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好笑，她刚才不是提醒着绎儿天黑了吗？

“丫头，不吃饭吗？不是要去执行任务吗。”他避开了她那取笑自己的话题，而后拿起了筷子，给两人面前的碗添菜。

穆凌绎的手微微的挡住颜乐面前的碗，谢绝穆天拓为颜乐夹了肉食的筷子。

“祖父见谅，颜儿不吃肉食。”他不敢再强逼她吃，想她真正的释怀了再吃，不然吃下了，再吐出来，身体受不住。

颜乐不想伤了穆爷爷疼爱自己的心，端着穆凌绎的碗去接。

“谢谢穆爷爷，给凌绎，凌绎替我吃。”她调和着祖孙之间出于不太会沟通即将产生的误会。

穆天拓以为孙子到底是介怀自己消失了四十年。

穆凌绎对着祖父点了点头，双手去接颜乐手里的碗，接受穆天拓的关心。

颜乐看着穆天拓，想到前一个问题，想到他那个问题里透露出的细节。

“穆爷爷，你刚才那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我都猜出来了，你没有去过春楼。”

穆天拓抬眸看着古灵精怪的颜乐，因为好意被孙子接受，语气更加自然和轻松，

“为何？”他没了什么过重的心理负担和架子，和她自然的谈论去来。

颜乐听着穆天拓的反问，很是俏皮的挑眉，坐得端正把自己的机灵抖出来。

“穆爷爷~春楼——便是喝花酒的地方，大家都不会那么早的！现在外面还没彻底暗下来，大家晚膳都还没开吃，怎么就会去喝花酒呢！”她悦耳的声音轻快的说着，让穆天拓和穆凌绎都很好笑她此时不自知她的模样多么的幼稚。

穆凌绎抬手摸了摸她活灵活现的小脸，好笑的反问她——

“颜儿那么聪明，但是怎么懂的这些？我可不记得我带颜儿去过，教过颜儿这些。”他的声音很温柔，眼里也都是宠溺，但这话给颜乐的意味是威胁。

她赶紧收敛了脸上得意的笑意，和自己的凌绎解释！

“凌绎，颜儿保证没有乱来，这是颜儿之前在连城，去茶楼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茶楼兴白天，春楼兴黑夜，好些个人都这样说。”她说得很乖巧，很认真，表示没有瞒着凌绎再去那种地方的！

穆凌绎听见颜乐的话，眼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震惊，和震惊过后的恼怒。他惊的是苏祁琰和她之间，是有过好的回忆的，这可能就是她一直宽容他的原因。他怒的是，苏祁琰无比的卑鄙，企图和没有记忆的她培养出真正的感情来。

但看着她对自己总是十分的乖巧，他开口，是柔情的驱散她的不安。

“恩，颜儿很乖，不会做坏事，我信颜儿没有胡乱的撇下我去冒险。”他笑着说着，将手收了回来，揽着她的肩头让她看向祖父，不要...发现自己的压抑，自己对于那彻底都要控制不住的索取。自己因为脑子里顿时起的画面，差点要亲吻她，证明她在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的面前，是自己的！

苏祁琰凭什么将她带走过！将她囚禁在身边过！

苏祁琰，差点就拥有她！

穆凌绎要自己不想，但却想的更清楚。

颜乐敏锐的感觉到他的低沉，手在桌下牵住了他。她想问凌绎怎么了吗？

她想问凌绎生气吗？为什么？

但好像又不想问了。

就想这样的紧紧牵住自己的凌绎。

穆凌绎感受到她的安抚无声，却更加有力的传递到自己的心上，转过头去看她。他都没想到，自己一侧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的颜儿，在甜甜的对着自己笑。自己的颜儿就在自己的身边，紧紧的牵着自己。

颜儿，是自己的。

始终都是自己的。

他想着，眼里的笑意再次浮现了起来，代替了刚才的不平。

颜乐很是安心如此，放心的回头。

她看着穆爷爷手里拿着筷子，也将筷子拿起来。

“穆爷爷，我可以动筷子了吗？”她不太懂这外面的礼仪，但尊敬长辈她还是懂的，所以不敢在他还没吃的时候，就让凌绎吃。

穆天拓点了点头，而且问及一件事。

“不吃肉食，是只沾腥的全不吃吗？”他有些不懂，是不是苛刻到这种地步？因为小孩这年纪应该是长着身体，不应该清淡成这样。

颜乐其实也不确定，但她最近连着几顿都是在皇宫里，为了防范出现意外，她确实沾腥的全没吃。

穆凌绎在颜乐还在想的时候，就替她回答了。

“颜儿吃不了，幸得祖父的才一半是全素。”他坐进了看着才发现的，想着应该是祖父年迈，已经不喜欢吃油腻的菜肴，加上这是在郊外山腰，东西有限，所以祖父为了凑上一桌，便有了很多素菜。

颜乐听着穆凌绎帮自己回答了，就跟在他后面点了点头。但看着老人好像有些不担心自己，下意识就安慰他。

“穆爷爷，我以后就吃了。现在不吃而已。还有，现在我们要快点吃，吃完要去执行任务。”她说着，已经动筷，帮穆凌绎的碗里添菜，然后往他的左手塞筷子。

穆天拓有些疑惑武家丫头这话是何意？

穆凌绎看见穆天拓眼里浮现不解，主动和他解释。

“祖父，颜儿的味觉被影响了，她想起了小时候血腥的记忆，然后相处一吃带腥的食物，便会都止不住的把吃下去的全吐出来。”他低低的说着，很心疼的看着毫不在意这件的颜乐。

她为自己把碗添满了之后，又去帮祖父夹菜。

“要快点吃，天冷，会凉的。”她说得很是自然，而后拉着穆凌绎的手，要他吃。穆爷爷在，她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喂他。特别是他的左手可以拿筷子，刚刚好。

穆天拓听着孙子沉重的话，蓦然就懂得了他一开始不再这用膳的真正初衷。他怕她吃到沾腥的食物，因为是一点都不行，这丫头被吓到了，很严重的那种。他担忧的看着她，低低的出声。

“丫头，想想怕是因为什么，爷爷只要一个原因，最重要的那个。”他很是冷静，亦很是沉重。但因为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事情千千万万，这件事他应该可以帮上忙。

穆凌绎惊觉，看着祖父的目光顿时出现欣喜和感激！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呆呆的颜儿，很无奈，心疼的无奈，将她手里的筷子拿下。

“颜儿~勇敢一下，想一想那个梦。”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很残忍，要她回想梦魇里画面，简直是煎熬。自己的颜儿，要再一次被折磨。

颜乐呆滞的眨着眼睛，看看紧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穆天拓，充满心疼看着自己的凌绎，想了想，看向穆天拓。

“穆爷爷~我可以抱着凌绎想吗？”她想如此，看着自己的凌绎不去抱，她很少这样耶~所以忍不住了。

穆天拓点头的瞬间，穆凌绎已经将自己的颜儿圈进怀里，已经让她窝进自己的怀抱里了。自己的颜儿喜欢如此，想要如此，是自己庆幸的。自己可以给到她温暖，

便是自己最大的荣幸了。

颜乐心满意足的感受着穆凌绎给予自己的爱意，安慰，深吸着他身上染上了药酒的味道，心里充满的是勇气。

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不敢再从那些有腥味的东西。

自己回忆得清清楚楚，当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凌绎~”她笑了笑，叫着他。

穆凌绎没想到她想得那么快，听到她甜甜的呼唤，赶紧点头。

“颜儿，我在。”与她相比，他的声音很紧张，很不安。

颜乐因为他的反应，笑得更深。

自己的凌绎，总是比自己，反应还大。无论任何事，他对自己的在乎，总是最多的，多得超越自己自身。

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

“凌绎~原因是什么，其实颜儿一直都知道。”她已经可以将当初不想说的事情说的淡然了。

“颜儿的梦境很清晰，那些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一浮现，颜儿就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鲜血灌进鼻子里，嘴巴里。”

“那些血还是热的，那个人，就死在颜儿的面前。他们做过不止一次这样，将那个人的血放出来，淋在颜儿的身上。颜儿从头到尾都是血，眼睛都被迷到了，好难受。”

她的声音淡淡的，现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但她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她知道自己又哭了，很没用的哭了。

因为自己不应该怕的。

自己长大了，有了凌绎，现在什么都不怕。

穆凌绎抱着她的手，从有力和强势，变得无力，和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颜儿经历的事情，是这样的残忍。

她昨夜不敢睡的原因，这比她昨夜说的那些，还要残酷！

“颜儿一直都知道是为什么吃不下，只是没有说出来，是吗？”他都忘记了，她的思绪那么的清新，能和自己说出那一件件事情，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中，真正致使她如此的是什么。

她的颜儿，遭受了比自己想象中多很多的苦难。

自己的颜儿，她又落泪了。

穆凌绎的吻，这次不再规避任何人，落在她的脸上，吻走她的泪水，她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