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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坠楼

联邦历177年,5月29日。

小会议室。

“小苏!小苏!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谢顶的小领导一边胆战心惊观瞧着身边副总那不愉的神色,一边盯着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苏晨猛地抬起头。

印象中最后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仿佛还印在他的瞳孔深处。

但眼前这一切,告诉他那不是真实的。

错乱感由此产生,苏晨跌跌撞撞站起身,直接推门向外走去。

后面的谢顶小领导笑吟吟的脸上,也在这一刻闪过了一抹明显的怒色,他直接道:“苏晨,你干什么去?”

苏晨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错乱感正变得严重,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闪来闪去,时而是冷清的高速路,时而是崩塌的世界,时而是一道贯穿整个世界的闪光,又有些光芒是一道辉煌的影子沿着高塔上升。

这种错乱感让他无视了领导的喊叫,甚至生出一种如溺水者般的窒息感来,他直接推门继续向外走,在关上会议室大门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身后的谢顶领导遏制不住愤怒的咆哮:“你给我回来!苏晨!!”

苏晨完全无视了这句话,或者说,他压根没听见对方的喊叫,溺水感正变得严重,他离开会议室便直接乘坐电梯下楼,等来到楼外,呼吸道心想的空气,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种感觉好了些,零碎的碎片渐渐淡去,他只记得某些极为清晰的碎片。

6月1日。东京将爆发大地震。

他们全家,都会死。

苏晨深深吸了口气,他在某一刻觉得那也许是他自己错乱的错觉,但心中的不安正在悄悄滋生,他选择相信,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他在下午两点半的上班时间就翘班离去,跑到自己妹妹苏童的学校,在老师有些审视的目光中,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将苏童接了出来。

苏童嘴里仍没什么好话,对苏晨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大为费解,也没忘记毒舌地抨击。

苏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看着周围陌生而熟悉的东京街景,忽然道:“哥带你们去玩怎么样?去华夏大区,去远辽市,怎么样?”

“远辽?那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难道不应该去魔都或者华夏大区首府之类的地方吗?”听到旅游苏童还是有些开心的,不过她很快狐疑地问道?“今天就走?哥你班不上了啊?还有爸爸呢?我的学也不上了?”

“远辽?我刚刚说了远辽吗?”苏晨摇摇头,道:“我们就去首府?去华夏大区的首府……”

苏童终于收起对自己哥哥仿佛本能的戏谑,有些担忧地看向他:“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呢?”

苏晨对此却只沉默不语。

接下来,他的一切都很顺利,回到家中?强行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后来苏晨干脆就说自己在单位闹了不痛快想要散心了,反而能骗得一家子一起出门。

苏晨不知道自己看见的那些碎片化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会真实发生的,但他并不在乎,因为哪怕有任何一个如果是可能发生的,那都不是他所能够承受得起的后果。

因此?他要带着一家人去旅游,先离开东京?怎么都好。

就在5月29日当日,他们举家出门?准备做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华夏大区。

一家子登上车,即将出发的时候?有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头几乎撞在苏晨的车上?半个身躯趴在他的车上,脸上的妆都花了,拼命地哭喊道:“帮帮我……帮帮我!”

苏晨看见从她来的方向,有几个穿黑西装的魁梧男人跟上来,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向另一边拖去。

苏晨不知道这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沉默片刻,只是冷漠地发动了汽车,没有在向那边看一眼。

但他知道,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正闪烁着希望,正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着他们。

汽车轰鸣,很快将她彻底抛在身后。

但苏晨没能抵达华夏首府,当飞机从东京机场起飞,升入高空,便骤然失去了动力。

苏晨抱着自己的妹妹,最后一幕看见的是在眼前无限放大的冰冷大地。

这是坠机事故。

……

联邦历177年,5月29日。

苏晨面无表情地从会议室里站起身来,在一屋子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家,无视了母亲的问询,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盯着镜子里倒影的自己整整出神,无数毁灭交叠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便在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呼喊。

他走出门,正看见那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人被拖进阴暗的小巷。

苏晨犹豫片刻,悄悄跟在后面。

还没有看见情况,他就听见了清脆的掌掴声,足足十几巴掌,瘦弱的女人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在阴冷的小巷里无助地哭喊:“我会还上的,我能还上的……那笔钱我没有乱花掉,我去救我的丈夫了,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

“你丈夫他吗昨天就死了,染了怪病,能救得活吗?”为首得男人冷冷道,“你是不是要跑?是不是要跑?”

“我……我没有……我不敢……”

“不敢?这是什么?”那男人阴森森道,“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去想办法找钱,你想跑?那你就我那儿吧,反正长的也还行……”

女人听见这番话像是兔子一样跳起来,想要逃跑,但却被力量远强于她的那些男人重新按回来,紧接着,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伴随着更大的掌掴声。

女人脆弱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面上。

某个人注意到这边鬼祟的影子,喝道:“谁?看什么呢?”

苏晨就在这里不再看下去,而是缓步后退,后退……后退。

渐渐地,彻底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他回到家中,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呆了三天。

6月1日他起了一个大早,盯着窗外发呆,听见早间新闻的播报。

【……今日早8时,晴空塔坠楼事件死者身份已确认,生前为染病的丈夫借贷,系无力偿还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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