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丽琼一边走一边哭，愤怒之火在她的五脏六腑里肆意游走。

连血管都在颤痛。

她浑身发抖，眼泪汹涌，她想对着这个世界大声尖叫，尖叫着唾弃着自己十几年来的愚蠢和付出，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她不能就这么放过王如意。

不能。

绝对不能！

她紧紧握着自行车的把柄，骨节青白。

阳光照在她身上，是通身的冰凉。

一直浑浑噩噩回到了家，却在家门口看见了被赶出来的顾娇兰。

顾娇兰脸色很差，黑眼圈很重，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脸上是被沈柠打出来的伤，更衬她的落魄和凄惨。

在她身上，再也瞧不见曾经作为顾家小姐的风光。

她再也没有底气，没有自信，没有依靠。

她彻彻底底成为她最瞧不起的底层人。

人嫌狗厌。

再也无法用过去的精神胜利法来自我安慰。

顾嘉叶看到了回来的葛丽琼，“妈，你去哪儿了？”

葛丽琼沉默的眼底，铺了一层碎冰，直直地看着顾娇兰。

顾娇兰见到葛丽琼的那一刻，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地掉下来，声音沙哑粗嘎，惨兮兮的可怜，“妈，我错了，求求你别不要我……”

顾嘉叶单手叉腰，“你到底哪来的脸回来？我就不信了，当年你会不知道你亲爹妈是谁，八成是跟王如意一起骗我们家的吧？难怪一回家就抢我的东西，一次次给我使绊子，就是想挤走我。”

顾娇兰掉着眼泪摇头，“不是，真的不是，其实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来省城的时候，王如意一直给我灌输我是你们的女儿，我爸是沈卫国。”

“她一直告诉我说，当初打我的人是沈卫国，只要我照着她的话说，我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我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我以为你们真的是我的亲人，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顾娇兰捂着嘴唇，哭得不能自已，“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真相，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我的亲人，我一直把你们当亲人啊！”

“呸，你把我当亲人？仇人吧？”顾嘉叶如果不是看顾娇兰现在好像风一吹就倒的体质，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她们之间，早在无数算计和争吵中，把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情分耗得一干二净。

顾娇兰是真的很后悔。

特别后悔。

早知道她就好好跟家里人培养感情，也不至于到现在众叛亲离。

她在心里把王如意骂了千百遍。

都是那个蠢女人坑她的。

顾云卿缓步从屋里走了出来，神色清冷，“妈，进屋吧！”

葛丽琼在顾嘉叶的搀扶下进门，顾娇兰可怜巴巴地拉住葛丽琼的手，“妈，您真的不要我了吗？您从小最疼我了，难道因为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就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吗？”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控诉的成分在。

顾嘉叶气得打掉顾娇兰的手，“你给我滚，我妹妹是沈柠，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顾娇兰被打也不松手，汹涌地掉着眼泪，“妈，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亲妈妈呀，杨斌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去死了。”

葛丽琼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娇娇……”

随着那一声心疼的轻唤，顾娇兰立刻投入了葛丽琼的怀抱里，凄惨地哭喊，“妈妈，妈妈，我只有你了……”

顾嘉叶气得差点暴走，难以置信，“妈，你疯了吗？”

顾娇兰卑劣到那种程度，居然还能心软？

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

顾云卿眉头深拧地看着顾娇兰哭。

他对顾娇兰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年少时，父母吵架，是因为顾娇兰的到来。

他心中自然生出很多不喜与排斥。

之后他为了远离不和谐的家庭，寄校读书，与这个后来回家的妹妹更是生疏，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现如今，她被认出身份是假，他心中并无多大波澜。

他只是觉得，母亲应该远离顾娇兰。

毕竟顾娇兰人品实在很有问题，从小就狡猾，极能在任何环境中寻到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这与她出生和生长的环境以及接触过的人有极大的关系。

顾云卿曾暗暗分析过。

顾娇兰之所以到后来失去了对生存的竞争和警惕性，大概是到了顾家后，优越和宽松的环境让她沉湎。

但本性里的狡猾却没有变。

目光狭隘短促，只能见到眼前的利益，并且将利益最大化，占而有之。

母亲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容易出事。

顾云卿过去强行将母亲和顾娇兰分开，冷眼对顾娇兰说道：“你走吧！”

“大哥……”顾娇兰哭得满面泪水。

顾云卿：“沈柠才是我的妹妹，哪怕她不稀罕，你也必须挪出位置还给她，明白吗？”

顾娇兰哭得浑身都在抖，“妈……”

葛丽琼恍恍惚惚，“娇娇，你来，你跟妈妈进屋……”

她不顾孩子的反对，牵着顾娇兰进屋去，“有妈在，没人敢说什么？”

“妈妈……”顾娇兰仿佛遇见了黑暗中的曙光。

顾云卿的眉心拧得更紧了些，顾嘉叶直接挡在门口，“妈，你这样做对沈柠公平吗？她打小在乡下过得多苦，你知道吗？可是顾娇兰一次次想致沈柠身败名裂，她八成就是想毁掉沈柠，好把真相一直隐瞒下去。”

顾娇兰继续哭，“三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以前是对沈柠有误解，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真相，我是真的一直被蒙在鼓里，三姐，你相信我好不好？”

顾嘉叶：“你少在这里放狗屁了，你会不知道？你跟你亲妈一样撒谎成性，从你一进这个家门，就什么都抢我的，衣服抢我的，鞋子抢我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把爸爸的记事簿弄湿了，你栽赃到我身上，把妈妈的裙子弄脏了，你还是第一时间说是我干的，你从来家里的第一天就没安好心……”

顾嘉叶越想越生气。

她居然就让这个祸害在家里掀风作浪了这么多年，气死！

“三姐，我小时候不懂事，求求你原谅我……”顾娇兰此刻的姿态极其的卑微，用双手捂住脸，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