为你这当长辈的肆意纵容,左凌泉才越来越无法无天……”
“嘿?我是他道侣!你才是他长辈……”
……
————
另一边。
雷光闪耀,照亮了肃立在大地上的镇魔塔。
束缚八根铁索的大鼎,扎根在堆满各种矿石的广场上,高塔之前,多出了十余块奇形怪状的烂肉。
烂肉大有数丈方圆,小则不到几尺,皆是萧青冥这些年从各地镇魔塔中释放出来,放在外面自行吞噬天地成长的天魔残肢。
随着一道雷光闪过,远处的天际飞来一到黑雾,临近镇魔塔时就摔在了地上,仔细看去才能发现是一只人的右手。
右手其小臂而断,断口出布满黑色肉芽,落地后便以五指支撑起手掌,往魔塔之前爬去。
停留在此地的肉块,都活动起来,向手掌靠拢,肢体扭曲伸出肉芽,和断手結合,以緩慢速度重新塑造为手臂、肩膀、胸腹。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具人体出现在了高塔之前。
因为‘材料’匮乏,人体并不完整,没有头发、汗毛、丁丁等无用器官,鼻子塌陷,胸腔的肋骨都少了几根,可以说只是个能支撑修行的类人型怪物。
不过萧青冥也不在意一时容貌,只要活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迟早能长回来。
萧青冥来到高塔后方的临时居所里,拿起一枚玉牌似的玲珑阁,从里面取出一只红色人手,如同啃萝卜囫囵啃下,同时检查玲珑阁里的储备。
散修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狡兔三窟’,出门打架寻宝,只带够用的物资,绝不把所有家底全带在身上;练拳脚武技,也是因为不需要兵刃,可以在任何极端情况下发挥出最强战力。
由于这些后手,萧青冥物资上的损失并不大,但玲珑阁里所有的天材地宝加起来,显然也比不上他的‘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