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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和外婆的悉心照料之下,身上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背部的那道刀口还要换药,还在疼,右手背也还夹着固定板。
但是没有关系了,基本上来说,我可以出场了。
为了这次出场我等了太久太久,我实在是有点等不及了。在决定动手前的那天晚上,武昇和袁伟跟着三哥到市里去了,我把其他的三个兄弟都叫到一起,谈了一次话。
你们还记不记的去年我们动鸡青和罗佬,绑了罗佬的老婆和保长的那个晚上?
记得啊。怎么了?所有人都纷纷的回答了,都有些不太明白我无缘无故的问这个到底有什么含义。
三哥混了这么多年,在九镇办了些事,但是敢动手砍他的却没有几个。老鼠坐了这么些年的牢,现在一出来,除了手下的大屌几个人办了几件小事,为抢发廊打了几小架之外,也是平平安安,搞得风生水起。
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基本上个个兄弟带伤,你们说到底是为什么?说完之后,我也不着急,安静地看着他们,由他们去想。
没有一个人说话,小二爷和险儿确实是在思考,但地儿是习惯了我们三个其中的任何一个在,他就不用多想的。
小二爷,你说呢?我点名问小二爷。
小二爷把屁股往椅子一边挪了挪,斜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咬了咬下嘴唇:你是什么意思?
小二爷这么一问,险儿和地儿也抬头望着我了。
我这次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好久,你要说我们没有种吧?自从绑了保长之后,九镇上哪个敢说我们兄弟没有种的?但是,既然有种,为什么别人就偏偏还敢动我们,不敢动三哥和老鼠呢?只有一个原因。
我稍微停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们三个说:别人欺我们年纪轻,是小麻皮!三哥有种,别个怕的不是他有种,是他手下兄弟多,势力大。老鼠有种,别个怕的也不是他有种,也是兄弟多,势力大。都怕他们是大哥。我们再有种,别个看我们也是三哥底下的几个小麻皮!你们不要觉得好像我们平时有这么多的小弟跟着,在道上的那些老油条看起来,就是一群小孩子不怕死学着大人瞎鸡巴乱搞,连屁都不算!我告诉你们,像上次搞保长那个搞法没有用的,别人会觉得我们猛,但是不会觉得我们有多大的实力,不会觉得我们兄弟多,是大哥!所以,我们这次把那个婆娘抓了,几刀把她剁死也没有任何意义,要动就动她后面的那个家伙。有时候打流啊,只晓得砍人真的没有用,你们晓得吧?
我语速极快的说完了上面的一段话之后,吐出一口粗气,默默观察着他们各自的表情。
小二爷紧紧的咬着下唇,两眼死死的斜看着对面墙壁,险儿也缓缓吐着口中的烟圈,眉头紧皱;就连地儿都是破天荒露出了认真思考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要动羊胡子,要搞大!小二爷最先抬起头来,望着我说道。
羊胡子好像确实是不关他什么事啊?动胡钦的没有一个是他的人,我也问过他了,他说绝对没有啊。我们这样搞他,不好吧?没有等我说话,地儿就抢先回答了。
我说过地儿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羊胡子的一个手下就是地儿玩得很好的朋友。所以,在我们里面,地儿算是和羊胡子关系不错的。
显然他不希望我们和羊胡子之间有太大的事情发生。
地儿,我问你,那个什么阿英来我们这里时间长不长?我望着地儿一字一句的问道。
地儿的目光有些退缩,但是看我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又不敢移开眼神,也只好回答到:不长。
那她在九镇上面靠得住的人是不是只有羊胡子?我继续问道。
是的。这次地儿的回答快些了。
九镇打流的里面,我算不算是个有面子的人?
算!
那你就自己想啊。一个才来的婆娘,敢动我,就算羊胡子没有帮忙,你说他晓得不晓得。他晓得的话为什么不拦住阿英。你自己好生想想!我丢给了地儿这句话。
地儿听了之后,有些无言以对,默默的抽着烟。
地儿,我们兄弟什么都好说。我晓得你和他的关系不错,你要是不好意思搞,不想去的话,你就不去算了。我又说道。
我去!你要搞,我就搞!一听我这么说,地儿飞快的表了态,我对他微微笑了一笑。
胡钦,你具体想要怎么搞?险儿和羊胡子的关系也勉勉强强过得去。但是险儿和地儿最大的不同就是,除了我们几兄弟,其他人他都无所谓。
我要把事搞得越大越好,明天给我把所有能叫上的兄弟全部叫齐,带上家伙。晚上十点半动手,零点之前,我要羊胡子手下的每一个场子全部都给我从九镇消失!
有些事真是很稀奇的,我先天晚上才和兄弟商定了要办羊胡子。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自从我被砍伤就一直都没有来给我一个解释的羊胡子居然在这天亲自到场子里面找到了我。
他来的时候是快要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我正和险儿小二爷坐在沙发上聊天,他一进来就直接走向了我面前:钦哥!在忙什么呢?哎呦,险哥二爷都在啊?
嘿嘿,大哥来了啊。有事?险儿阴着脸看都不看羊胡子一眼,小二爷则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望着别的地方,我只好嬉皮笑脸,不冷不淡的张了嘴。
钦哥,我也不七弯八拐了,今天我过来就是专门来给你说一声,而今道上到处都在说,是我背后指使英子他们动的你。三哥也给我打了电话警告我,险哥也找过我几次了。钦哥,这件事真的就是英子自己做的,和我没得半点关系。我们无冤无仇,你也没有得罪过我,我何必冒着大的风险没事找事做呢?羊胡子我今天当着你的面对天发誓,绝对不关我的事。真的。我对天发誓!羊胡子一脸真诚。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看的样子,我也笑得越发和气了起来:羊胡子,老子住院那么长时间,天天等着你去看我,人毛都没有看见你一根。现在你过来说这些屁话了!我说完之后故意一顿,斜着眼偷瞟着羊胡子。
羊胡子的喉结上下移动,显得很紧张,看着他嘴一张好像要准备开口了,我马上又抢在他之前说道:羊胡子,你个鸡巴也太见外了。哪个搞得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胡钦也不是猪,心里都有数的。哈哈哈哈,还跑过来道歉啊!哈哈哈,你个鸡巴啊,没事的没事的,都是老弟兄了。要怪你我就不等今天了。来来来,坐,坐,坐!
我边说边站起来很亲热的一把搂着了羊胡子。
羊胡子反应过来,如释重负地望着我笑了起来。险儿和小二爷都是心思玲珑的人,一看我的态度,也都纷纷给自己设了一个不错的台阶之后和羊胡子打成了一片。
聊了大概个多小时,小黑和两个服务员把我们点的饭菜都端上来了,我留羊胡子一起吃,他死活不同意,说要下次再找个时间请我好好吃一顿。
最后,临走前,他一个人干完了三瓶啤酒,分别敬了我们三个,还说了几句挺有意思的话:钦哥,今天你和险哥,二爷三个弟兄看的我起,肯和我喝这一瓶酒。我羊胡子记在心里的,出来打流的人什么麻皮都没有,只是剩个义字和结交几个兄弟。我羊胡子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就莫见我的怪。我羊胡子也还是有几个兄弟,从今天这杯酒开始,今后你钦哥,险哥,二爷如果有什么事,只要开个口就算数!我羊胡子和我的几个兄弟命都是你们的。多话不说,都在酒里。
大家都笑嘻嘻的喝完了这杯酒,喝完之后,他告了个罪,说下午还要去道上的一个朋友家里吃喜酒,明天他再单独请我们,就转身走了。
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我再忍不住憋了半天的闷气,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巨痛之下,我呲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羊胡子,凭你这点水平,过来又想套话又想卖乖,还差得远。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按照我事先吩咐,胡玮和贾义几人把所有的家伙都拎了过来,全部放在了啤酒机场后面的值班室。
六点正,我们几兄弟率先去了巨龙大酒店;晚上七点左右,收到通知的各路小弟都纷纷赶了过来,浩浩荡荡的好几十号人挤满了整个巨龙大厅。
今天我要所有人吃好喝好好办事!羊胡子,你说的对,你和你几兄弟的命都是我的。
今天上午,小二爷就已经通知巨龙的老板,包下了巨龙大酒店的整个三楼。
巨龙大酒店的一楼是散座,二楼是包厢,三楼有一个专门举办酒席舞会的大厅,厅旁边还有两个小包厢。
我们兄弟就坐在了其中准备好的一个小包厢里,外面的大厅上还另外摆着几张桌子。菜还没有上齐的时候,贾义,胡玮,康杰,简杰,小敏,鲁凯他们就已经带着各自的朋友小弟,陆陆续续赶到。
不断的有人打开包厢门向我们几个问好,一时之间,包厢门被时关时开的,显得异常忙碌。
当中,我还接到一个电话,武昇打过来的,他和袁伟从市里回来了,正找我们,于是我告诉了他们地址。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外面不断响起的招呼声:八爷,伟哥!
八爷,你和伟哥也来了啊!
啊,哈哈。你们好你们好,胡钦他们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武昇。
在那边,都在包厢里。!
武昇,过来,在这边!险儿打开包厢门,把脑袋伸出去喊了一声。
你今天搞什么啊?这么多人!武昇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传到了。
胡钦今天要办大事的。刚好你们赶到了。哈哈,这下我们兄弟又齐了。地儿很高兴的给武昇说。
武昇在我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怎么了?要办案啊?
啊。是啊,我今天我把我们四个昨天商量的事情再给武昇和袁伟说了一遍。
袁伟没有说什么,倒是武昇一听之后,就立马反问了我一句:
三哥晓不晓得?你和他商量了吗?
没有哦,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那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这么大的事,不给三哥说一声,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武昇边说边准备从身上掏出手机。
自从武昇被罗佬砍了之后,三哥对他的恩情,武昇都始终放在心里。我们兄弟里面,也只有他和袁伟两个人是一直跟在三哥的手底下做事。
所以,在后来的两件事发生之前,我们兄弟当中对三哥感情最深的也是他们两个。当然,我对三哥的感情也很深,不过,在我的心里面,我更愿意把三哥当做哥哥来看待,而不是当做大哥。
哎呀,武昇,未必什么事都要找三哥啊。我们自己兄弟就不能自己做回主?今天就是砸羊胡子的场子,又不是要把人搞成什么样。没事的,这种事,三哥出来了,我们又是白搞一场。还立个屁威啊。
险儿伸手掌盖在了武晟握着电话的手背上。
险儿是我们里面对三哥最无所谓的,从头到尾,他的眼中都有且只有我们兄弟的利益。
尤其是小二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都不会主动去找三哥,就算有时三哥过来了,他也是能避就避。险儿给我说过,小二爷那次事件他就看出来了,三哥这个人的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兄弟感情。
今后如果万一他出事了,他相信我们五个一定死都会救他,但是三哥肯定不会。在三哥眼里,他和小二爷一样只是个马仔,可惜他不想当任何人的马仔。
这么大的事,还是给三哥说一声好些吧。武昇坚持。
那天,因为通不通知三哥,在吃饭之前,我们之间展开了一次小小争吵,在这次争吵之中,武昇和袁伟是站在一边的,他们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要让三哥知道;而小二爷,险儿是站在一起的,他们两个觉得不能什么事都靠三哥了,就是因为以前我们什么事都靠三哥。所以,我们兄弟才会个个带伤,我们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地儿是站在中间,他只有一个希望:不管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对于他都无所谓。他只是希望我们兄弟不要吵,能够同心同力,开开心心。
刚开始的时候,我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这种情况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表态。
而且,我也不需要发表观点,我想说的话,险儿和小二爷都已经帮我说了出来。
后来,两方越争越有点不开心了,地儿也在一边劝得面红耳赤,听着四个人不断的争论,我也越听越烦。
最后武昇说了一句:当个什么狗屁大哥啊?没有三哥,我们还当个鸡巴大哥啊!老子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明明砍胡钦的是英子,你们非要搞羊胡子。平平安安不晓得过,要搞这么大。老子就要给三哥说一声,看是个什么鬼?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
我终于听得火冒三丈了,一下站起来,伸出手指着武昇的鼻子说:武昇,我给你说。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有三哥,所以别人都当我们是几个小麻皮,所以就敢砍我们!这次被砍的是老子,不是你!你帮就帮,不帮就走,哪个都他妈逼的别管老子的事!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武昇也惊呆了一样,默默的拿着手机望着我。
我正在火头上,分毫不让,颇为挑衅的直视着他。其他人一言不发,很紧张的望着我们两个,看他们当时的模样,估计已经做好了随时劝架的准备。
我们对望了半响,武昇终于把脑袋一扭,目光错开楞了片刻,一把摔开椅子,站起身拿着桌上的包就往门外走。险儿,地儿,小二爷和袁伟纷纷站起来,跟着往外面冲想去拉武昇,我大喝了一声:谁都别拉,拉什么拉!
武昇走了,大家都很不开心,包厢里面一片沉默。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突然之间也觉得今天的事好像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们兄弟之间其实也经常吵架,但是气走,这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武昇又做的对还是错,我只知道,我们都很不开心。
当时我就有种预感,我觉得这次小小的争吵只是一个前兆,一个日后很有可能会牵扯到我们兄弟之间各种分歧的开端。
不过,现在回头看来,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终归还是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战胜了那些分歧,而且经过纷争之后,我们才更加的明白过来,在彼此心底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
我们在一片尴尬奇异的气氛中坐着,我正考虑着是不是要小二爷出去找下武昇,又或者还是我自己去更好的时候。
包厢门却突然之间被再次打开了。
武昇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打开门之后,一语不发的走了进来,还是坐到了他开始坐的那个位置上,所有人都傻傻的望着他。
望个鸡巴毛啊望?吵个架未必饭都不吃了啊?
武昇嘴里嘟嘟哝哝的骂着,看也不看所有人一眼,就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一杯酒。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包括我。
哈哈,武昇,你妈的跑死啊跑,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一个女的。还跑!去你妈的,吓到老子了。你给老子喝!最先忍不住开口的居然是我们里面最沉默的险儿,他端着杯子,兴奋得满脸通红。
地儿的眼圈都红了,却又没来得及藏住,被袁伟发现了,袁伟很贱的说道:武昇,你看哈,你把地妹子的眼泪水都吓出来了。哈哈哈哈,地妹子,来伟哥哥抱下操你妈啊!
还没有说完,袁伟就被地儿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脸上,只能捂着脸颊,破口大骂。
是啊,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到大,多少年的感情了。我们谁都承受不了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能看到大家始终在一起,这样的场景真是让人感到由衷的幸福。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大家就又像往常一样的闹成了一团。
我和武昇没有沟通,也不用沟通。看着彼此的眼神,我们都知道不要说是争吵,就算是打架也分不开我们。
喝了没有多久,我们六兄弟都走出了包厢,来到外面的大厅给小弟们敬酒。大厅里面几十个猴子们都已经完全放开,正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六兄弟的出现,更是引得所有人大呼小叫,一时之间,声浪掀天。
我们按次每个桌子都敬了一圈酒,最后胡玮鲁凯几个在一边闹着笑着非要我们几个派个代表出来发言。
于是,当时的我给所有人说了这么一段话:各位兄弟,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很简单,你们看得起我六兄弟,愿意跟着我们,我只要求两点,不吸毒,不昧良心!既然我们出来打流,就要打出样子来,要当大哥。
你们跟着我不是要穿的邋里邋遢,痞里痞气来当小麻皮的!我胡钦今天被人砍了。但是从今以后我要所有人都晓得,我们兄弟是砍不得的!今天我就要全九镇都听到这句话,你们今天都喝好,喝好了有种的就跟我去搞!要不要得?
要得!
一下子,全场的气氛攀到了最高点,大量的酒精和我的话让每一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人们都进入到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完全相信。
今晚,我就算是要把九镇翻过来,也易如反掌!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我让胡玮,贾义带着几个人把家伙全部拿了过来。摆在大厅里,大家一个个拿,没有拿到的,就自己拎了酒瓶、板砖、石头之类的东西。
临出发之前,我给所有人交代了一下,我不发话,不许伤人,我们目的是要砸了羊胡子所有的场子,而不是把谁打成重伤。
全部人都大声答应。
然后,我们六兄弟带头,所有人依次走出了巨龙大酒店。
羊胡子名下的场子都在车站旁边至农业所的那段路上,有六七个发廊和两家茶楼。
朝着那边出发的时候,我们经过了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两边休闲吃饭的人们,都傻傻望着我们浩浩荡荡的人群,大家的眼神都透出了一种震惊和恐惧。
我领头走在最前面,看到周围人这样的眼神,和身后紧紧跟随的兄弟们。让我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志。
那一天,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我们首先去的是羊胡子自己开的一家茶楼,叫做一笑天。说是茶楼,其实主要就是给人打牌,打麻将的地方。
一笑天的大门是两扇漆成了橘黄色的三合板构成,门上面挂着厚厚的黑色布帘,为了挡住外面的热空气,从而保持屋内的空调气温。
我带头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很是惬意。茶楼一楼是一个小小的KTV,里面散乱摆放着十来张小茶几,上面还有一个五色灯在不断的旋转,十来个人零零星星的坐在那里。放碟室旁边小小的台子上,一个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白花花肥膘肉的中年男人正在拿着麦克风摇头晃脑,陶醉的唱着什么。
一眼望上去,都是些面目猥琐,表情暧昧,不似夫妻的中老年男女,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当然,年轻人都去十字路口玩了,谁来这里。
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姑娘对着我走了过来,走在半路,突然看见了那些拿着刀棍从我身后不断涌入的兄弟,顿时就被吓傻在了原地,两只眼睛睁得滚圆,一句话都不晓得说了。
那个正站在舞台上唱歌的中年赤膊男也突然停住嘴不唱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正门方向,紧张得连手中拿着的话筒都忘记放下,就停留在了嘴边。
没有了鬼哭狼嚎的歌声,茶楼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VCD机子里面不断播放的音乐和旋转的五彩灯。
武昇举步上前,接过赤膊男的话筒,看着那些已经吓傻的人们,大声说:你们听好,今天我做主,所有人免单,都给我走!
听到武昇的话,角落阴暗处的座位上好几对正在暧昧着的男女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扭过头看向我们。短暂的惊讶之后,包括唱歌和放碟的人在内,一片推桌翻椅的声音中,都飞快站了起来,生怕跑慢一步就会被打死的那样向着门口就奔。可一走到我们身边,却又都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望着我们笑。直到我们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个这才万分小心,生怕擦着碰着我们一下的走了出去。
那个服务员也要往外面走,我一下拉住了她的衣服,啊的一声,她居然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叫喊,脸色一下就变的雪白。
你莫怕,不关你的事。羊胡子在哪里?我尽可能轻柔的问道。
他,他,他不在,吃了晚饭就出去了。可纵使如此,那个女孩依然感觉快要晕了过去。
那好,楼上还有人没有?
有几桌打麻将的,嗯嗯嗯~~~
好,你出去吧。你去找找羊胡子,找到了就要他来。说胡钦在砸他的场子。记好,我叫胡钦。
看着那个服务员战战兢兢的从人群中央走了出去之后,我对着后面的人一挥手,淡淡的说道:给我砸!一样不留,全部砸乱!
身后的小弟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抡起桌子椅子,全场开砸,我则抬脚向二楼的楼梯走了上去。
下面妈的个逼闹什么闹!死人了啊?
噔噔噔的脚步声和男人粗鲁的破口大骂同时传了过来。
我刚踏上楼梯没两步,楼梯拐角处就出现了一个身上纹着下山虎的赤膊青年男子快步对我冲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子。
猛地一下看到我们之后,三个人身子顿时都立在那里,满脸的惊讶。
我认得他们,都是羊胡子的小弟,名字倒是不记得。
没等我开口招呼,武昇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去,一把扯住那只下山虎的,把他拖下来,摔到了后面的人群里面:打!
上了二楼,我一个个的打开包厢,要里面的人走,大部分人都还算聪明,看到我们的架势之后二话不说就闪人。可到了第四个包厢的时候,一打开门,我就看见了好几个正在吸毒的道友。
都给老子滚!
我看见这些人就讨厌,于是也懒得像之前那么客气。
哪个小麻皮,作死啊?
不知道是他们吸毒吸多了,上了头,还是打牌输晕了,上了头。居然看都没有对我看一眼,自顾自的低着头一边摆弄白粉一边骂。
胡玮直接就冲了上去,对着刚开始骂我的那个人脑袋上就是一棍:狗杂种!是哪个作死?
一伙人涌入包厢,将那几个道友围在房间里一顿痛打,吸毒者通常都是流子里面最没有种的一类人,比鸡头还差,几棍下去就跪在地上磕头了。到了这个时候,那几个废物才好像认出了我们,不断的喊着钦哥。
打得差不多了,我让胡玮他们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大家又开始砸。
砸场子其实是一个体力活,远远要比打架更累。
比如板凳桌子之类的,你用铁棍其实很难打坏,你得要把它们推翻了用脚踩断,或者是举起来往地上摔。而灯泡什么的杂物,如果位置放高了一点,你还要跳起来打,还有门,有些薄一点的,你可以用脚踢,厚的就不行了,你得几个人拉着门猛摇,把它和墙体的接口摇断。
而最好打的就是家电,玻璃之类,一棍下去,全完!
等楼上砸完,我再回到楼下的时候,一楼也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之前还五光十色的房间内就像是被扔了一颗炸弹一样,遍地狼藉。
踩坏的招牌,烂椅子,碎桌子,砸坏的电视机,VCD,茶杯,话筒,就连墙上包的一层隔音的泡沫垫都被划开,掀了下来。
唯一好的,就是那盏还在不断旋转着的五彩灯,可能是因为实在太高了,还能得以保全。
在满目疮痍之中,一闪一闪的发射着五颜六色,美轮美奂的光芒,投射在化身魔鬼的我们和恍如地狱的这个世界。
我们一家家的砸过去,砸到第四家发廊。
当时,我把发廊里面穿衣服和没有穿衣服的小姐嫖客们都赶了出来,小弟们全部进去疯狂破坏,我们几兄弟则站在门外街道上抽着烟。街道对面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们,在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突然,人们尽头,有一伙人飞快的向着这边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羊胡子。
转眼之间,他们就跑到了我的跟前,羊胡子穿着一件黑背心,手臂和裸露的胸膛上到处都是纹身的痕迹,一脸凶狠的样子,远远看去,像是要吃了我。
胡钦,我捅你娘!你要怎么搞?!
人未到,声先到,羊胡子拎着一把管杀大叫着径直对我冲了过来,他可能是看见只有我们六个在外面,所以盛怒之下,胆子也大了。
我捅你娘!
险儿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反手抽出背后的铁棒就率先迎着那边的人冲了上去。
都给我出来,打!
我一把拉开碎掉的玻璃门对着里面大叫了一声,再随后跟着已经迎上去的五个家伙,跑向了街道中央。
搞啊!
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大喊,无数的脚步声就在我身后响起。我亲眼看见,对面羊胡子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羊胡子自己在内,基本上都是转头就跑。
是我我也会跑!
大几十号人马,小小九镇,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大场面。
不被打死,吓也要吓死啊!
大部分人跑掉了,但羊胡子很不幸的遇上了九镇六帅里面最能打的险儿,三两下就被险儿放翻在了地上,刚要起来,却又被袁伟的钢管不偏不倚拍在了脑袋顶,几兄弟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钦哥,钦哥,你为什么要搞我?不管我的事啊。羊胡子开始挺硬,后来扛不住打了,终于开始告饶。
不关你的事?你再说不关你的事。我操!我一听羊胡子的话,更加火上添油,顺手从身边某位小弟的手上夺过了一把刀,对着羊胡子就甩了他三刀。
这下羊胡子真的彻底软了,惨叫连天,不断的求饶,再也不敢有丝毫狡辩。打累之后,我一把将地上的羊胡子拉了起来,他死死捂着手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佝偻着腰,一副可怜样。
我亲热的搂住了羊胡子,边走边说:羊哥!你想不到吧?你看我们六兄弟年纪小,还真的把我们当猪搞啊!我受伤住院的时候,你屁都不放一个。今天你居然还敢去和我说要当兄弟。砍我砍得爽吧?不是三哥在,只怕你都不需要英子出面,你自己就动手砍了是不是。羊哥啊羊哥!看好点,这条街上现在都是我的兄弟,你当我是小麻皮,你是大哥,你的兄弟呢?出来再砍我啊?哪个是小麻皮?英子在哪里?
问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又是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羊胡子捂着脸,一句话不答。看着他那副样子,我知道如果想问出来又要费功夫。
我懒得费这个功夫,找不找英子对于我来说,其实无所谓,那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被人抬到面上背黑锅的蠢货而已。
那好,讲义气不说是吧。那你今天就和我站在一起,老子要让你好生看看,看你羊胡子的场子是怎么被我胡钦在九镇给你扫清光的!
每到一个场子,我就要羊胡子跪在他场子的门口,然后我们再砸,狠狠的砸!这样我才能吐出我胸中憋了这么久的一口恶气。
他开始不肯跪,试图和我讨价还价。
我根本懒得浪费口水,不跪就打,打趴下了再让他跪。我也知道我做得过分,但是你都敢要人拿刀砍我了,我还担心过分不过分?那我就真的是个猪了。
不疯不癫,没人当你神仙!
一直砸到了羊胡子名下一家叫做片片心的发廊门口时,我正在百般戏弄跪在地上的羊胡子,突然,小二爷走到我身边,把我的一扯,有些紧张的说道:胡钦,老鼠来了!
我闻言心里一紧,抬头望过去,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老鼠、大屌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
老鼠和羊胡子的关系不一般,九镇道上的流子几乎全部都知道。
老鼠差不多统一了全九镇的色情服务,就连三哥手下的缺牙齿的场子都被收了,但是羊胡子却还是能有几个发廊属于他,这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间接体现。
办羊胡子之前,我就想过老鼠会不会出来多管闲事。但是,我为了立威,既然敢连三哥都没有通知,我还顾忌他老鼠一个屁啊。
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你不给我面子,我胡钦今天六亲不认!
不管他,继续搞!你拦住他,我先进去。我给小二爷说了一句。
说完,我正准备扭头向发廊里面走的时候,身后就已经远远传来了老鼠的大声说话:小钦!今天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羊胡子这个蠢猪怎么得罪你了。
听到这个话,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家面子上关系其实一直都不错的,我总不能别人叫到脸上了也不搭理。
老鼠啊老鼠,他妈的我连躲你怎么都躲不掉呢?
哈哈,冬哥,你也来了啊!我办点私事。怎么了?你不是为了羊胡子来办我吧!
我把心一横,脸上带着笑,首先将了老鼠一军。同时,我的手也放在了左边的衣服袋里。出来的时候,我就悄悄把枪放在了这个口袋里面。不过,我给谁都没有说。
老鼠笑嘻嘻的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后马上又笑着说:小钦啊小钦。你今天火气是真的大啊?你这么多人,压都要压死我啊。我还敢办你。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他亲热的搂着我,把我拉着向旁边走开了两步。
小钦,差不多了,砍你的也不是羊胡子。你砸了他这么多场子也应该够了。都是街面上的几个熟人,给我一个面子算哒!啊?羊胡子,起来起来,跪着像个什么样子。大屌,把他拉起来。老鼠一边说一边对大屌示意要大屌拉他起来。
我一听,心里的火呼的一下就上来了。
三哥来了还差不多,我一没吃你老鼠的,二没穿你老鼠的,三言两语就想把人搞走,凭什么?
我扭过头刚看说话的时候,却看见了大屌的表情。
一直以来,大屌和我关系都相当不错,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依然看不出丝毫恶意,看着我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惯常的亲切笑容,一只手落在了羊胡子的肩膀上,想要拉他起来。
顿时之间,我微微一愣,嘴里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就在这一霎,不用我表态,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已经飞快搁在了羊胡子的脖子上,一个平淡但是却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敢起来,我今天就把你放死在这里!
险儿!
险儿一只手按在大屌放在羊胡子肩膀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上拿着把西瓜刀,横摆在了羊胡子的脖子上,握刀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显出了一片青白的颜色,可以看见刀锋已经隐隐陷入了羊胡子颈部的肉里。
羊胡子本来已经半抬起的膝盖,被险儿的刀这么一摆,惧怕之下瞬间又落了下去,大屌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很尴尬的望着险儿。
险儿瞟了大屌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默默的低着头看着羊胡子,只是握刀那只手上的青白之色更浓。
其实大屌人很不错,我们之间的关系平素都处的很好,经常一起喝酒,一起出去疯,这样的场景真的谁都不想看见。
不过今天大家都是各为其主,也怪不得了。
胡钦,你到底什么意思?老鼠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冷冷的望着我说。
险儿这一下等于是直接打了他的脸,众目睽睽之下,以他的涵养也憋不住了。
我不想和老鼠冲突起来,这样很麻烦,我也不见得搞得赢。但险儿是我的兄弟,他要怎么样,我就陪他怎么样,别说是得罪老鼠,就算得罪的是陈浩南和整个洪兴那又怎么样?
何况险儿做的虽然有一些鲁莽,可也没有错,总不能老鼠要羊胡子起来,羊胡子就要起来吧,我这么多小弟在这里,当我是什么?
于是我也拉下了脸,刚准备说话,就听见一声猛吼:你妈了个逼,险儿不得了啊,羊胡子,起来!
随着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沙哑声音响起,一道黑影猛地从人群当中冲上前去,居然一下就把险儿推了一个踉跄。
一时之间,别说是我们兄弟,就连老鼠都惊讶得瞪着小眼睛说不出话,在场其他人更是如同石化了一般,彻底愣住。
要知道,我们六兄弟里面,虽然我是大哥,但其实名声最盛的人是险儿,在九镇有敢砍我的,有敢砍小二爷的,有敢砍武昇,袁伟,地儿的。可是对于险儿,自从向志伟事件之后,几乎每个道上的人都敬而远之,骂他的都不多见,更别提主动找他动手。
流子们对险儿的忌惮究竟有多深,随便举个列子就可以证明。
九九年上半年的某一天,险儿喝多了点酒,在旅游大酒店和缺牙齿吵架,吵烦了,险儿跑到厨房拎了把菜刀,对着缺牙齿说了一句话:你再多说半句,我就要你死在这里。
缺牙齿是什么人?在九镇那是张狂出了名的,除了三哥之外他就没有怕过谁,但是险儿那句话说完之后,缺牙齿却做出了一件绝对不应该是他的脾气能够做出来的事。
他立马转身就走了!
就像看到一个疯子一样的,连搭理都不再搭理一下就走了。
但是,今天在我们人多势众的情况之下,居然有人敢主动挑衅险儿。
这实在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险儿自己,都一动不动的张着大嘴,甚至都忘记了在第一时间还以颜色。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回过神来的我才算是看清了这个吃了豹子胆敢推险儿的家伙。
那个人毫无惧怕的站在大屌身边,羊胡子后面。异常嚣张的把下巴微微抬起,,指着险儿的那只手上也同样拿着一把刀,打着个赤膊,露出浑身腱子肉,很为壮实。
这个人是老鼠手下新收的一个小弟。
高高大大的,肩膀很宽,一脸凶相,大约一厘米左右的短头发,声音非常非常粗犷,有多粗犷?我在前面提过地儿说话的声音很嘶哑,他比地儿还要嘶哑。当时九镇说起他们两个来,有个评价叫做KTV双鬼。
因为他脸上有道刀疤,我们就叫他刀疤成吧。
刀疤成大概十七八岁二十不到的样子,也算是九镇人,但不是九镇本街上的,家住在九镇对面的彤阳区。
听人说,读书的时候,刀疤成的学习成绩相当不错。只可惜家里实在太穷,好不容易念完初中,父母实在供不起了,刀疤成只能辍学离校,当了一名拖板车的苦力。
人太有能力了也并不见得都是好事,尤其是对于活在社会底层的来说。
刀疤成有勇有谋,又正值锐意进取的青春年华,骤然之间从学校里面的天之骄子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岂会甘心认命。于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段时间,尝遍了世态炎凉之后,他义无返顾地踏入了江湖。
刚出道没多久,因为一件小事,他和阿标在九镇的十字路口打了一架,抄着巨大的破锣嗓门,单枪匹马提把刀,他边打边骂,硬生生的干翻了阿标四个人。
在江湖上,阿标确实算不得是个狠角色,但阿标的背后毕竟还站着九镇黑道的第一强人义色。光凭这一点,就算是羊胡子、徐海波、保长这些人物对阿标也多少都要保持几分客气,更别说是刀疤成这样一个如同水中飘萍般毫无根基的小流子了。
可刀疤成那天却偏偏一点都没给高高在上的三哥面子,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打了阿标一顿。而且,更令人感到诡异却又佩服不已的是,打完之后,在场的围观者们居然都站在了刀疤成的一边,就连旁边卖水果的小贩子都觉得刀疤成打架打得对,阿标的确该死。
不仅勇猛无匹以寡敌众,占了便宜之后还能不落人口实,这样的手段,绝对不是那种满大街可见傻头傻脑的小混混们可以做到的。
于是,很快,刀疤成就得到了慧眼识人的老鼠青睐,成为了他手底下一个声名鹊起的新晋干将。
不过,纵然如此,当时的刀疤成相对于我们兄弟而言,也还仅仅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我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居然亲手杀死了我的一个兄弟。
看着刀疤成那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在洋洋得意挑衅险儿的样子,我浑身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我和老鼠默默对望了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在那一瞬间,我们两个的想法完全相同,我们只求菩萨保佑,今晚千万不要出人命。那样的话,我们大家就只能一拍两瞪眼,跑路的跑路,坐牢的坐牢,全都玩完。
果然不出我和老鼠所料,险儿踉踉跄跄的在地儿帮助下站稳了脚步之后,他脸上那种震惊到如同亲眼看见了耶稣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缓缓拉开了地儿依旧扶在肩膀上的手臂,带着那种每次让我看到就心惊胆战,担心到腿软的没有表情的表情,大踏步向着刀疤成的方向走了过去。
刀疤成也真带种,居然同样拿着手上的刀,对着险儿就要迎上去。
离两人最近的人幸好是大屌,大屌虽然看起来外表粗豪,但其实心思极为细腻。他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踏前两步,伸手扯住了刀疤成的同时,把半边身子挡在了两人中间。
险儿二话不说,举起手,一刀就对着身前的大屌和刀疤成剁了下去。
险儿!
在我声嘶力竭的惊呼声中,小二爷和武昇几乎同时发动,刻不容缓的一刹那,一个拦腰抱住了险儿的身子就往后拖,一个则死死抓住了险儿高高扬起的胳臂。
刀疤成一边大着嗓门痛骂险儿一边试图摆脱大屌的控制,险儿的身体也同样在两个人的伺候之下拼命挣扎。
老鼠阴沉着脸走到了刀疤成的面前:大屌,放开他!
在老鼠的命令下,大屌犹犹豫豫地送开了刀疤成,刀疤成见状又做出了还要往前走的姿态。
老鼠既不说话也不让路,只是冷冷看着刀疤成,刀疤成这才意识到自己大哥不高兴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安静了是吧?安静了就给老子滚到后头去!
老鼠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
我暗自松了一口大气,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当我以为已经平安度过这凶险万分的紧张局面,双方都没事了的时候。在大屌的劝解下,正低着脑袋往人群后面退去的刀疤成却又突然之间抬起头,对着我和险儿的方向,唾液四溅的大骂了一句:操你妈!
我根本不知道刀疤成到底是在骂谁,是我还是险儿。
但这一下却把我骂出真火来了,我顿时就再也忍不住,拔开腿朝着刀疤成追了过去。
刚刚平静下来的险儿,随着这句骂声也在武昇和小二爷的控制之下猛烈挣扎扭动了起来。
擦身而过的时候,老鼠赶上前来想要拉我,结果被我一躲,只拉住了我上衣的下摆,我顺势把腰用力一扭,一下子就把老鼠的手甩了开来。
耳边一片脚步移动和铁器摩擦之声,视线所及之处,两方人马再次纷纷把手上的家伙举起。大屌很急切的挡在了我的身前,眼睛里满满都是紧张和恳求之色。
身后几步之遥,传来了胡玮的大声喊叫:动一下,老子就办了你们这些杂种!
局面再次紧张了起来。
我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大屌,飞快追上了正在背对着我向后走的刀疤成,伸手扯住了他后脑上那根长长的小辫子,一用力,把他的脑袋拎得向后反了过来,望着他说:刀疤成!你听好!今天我给东哥面子不动你,下次你个小杂种再敢在我面前狂,老子就下你一只手!
我的话才刚说到一半,抓着刀疤成头发的手臂上就传来了一股大力。刀疤成居然忍着脑袋上的剧痛,猛然翻身举起手上的刀对着我就砍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把头一偏,手也松开了,正以为自己躲不过去的时候,大屌死死抓住了刀疤成的手臂,一边死命把他往后拖,一边飞快的说道:阿成,你妈逼是不是不听话?把刀给我,给老子!
死里逃生之后,巨大的怒火彻底冲昏了我的头,我飞快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枪,跑上去直接一枪托就砸在了刀疤成的脑袋上:来啊!狗杂种!来,老子等你来砍!
四周原本繁杂纷乱的响动声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就连刀疤成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却也不敢再有半分动弹。
僵持中,老鼠跑过来直接一脚踹在了刀疤成的肚皮上,将他踢得差点坐到了地上的同时,却也让他脱离了我手枪的威胁:小杂种,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再多说一句,老子今天就亲手废了你!
老鼠脸色阴沉得可怕,指着正在踉跄后退的刀疤成少有的破口大骂了两句之后,他径直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我,寒声说道:胡钦,这样几个熟人,你还拿枪出来。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把事搞大?
老鼠的话把我逼上了绝路。
他虽然没有说明,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他没说出口的那个意思:你一定要搞,老子就陪你!
今天我只是想要扫了羊胡子的场子,立威给其他的江湖人看,现在发生的事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偶然事件。如果因为一时之气,无缘无故的与老鼠火拼,就算此刻仗着自己人多能够办了他,那也对我并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更重要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双方这么多人一触即发的对峙着,真正翻脸之后的后果非常可怕,无论是哪一方都承担不起。
可假若我就这样低头,那么我今天的威就算是白立了。江湖上,今后谁都知道,我胡钦再厉害,也还是不敢得罪老鼠,我带着兄弟打死打活忙了一整晚,就相当于是帮他做了嫁衣。
瞬间的思考过后,我狠狠瞪了刀疤成一眼,把枪放进口袋,掏出了一盒烟,走到老鼠的身边,递给他一支:
东哥,不好意思!我不是对你来的,但是你晓得我们兄弟的感情,这个事是刀疤成先动险儿。今天你在,你的面子我怎么都要给,刀疤成我再不说多话,就这么算了。不过,羊胡子把我砍了这么多刀,我住院的时候你还去看了我,事情原委你也晓得一清二楚,我胡钦今天报仇,我想哪个都没有什么多话好讲吧?我给你东哥面子,羊胡子人我不动了,但是我要他亲眼看我砸了他全部的场子。你如果看得起我,今天就别管这件事,明天我再向你赔罪。
这段话里面,我该给老鼠的面子都给了,但我也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刀疤成的事情可以算了,我给了你面子,作为回报,羊胡子这件事,你就闪开点,别多事了。最后,我还学着老鼠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在场的也都能听出来:如果你老鼠看不起我,那我们就玩。
老鼠用话挤兑了我一次,我也有样学样还了回去。
当时我以为自己很聪明。
但是比起老鼠来,我还是太嫩了,就像是一个刚剥了壳的鸡蛋,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把我当做早餐,连渣都不吐的吃掉。
正当我暗自得意的时候,老鼠马上就又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聪明,也让我后悔的肝肠寸断,想哭哭不出来,却又连屁都放不了一个。
小钦,我们平时关系一直都还是不错。我也就不和你装了,羊胡子和我的关系,你也晓得。我今天故意来晚点就是不想过分插手,让你好消消气。现在你把他的场子也砸到差不多了,留两个给他吃饭算了,你看怎么样?再说,英子是他的结拜姐妹不错,但是砍你的毕竟不是他!何必这么赶尽杀绝,你就算真要报仇,那也应该是去找英子啊。
老鼠听我这么一说,脸色好看多了。我觉得,他的心底,显然也不想把事搞大,虽说现在时间比较晚了,但终归是在大街上斗殴,真闹得过分了,我和他谁都吃不消。
东哥,你是大哥,出来不是一两天了,英子这么个外面来的婆娘敢把我砍成这样,你觉得不关羊胡子的事?你信不信?
我也不是说不关他的事,但是毕竟动手砍你的不是他,羊胡子也不蠢,我想他最多也就是装糊涂,没有管英子而已。他也是混了多年的老江湖哒,要是真有心砍你,会就这么两刀?至少也要废了你才安心唦。你今天人也打了,店也砸了。算了吧。
老鼠虽然苦口婆心的劝解,但态度看起来却也并不坚决。他的这种表现完全麻痹了我,我以为他只是在尽最后的人事而已。
于是,我也就准备给他最后一个面子:东哥,其实你说的也对。只是一点,我找不到英子。我问羊胡子,他还讲义气不说,那我不找他找哪个?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就这么白白被砍啊?
话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有理有据了。
老鼠也不能再怪我,我被人砍了一顿,当然就要有个交代,既然身为当事人的英子不给这个交代,我就只能找作为帮凶的羊胡子咯。
没想到,我话一出口,就看见老鼠的两只小眯眯眼猛然间亮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眼神中却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得意,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偷吃了八百只鸡却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的狐狸一样志得意满。
我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对,但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我却完全想象不到。正在我忐忑不安,又惊又疑的时候,老鼠笑意盎然地把答案亮了出来:那好办!小钦,我保证你这几刀不会白背!你要英子是不是?我老鼠今天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给你保证一句,英子和砍你的几个人,我一个不落,亲自送到你的手上。要不要得?要是我做不到的话,今后我老鼠就不在九镇混了!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鼠的话。恍恍惚惚之间,我听到老鼠继续传来的说话声,传到我的耳朵里面,让我又羞又愧,恨不得买块豆腐一头撞死自己:小钦,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啊。羊胡子这里就算了!你搞了这么半天,也应该出了气了。给我个面子,让羊胡子有口饭吃算了。啊?我保证帮你搞定英子的事。来,羊胡子,起来起来。跪也跪了半天了,你啊,是哪里认识的那么些活宝,惹事也不看人来。小钦,你也莫怪羊胡子了,他向来就是不晓得轻和重的这么一个人。
我嘴巴里面一阵发苦,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局面,却又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像根木桩一般蠢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老鼠把羊胡子扶了起来。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我真是恨不得反反正正,正正反反的猛抽自己八万个大耳刮子!
胡钦,都是人啊,你怎么就这么傻逼呢?
那个夜晚,虽然老鼠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稚嫩。但在外人看来,我也的确是凭着自己的绝对实力让一个九镇的黑道大哥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那天之后,江湖上很多人,才真正意识到了就算没有三哥,我和我的兄弟们也已经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兴势力。
我达到了自己想要立威的目标。而且,经过那一晚,我还额外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但是,天下的好处不能都让我胡钦一个全占了。有句话说得好,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那天我们当街砸店,实在是闹得太轰动了,场面上我不能不给个交代。
所以,事发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还躺在床上的时候,派出所几位很熟的朋友就找上了门,当着外婆和姑姑的面把我带走了。
因为流氓滋事,我被抓到拘留所待了将近一个月。
出门之前,这些平时关系很好的警察还挺有人情味的给我外婆说:王家奶奶,你莫怕。不要紧的,我们只是找胡钦问些情况,几天就出来了。没事的。啊。你放心!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我走的时候,回头看到外婆围着围裙靠在门框上默默望着我远去的眼神,和桌子那碗刚为我煮好的面。
面还是腾腾的冒着热气,外婆的眼神却变得那么的悲伤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