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时候,戴道晋读书之余,摘了一大筐桃花,打算做些桃花酒来尝一尝。
被黄药师知道后,还被训斥了一顿。
戴道晋不以为意,甚至对黄药师说,做好了,给你送几坛。
……
吹箫阁上,箫声传出,如行云流水,婉转悠扬,余音幽幽,仿佛暗藏心事。
黄药师吹完一曲,站在吹箫阁上,望着远处,神色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蹬……蹬”
“师父”少女声音入耳,黄药师却不回头。
梅超风无法,只得走到黄药师身旁,仰着俏脸,看着黄药师。
黄药师收回视线,看向梅超风,当年的豆蔻少女,两年多过去,身姿愈发动人,眉宇间的稚气消失,巧笑倩兮,眼中的光也愈发的亮。
黄药师心情复杂,脸色不变,淡淡道:“超风,有事?”
梅超风近些日子,心里有些难受,只因发现,往日里疼她护她的师父,有些刻意的疏远她了,也不亲自教自己武功了,让她心里有些慌乱,不知是做错了什么事。
梅超风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师父了,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也看不见人,总是让哑仆将饭食送到黄药师的屋里。
今日听到吹箫阁传来箫声,少女心思按捺不住,跑了过来,想见一见那人。
听得师父问话,梅超风一时哑口,两颊升起红晕,总不能说好几日没见师父了,有些想念吧。
少女垂下脑袋,想到近几日这人的疏离,心里有些委屈。
黄药师看了,心里叹了口气。
两人之间,少女慕爱,师父救自己出水火,心有感激,宛如神人的师父,胸藏天地,武功卓绝,长久相处,怎么不心思切切。
另一人心有所觉,既喜且忧,心里的复杂感觉,委实难言,随即不由想到,自己虽讨厌世俗礼教,然师徒之间,终是僭越。
随即又想到这段时间,少女和陈玄风往来亲近,不由心生燥意,长叹一声。
“明日,为师有事要离岛一次。”
少女听得,忙抬起头来,张嘴道:“师父,我也去。”心里却是想着,师父这一次,难不成又是躲着自己么。
黄药师轻轻摇了摇头。
少女走上前来,拉着师父的手,轻轻摇晃,娇声道:“师父,超风也要要跟着您去。”以往的时候,每当少女有所求,总是这样,拉着师父的手,摇晃着请求,而师父总是面带笑意,眼神宠溺的答应少女的要求。
而这一次,她失望了。
黄药师忍着心中酸楚难言,思虑良多,师徒之间、世人眼光,仍是轻轻摇了摇头。
梅超风看了,俏脸一白,双手松开黄药师的手,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站在那里,犹如吹箫阁外,风中颤抖的桃花。
黄药师看了,心里有些难受,衣袖一摆,下楼去了。
少女终是没有忍住,泪珠儿挥洒出来,映着阁楼外满眼的桃花,更显凄切。
少女情怀,总是难言,站在阁楼上,怔怔的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喃喃的道:“师父,您说若是一个人在梦里出现,是因为想念吗?”
……
戴道晋听说,黄药师又离岛了。
他没有在意,依然研究者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这些东西,易懂难精,想要真正的学到东西,却是要下大毅力的。
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去看看自己的桃花酒酿的怎么样了。
……
这几日,陈玄风也无精打采的,因为往日里与他日渐亲近的梅师妹,不怎么理他了。
陈玄风无法,只得想尽办法哄少女开心,他喜欢少女看着他笑。
刚开始几天,陈玄风虽然心思用了颇多,但梅师妹依然兴致不高。
但陈玄风也不气馁,依然如故。
桃花树下,梅超风看着眼前这浓眉大眼的少年,外表粗豪,却尽想些怪怪的法子,逗自己开心,不由得露出笑容。
陈玄风看了,高兴道:“师妹,你终于笑了。”
梅超风看着陈玄风,问道:“我笑了,你就开心吗?”
陈玄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是啊,师妹,师哥不想看到你眉头紧锁,一看到你不开心,心里就发慌,师哥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梅超风嘴角绽放,映着桃花,笑容更加灿烂,少女心情低落的日子,有人陪,总是恢复的快些。
……
曲灵风今日推开黄药师的书房,开始收拾清扫。
黄药师的书房,并没有让哑仆来收拾,而是一直是他的大徒弟曲灵风来收拾的。
曲灵风还是如往常一样,先是清扫,随后开始整理书桌上的东西。
黄药师才情卓绝,平日里总会以诗抒情,文艺青年的通病。
就像他漠视传统礼教,对儒家的一些东西很是不屑,非汤武、薄周孔,对圣贤传下来的言语,挖空了心思加以驳斥嘲讽,曾作了不少诗词歌赋来讽刺孔孟。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就是其中一篇。
黄药师的才情从他的武功之中便可看出,武功如诗一般,很有意境。
“咦”
曲灵风收拾着书桌上的一摞纸张,以为又是师父平时写下的诗词之类的,也没在意,只是拿到手中时,突然发现这一摞写的都是同一首词。
曲灵风慢慢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道: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留著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曲灵风随意翻了一下,果都是同一首词。
黄药师的徒弟,哪有文盲,无不是素有才情之辈,曲灵风武功文采都是个中翘楚,自是知道这词,乃是欧阳修写的,说的是欧阳修恋上了自家小侄女,才有了这词。
曲灵风喃喃读到:“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心中叹气,从这一摞纸张的最上面,拿起一张,折叠起了,收进怀里。
……
西域,白陀山。
西域多沙漠,到处可见黄沙滚滚和寸草不生的戈壁滩,然而在西域深处,却出现一个水草肥美且风景如画的地方,远处昂昂白雪化作清澈的河水流经这片草原,草原周围是一大片浓密参天的原始树林,因山高林密及面积庞大让人感觉置身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迷宫当中。
在草原周围随处可见一大堆身高健壮厚脂美味的牛羊,在此处定居的牧民管束下井然有序地向远处移动。
白陀山山脚下有一处大大的平原,民众们在此定居,建立集市,往来贸易。
白陀山奇峰逸出、山势险峻,白陀山庄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从山脚下往上看,便能看到房屋宫殿,连绵成片,那边是整个西域的江湖霸主,白陀山庄。
白陀山庄庄主欧阳锋,武功高强,且手段很辣,威慑整个西域。
除了位列五绝之一的白陀山庄庄主欧阳锋外,山庄还建立了数支山庄护卫队伍,抵御西域的马贼,守护各交通要道,可以说,整个白陀山附近的牧民都是受白陀山庄庇护。
白陀山庄内的一处房屋内。
欧阳锋盘膝坐在榻上,正在运功调息,良久之后,才收工而立。
睁开双眼,欧阳锋深褐色的瞳孔泛着冰寒,却是想起了终南山的事,后来他收到消息,王重阳那天确实是下葬了,但他却不知有没有炸,是故也不敢再去冒险,去夺《九阴真经》。
想起《九阴真经》,却是想起了一人。
欧阳锋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门外的两个守卫,立马躬身行礼:“拜见庄主。”
欧阳锋不理,直接抬脚往前走去,没多久,来到一处院子,门口的守卫见了,见礼之后,在欧阳锋的命令下,打开了院门。
欧阳锋走进去之后,只见院子里,一个女子,辗转腾挪,练着武功,只是动作颇慢,显然身体有恙。
这女子正是两年多前,欧阳锋掳来的刘瑛。
白陀山庄威慑西域,想要对白陀山庄庄主自荐枕席的女子何其之多,欧阳锋也非色中饿鬼,在欧阳锋眼中,《九阴真经》才是重中之重,刘瑛虽然容色清丽,但在他眼中,却也和身边侍女一般无二。
刘瑛看到欧阳锋进来,停下动作。
欧阳锋捋了捋脸上黄须,看了她一眼,“我半个多月前,已经让人带着我的信件,送往终南山去了,只要周伯通拿着《九阴真经》来换你,你就可以走了。”
刘瑛冷冷的看着欧阳锋,“你身上的伤好了?你就不怕他来了,将你杀了。”
欧阳锋嘿嘿冷笑,“且不说你身上还中着蛇毒,就算周伯通敢动手,我山庄的护卫,也能将他永远的留在这里。”话虽如此,当年身上的伤,也确实让他耽搁了两年之久,才敢寄出信件,全真教作为天下第一大教,不可小觑。
刘瑛听了,不再说话,心中忧虑。
……
终南山,重阳宫。
全真教掌教马钰还在为王重阳守墓,现在的全真教事宜,由全真七子其余等人协助处理,若有大事不决,再向马钰请示。
谭处端正在殿内打坐,有小道士前来禀告,说西域白陀山庄来信,下面小道士不敢耽搁,快速的递到了他的跟前。
谭处端面露讶色,不知白陀山庄怎么送信到全真教,从小道士手中接过信件。
打开之后,上下扫视看了一遍,有些愣神。
惊讶出声,“欧阳锋抓了周师叔的夫人,周师叔几时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