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记住坏蛋,,如果是UC/浏/览/器可能会转/码,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阅读。
开年的第一个月为元月,又叫做正月,元月的第十五天又是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在古语中夜就是宵,所以叫做元宵,也叫上元。
我记得有本书上曾经说过,每当月圆的时候,对于大海的潮汐和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比如冲动,愤怒等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巧合的是,历史上,元宵的由来,也确实是带着重重杀机。
汉惠帝刘盈死后,皇太后吕氏篡权,吕后的叛乱就是在正月十五那一天被平定。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平乱过程中,整个皇城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事后,为了纪念刘家王朝的复兴,皇帝钦点将那一天定为了普天同庆的节日。从此,元宵佳节流传至今。
三哥在设定计划的时候,他应该没有想过这么多。但动手之日,偏偏正是这样一个充满杀气的节日,一个月圆之夜。
现在想来,也许命运在冥冥之中确实早有安排了。
这天很早,我就醒了过来。或许,说我根本就没有真正入睡更为恰当。
一整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无从入眠。
窗外,一轮皎洁明月高挂于无尽虚空,寒冷的冬夜里,除了雪花压断枝桠的碎裂声偶尔响起之外,偌大的九镇静谧得像是一座千年孤坟,就连洒满大地的月光,看上去也不像夏日那样柔和入眼,而是一片清冷的水色,越发平添了几分落寞与凄凉。
身体蜷缩在一起,躲在温暖的被子里面,双脚却是冰冷潮湿,始终都不曾发热。有那么一瞬间,看着这样的月光,让我感觉自己仿佛是躺在监狱冰凉僵硬的床上,正在通过小小的通风口看外面的世界。
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涌现,全都是天亮之后,必定要发生的,和可能要发生的一切。这一晚,我最担心的有三件事,它们让初涉江湖的我背上了极大的思想包袱,就像是毒虫一样整个夜晚都在啃噬着我的心灵,时时刻刻的蚕食着我人前强装的那份从容镇定。
首先,黄皮跑路会带几个人呢?会不会带了枪?万一我们打不赢,或者我们之间的谁被开枪打了怎么办?
黄皮就像一只猛虎,而枪就像是一对翅膀,让他在我的心中接近于无敌,让我的恐慌成倍加剧,手脚也更加冰冷僵直。
再者,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在黄皮和向志伟跑路的时候抓住了他们。我们要把他搞到什么样子才好?险儿在篾匠家里专心致志练刀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想忘都忘不掉。他恨向志伟恨了这么久,他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杀了他?我一定要拦住他,不能让他杀人。但是拦住了,又要怎么办呢?难道只是打一顿?而且就算险儿拦住了,三哥那边又该怎么办?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办事,但是平时听到的一些三哥以前的故事,和三哥不经意间所透露出来的对于这件事的口气,绝对不会善了。万一是三哥要杀人怎么办?我拦得住吗?
最后,如果不杀的话,黄皮是个什么人?是个小小年纪就敢杀了丫头的人。他日后报仇怎么办?我躲得掉吗?就算我躲掉了。父母家人怎么办,兄弟们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纠结着我,我冥思苦想,偏偏又想不出任何的解决办法。只能越想越怕,浑身冰冷。一直到凌晨才混混沉沉的睡过去。
从恶梦中突然惊醒,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卧室外传来了家人走动的声音,破例没有等到外婆叫我,我就早早的爬起床来。
梳洗的时候,外婆倍感惊奇,问我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是不是有事。我把早就想好的话告诉了她,说今天要和同学一起过节,闹灯会了再去喝酒。可能晚点回来或者不回来。外婆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交代我不要喝多了酒,能回来就尽早回来之类。
刚刚洗漱完毕,就看见险儿和小二爷武昇三个人前前后后的走进了家门,都是一脸两眼浮肿,皮肤干燥的样子,看来昨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好。
原本,昨天商量的是今天一早先到我家集合,然后等三哥那边准备好之后,我们再过去。但不知为何,这个清晨,我却突然很不喜欢他们呆在我的家里,我不希望任何一个涉及到今天之事的人出现在外婆的眼前。
于是,给外婆说了一声,让她交代袁伟地儿直接去三哥家等我们之后,我就带着其他三人一起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九镇,晨曦还没散开,人声却已经开始鼎沸了起来,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店面都早早打开了大门,每家的老板都在店子里忙前忙后,为今天的生意做好准备。
今天是全年第一个赶集的日子,又是元宵节,晚上闹灯会,人一定很多,大家也一定会玩的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如此佳节,此等良辰,当灯会开始,大家狂欢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经染上了别人的血,还是我的血染红了别人的手?
磨磨蹭蹭吃完早饭,刚走出面馆大门,我们兄弟就亲眼见证了三哥谋划已久的一处战局开端。那是在小面馆斜对面,一家专门给农民卖农药菜籽秧苗的店铺门口,一个小扒手正下手偷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农民,却被人给抓了现场。
扒手满脸极为可怜委屈的样子跪在中间空着的一小块地上,语速飞快的不住口的辩解着什么。在他正对面,有一位年轻人正在口沫横飞的指着他大骂,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赫然正是牯牛手下一个外号叫做小斌的马仔。
而旁边被偷的那个农民却好像没有他什么事,小偷他不管,倒是很是兴奋的只顾着不停给围观看热闹的人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脸上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与兴奋。
慢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小斌和农民的完美配合之下,围观者的情绪也越来越亢奋。
终于,有一个陌生男子率先动手,冲着扒手脸上一脚踢了下去,马上,旁边围观的那些人也都毫不犹豫,迫不及待纷纷跟着踢打了起来。
过程中,拳打脚踢正起劲的小斌,无意抬头看见了我们兄弟,冲我们一笑,悄悄走到了我身边:
钦哥,八爷,你们去忙,已经报警了,按三哥的吩咐我们兄弟都安排好了的,全九镇大街小巷都有我们的人,只要这些家伙敢偷,保证一个都跑不掉,放心哈。
学着三哥的样子,我拍了拍小斌的肩膀,和兄弟们一起转身走出了人群。刚好看见远处一辆警车飞快驶来,停在了路边,警灯闪烁,笛声刺耳,扒手的脸上变成了一片惨白。
赶到三哥家时,他家门口停着一辆丰田佳美的轿车和一辆银色小面包,开佳美的正是上次送我们跑路那个叫做泥巴的司机。地儿、袁伟、癫子、牯牛,明哥等人都已经来了,围成一团的人群中,却唯独不见三哥的踪影。
看见我们过来,众人纷纷转身开始上车。
我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明哥,三哥呢?小斌他们已经动手抓人了,我们刚亲眼看见的。
好,先上车,别啰嗦,上车再说。小钦,你和我坐一辆,其他人都快点,走!
刚一上车,明哥交代泥巴:
泥巴,去神人山,去坟场。
我一惊,问道:
明哥,不是去黄皮家堵他吗?去神人山的坟场干嘛?
先去接你三哥。
三哥一个人在那里?
嗯,缺牙齿回来了,他在那里陪老三。
明哥话还没落音,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就从我的心底涌了起来。
在九镇的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缺牙齿。
缺牙齿是一个人,他的门牙确实有一颗是缺的,还有一颗也只剩下了一半,据说打掉了他那些门牙的人正是老鼠手下的头号马仔,红杰。
缺牙齿也是三哥的人。
当三哥和明哥几兄弟刚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他就跟着三哥混了。据说,当年他很争气,短短两年,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混混变成了三哥手下名气最大的小弟。
后来,因为私自卷入到了三哥和另外一个大哥之间的争斗,又加上年轻气盛,行事间太过跋扈,惹出了很大的祸事。三哥想磨练他一下,压了他几年。结果,弄得他心灰意冷,前两年彻底退出江湖,去了广东打工。
其实,大概是九零年九一年间,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我就曾经见过缺牙齿,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叫做游小环。
那些日子里,他就像是三哥的一条尾巴,隔三差五就能看见他跟在三哥身后,从我家门前经过。有一次,他在三哥家里打牌,我在门外和小朋友玩,他还让我替他去买过一包烟,打发了我五毛跑腿钱。那次之后,我们有些熟悉了,他就让我喊他环叔,我始终没喊,他好像有些不高兴,慢慢的也就不再怎么搭理我。
记忆里,游小环他最多也就比我大个五六岁,喜欢穿白衬衫和蓝裤子,一眼看去,是个谈不上帅,但是也很干净清爽的少年。
当时,我有点怕游小环,因为他永远都是一副抬着头看天不看人,谁都不要惹的样子。不过,我也有点羡慕他,我很希望自己能够早点长到他那么大,可以像他那样卷着白衬衫的袖子,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边走边抽烟。
后来,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在三哥身后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少;再后来,我转学去了市里,也就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然而时隔多年,我再次回到九镇后,居然又从很多不同的人口中听到了很多关于游小环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说法,我听过了不止一次。
他们说,在义色的人生中,他只对两个人特别包容,那两个人才是他真心真意当做弟弟来看待的。一个,就是我胡钦;而另一个,正是缺牙齿游小环。
这个说法让我很想见见缺牙齿,除了想要和少年时代的偶像好好亲近一番的幻想之外,我还有些不服气。
我想让游小环知道,我长大了,再也不是为了五毛钱而跑腿的小孩子,我也可以像他当年那样,卷起衬衫袖子抽烟。
更重要的是,我想弄清楚,到底,在三哥心底,他更欣赏喜欢的是谁?
过年前,我就听到牯牛说,缺牙齿已经回来了,但我们没有见过面,他甚至都没有来过三哥家里。
没想到,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候,他却突然冒了出来,居然还陪着三哥去了坟场。
那个连我都不曾去过的坟场!
星德峰是神人山上最高的主峰,山顶有一座名为星子观的道观,神人山之所以叫做神人山,就是因为明初年间,曾经有过一个姓张的道人在这座道观里得道升仙。
不过,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道观已经彻底被红卫兵毁了,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山门。满山倍显心酸的残砖断垣中,唯一能够折射出星德峰昔日辉煌的,只剩下了一副镌刻在山门上面的气势非凡的楹联:石壁星辉观其上如近碧天尺五,佛宫月朗到此间顿忘尘世三千。
对联北面的道路边上,有一颗屹立山巅崖峰的千年古松,虬枝苍劲,迎来送往,不卑不亢。古松对面,一谷之隔的山脊,形状奇特,打眼看去,犹如一头猛扑向前方搁浅石船的雄狮,这就是神人山最有名的雄狮扑舟的胜景。
就在古松之下,雄狮对岸,有一片小小的坟场。
由于这里山势过高,祭拜不便,九镇当地的大户人家通常都不会将过世亲人埋在这里,长眠于此的都是些无亲无友,生前飘零,死后也无人祭拜的苦命人。
时间一长,本就少人问津的坟场也就越发荒草丛生,人迹罕至。九镇本地人就算是走错了路,也很少会出现在这里。
但极少有人知道的是,每当三哥心情低落,或者面临着人生重大事件的时候,他都喜欢来这片坟场。
我就是少数知情的几个人之一。
我遇见过两次,一次是我和三哥一起遇见北条的那个凌晨,他后来就一个人去了坟场。
另一次是我陪三哥去市区医院探望一个女人。三哥没让我进病房,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只是在三哥刚进去的时候,我听见了女人连哭带喊的大吼,让三哥滚,说三哥害了她的妹妹。后来,我和三哥回九镇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把车开到了离市区不远,一个位于源江边上,叫做犀牛角的地方,一言不发,呆呆傻傻的坐了半天。再后来,等我们回到九镇的时候,就在神人山下,他让我下车自己回去,他却一打方向盘,独自开向了坟场。
其实,我隐隐约约的听到过一些传言。
据说,三哥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就埋葬在这里。有人说是当年一手造就了三哥的老大,有人说是三哥生死的兄弟,有人说是三哥最厉害的对手,也有人说是三哥最爱的那个女人。
众说纷纭,谁也分不清真相。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片坟地,是当年三哥力排众议,亲自选的址。三哥说,只有最高的山岗,才配埋葬那个人的尸骸。
我很想跟着三哥去一趟,去亲眼看看这个让三哥如此挂怀,死去多年都不曾忘却的人物到底是谁。但三哥从来都没有带我去过。
在我所知道的信息里面,那个坟场,除了明哥之外,三哥也从来没有带其他任何人去过,就连明哥也极少陪他一起,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个人开车去那里,然后一坐就是半天。
可是,今天,当轿车开过七弯八拐的山路,终于把我送到这片好奇已久的坟场,我终于可以亲眼目睹那个死去多年的神秘人物的身份之时,我的心中,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兴奋与激动。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我前方十米开外处,三哥却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多了缺牙齿。
荒草丛生的坟地里,最高的那处悬崖边上,有一座与众不同的孤坟。因为年代久远,坟上的黄土已经变成了黑褐色,裂开了几道泥土干涸之后的独有印痕。但坟墓周围却被人打扫的异常干净,甚至连野草都没有一根。
三哥背对我们,一动不动的站在坟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墓碑。
在墓碑和三哥之间,一个黑黑瘦瘦,留着像女学生一样,将下面剪齐,长度平肩的娃娃头的年轻男子,正蹲在地上将几只点燃的香烟摆放墓前。
当我们对着两人走去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回头看我们一下,向来和三哥之间举止随便的明哥居然也并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我们一起安安静静的等在了坟地外面。
三哥!这就是缺牙齿,缺哥吧。
看到其他人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我干脆刻意的大喊一声,率先走了过去,在我的带动之下,身后传来了兄弟们接二连三响起的脚步。
听到我的说话,三哥像是才被突然惊醒一般,转过身来。而那个蹲在地面上的年轻男子,也非常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了我。
小缺!
缺牙齿!
耳边响起了明哥牯牛等人的招呼声,但男子却像是聋了一样,张耳不闻,他的双眼始终都在盯着走在最前方的我。目光里,最初的惊讶渐渐消失,化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然后,一边嘴角轻轻裂开,对着我笑了起来。
我终于见到了缺牙齿!
看见他笑容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已经再也不是我印象里那个虽然桀骜却也有几分阳光的少年游小环。
笑,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人生中,也许并没有其他东西比笑更重要。
一个人,无论陷入何等窘迫的处境里,只要还能笑,那么他就一定能够撑下去;一件事,无论对彼此的伤害有多大,只要还能笑,那么相互也一定都还留着几分情谊。
不管是谁,只要喜欢笑,他的人缘往往都会比较好。
因为,笑本就是人内心中平和与善良的表现。
但,缺牙齿却是一个绝对相反的例外。
当他笑起来,露出了口中两颗黑黢黢的牙洞时,他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了一股浓厚的,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那是一种诡异的,掺杂了丑陋和挑衅的凶残感。
这种感觉压迫着我,我几乎可以肯定,不管眼前这个人记不记得我,也无论我是不是三哥的弟弟,只要我得罪了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撕扯成碎片。
这种感觉,让我非常抗拒,也极度讨厌。
三哥冲着我点了点,并没有说话,径直看向明哥,问道:
怎么样了?
应该差不多吧,你听听。
在明哥的提醒之外,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山脚下的警笛声已经越来越密集,由最初偶尔的几声,渐渐化成了此起彼伏的浪潮,一阵快过一阵的响彻在九镇的上空。
分外刺耳的警笛声让我们本就有些焦灼的心情越发躁动了起来,心惊肉跳之中,我们所有人都看着正在凝神细听的三哥,等待他一声令下。
终于,三哥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走过去拍了怕依旧蹲在地上的缺牙齿肩膀:
那好,那就走吧!小缺,走!
缺牙齿拍打着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我们也纷纷转身准备回到车上,没想到,他却拖着长腔,一开口就阴阳怪气说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
这是哪个裤裆没有夹紧,露出来的几根屌毛啊?老大,我给你说。真正你要办事,不需要弄这么多人。能办事的人,两个就可以了。我和你两个人,两把刀,明天黄皮就埋在这里了。带这些夭亡鬼,你也不嫌麻烦。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怒火忽地一下就从我的胸膛里面冒了出来。
缺牙齿这个人的确是有着一种从骨头里面散发出来的嚣张跋扈,他一张嘴,就能够让人从他的嘴巴直接看到肛门,但他却毫不掩饰,甚至引以为豪。
没想到,我刚刚转过身来,还没等我来得及开骂,向来在三哥面前都极度沉默内敛的癫子,居然抢在我前面说话了:
缺牙齿,你说哪个?
缺牙齿微微一愣,可能这才意识到自己把癫子明哥他们也骂了进去。不知道是两人认识太久,还是他对癫子有着几份顾忌,他居然眯着眼看了癫子一下之后,鼻孔里尾大不掉的哼了一声,忍住了没有搭腔。
可他不搭腔,武晟却受不了了,他和缺牙齿没打过交道,所以他说的话并没有癫子那么的含蓄,他更加的写实:长毛,你是不是嫌嘴巴里头牙齿多了,嫌多你就过来,老子再帮你敲两个。
缺牙齿的脸色猛地变绿了,长长的头发往边上一甩,就冲着武晟走了过去:
小杂种,你再说一遍!
怎么搞!
我们六兄弟齐声大喊,纷纷扭头走向了缺牙齿。
搞什么!小缺,小钦,铁明,你们和我一辆车。走!
千钧一发之际,三哥终于阴沉着脸发出了一声大吼,再也不理我们半句,径直走出坟场,打开佳美车门,坐了上去。
缺牙齿得意又凶狠地瞟了我一眼,紧紧跟在了三哥后面。
那一眼让我很不舒服,我突然发现,三哥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帮我。如果平日里我这样说话做事不知轻重的话,三哥肯定会骂我。
可他却没有骂缺牙齿,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缺牙齿的嚣张与讨厌,从头到尾,三哥都没有表态,他就那样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切,脸上不曾露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哥扯了我一下,回头看去,越过明哥颇有意味的眼神,我看见了之前那块被三哥挡住的墓碑。
青灰色的石碑上十分简洁,只有几个大小不同,如同鲜血般殷红的字镌刻其上,夺目之极。
大哥唐春雷之墓。
弟:何勇、姚义杰,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