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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九镇的历史上,却真真实实有个人的外号就叫做悟空。
不同的是,这个人并不是英雄,而是枭雄。
我不知道当他刚得到这个外号的时候,有没有人笑过他,鄙视过他。
但是,现在一定没有人会这样做。
多年前,当他带着几个同样从内地小镇出来闯荡的同乡兄弟,一起砍下了石碣那片天之后。
我想就没有人会笑他了。
因为,没有人敢。
唐五唐春雷纵横捭阖,作古多年后,风采依旧辉耀后人;胡二胡少飞才比天高,智比海深,若不是时运不济行差踏错流落江湖,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如今也可能早已是国之栋梁;三哥韬光养晦,步步为营,终于成为了近十年来九镇当之无愧的大哥;老鼠深沉阴鸷,苦心筹划,或许明面上不及三哥,却也绝对有着属于自己稳稳当当的一席之地。
对于以上这些人,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和定位,但是,我却很难用一个具体的概念来形容悟空。
我只晓得,就算到了今天,二零零九年的今天,豪杰辈出的九镇江湖上,也还是只有两个传奇和一个神话。
第一个传奇,属于三哥、老鼠、何勇、北条、漆遥、皮铁明、胡少飞、黄皮、老五。
第二个传奇,属于六个被称为九镇六帅的年轻人。
而那个神话,却永远都只属于两个字,和这两个字代表的一个人。
悟空。
传奇令人神往,神话让人敬畏。
我不蠢,当听到三哥突然提起悟空的那一刻,我就马上反应了过来。向来能言善辩的我突然之间就彷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努力地张大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却只感到满嘴又苦又涩。
憋了半天,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传来:
三哥,你是说悟空和黄皮
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我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我多希望此时此刻,三哥能够朝我一笑,告诉我,我的猜想是错的,事情并没有按照那个恐怖的局势发展。
只可惜,我看到的却不是三哥的笑容。他虽然依旧没有看着我,但是,他面对着我的左半边脸颊上,咬合肌却又再次的高高凸起,凹下,又凸起,再凹下。
原来,在三哥面沉如水,八风不动的外表下,也有着和我一样澎湃的心潮。
悟空和安优是一条街上长大、一起坐过牢的铁聚,他和黄皮一样,也喊安优一声师父。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悟空和早已被枪毙的,九镇第一代大哥安优是一条街上出来的,安优则是看着黄皮长大,待黄皮如兄如父的邻居,甚至他们两个都拜在了安优门下。
时光是多么可怕,如此一条重要到足以改变一切的江湖秘辛,在时光的掩盖之下,在今天之前,我却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我带着最后一丝希翼望向了眼前这个男人。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一如当年,惶恐无助的我能够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找到那份安全、可靠的感觉。
可是,接下来三哥的话,却完全打破了我的这份幻想。
他缓缓收回了一直看着浮标的目光,转向我,用一种非常奇怪,好像还带点嘲弄的表情说:
不然,小钦,你以为黄皮一个残废怎么会这么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在东莞那边搞得风生水起,还敢光明正大的回来呢?
一切的事情都随着三哥这句话变得简单。
老鼠,三天前,我与他谈笑甚欢,他告诉了我,与黄皮结盟的内幕,却连提都没有给我提过黄皮和悟空之间的关系。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的表明。
曾经,在黄皮回来之前,我们去厦门办罗佬的时候,从东莞赶过来的险儿给我说过一次,他依稀听朋友讲过黄皮现在混得不错,和当地一位九镇出身的大哥走得较近。
但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甚至江湖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关于黄皮的任何传闻。
当年,三哥告诉我黄皮杀丫头的故事时,我就体会到了黄皮那种让人心底发寒的隐忍性格。可惜,我却还是没有想到他的隐忍可以如此之深。
老鼠说黄皮这次回来,雄心消散,恩仇不究,只求平安度过余生。
但,只图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绝对不会刻意藏下这么多的秘密,因为这样的日子太累,也太苦。
这样的隐忍,只能是以待时机。
血洗恩仇!
直到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所有这一切背后所蕴藏的巨大危机。
老鼠和黄皮联手,我不帮三哥,三哥很难赢,但是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四六之数而已。
可现在,却凭白多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悟空,更恐怖的是,压根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深浅虚实。
这样的三个人,就算我和我的兄弟们插手在内,与三哥并肩抗敌。
面对我们的也很有可能只是灭顶之灾,无论胜败,全身而退的机率都极为渺茫。
就算是纵观整个江湖,有资格救三哥,有能力救三哥的也只有两个人。
廖光惠,皮春秋。
他们会帮吗?
不会!
那我呢?
满桌酒菜已经上齐,我和三哥放下鱼竿,在极度压抑的情绪中吃了起来。
估计三哥已经看出了我的担忧,吃了没有多久,他主动端起杯子,和我干了一杯,说:
小钦,你也莫想太多,我就是告诉你这个信,心里好有个准备。悟空也不见得就一定会直接插手,我义色更不是说办就办的小麻皮,我不倒,就扯不到你这边。
三哥的话让我听起来感觉有些怪异,勉强笑了一下之后,我说:
该来总会来,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三哥,你准备怎么办?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心里都明白,迟早要搞,先下手为强。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就在最近吧,手上还有笔生意没有忙完。小钦,试试这个菜,不错。
三哥好像不愿意给我透露出太多的细节,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了两句之后,就岔开话题,不再多说。
我也不好继续追问,两人默默地继续吃了起来。
当时,我的脑海中正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就在几乎拿定注意,准备把老鼠亲自登门安抚过我的事情告诉三哥之时。
三哥突然说了一句:
小钦,以前的事,莫怪三哥。
刹那间,我彻底呆在位子上,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三哥会说出今天的这句话。
一时间,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哎,过了这些年,你而今应该也明白哒,什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钦,莫怪我。
我将脑袋深深低下,飞快地往嘴里大口扒拉着饭,从被塞满的嘴中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地回答:
嗯
小钦,刚给你说,我而今在搞笔生意。停车场的事,你晓得不?
停车场!
这三个字突然让我莫名地警觉了起来。
看着三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没有任何思索,只是下意识的就决定隐藏起与老鼠见面的真相,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想不到的谎言来:
前些天听樊主任提过一嘴,在搞承包是吧?三哥,你有兴趣?那是个好生意啊,你这边有希望拿下吗?
是啊。是个好生意。希望还是有,关系也都搞得差不多了,应该没得大问题。对了,小钦,你有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我们两兄弟一起搞。
说这句话的时候,三哥用一种很平静的眼神看着我。
那一刻,我却突如其来觉得他熟悉的面孔之下彷佛出现了另外一张脸,无比陌生,好像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
小钦,如果你搞,我和你四六分,算是我还你买码的那笔债。
一股无法自制的愤怒、失望与厌恶之情从我心底狂涌而出。
那天,我最终还是拒绝了三哥的所有提议。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老鼠与黄皮结盟,正在和他争夺停车场生意的事情。
我明白,其实三哥也没有错。
出来打流的人,归根结底为的就是一个利,谁都没有例外,所以,打动流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利。而如今依我和三哥之间的关系,三哥把我当做一个寻常的江湖同道来谈判,也并没有太大不妥。
可是,明白归明白,我却还是不能接受。
毕竟,他曾是我的三哥。
接下来的饭两人都吃得索然无味,心事重重,甚至连偶尔的交谈都变得心不在焉。
离别之前,三哥送我到车门前,他拉着我的手,再一次语重心长地给我说:
小钦,考虑哈,停车场的事,只要你搞,我这边随时都等你来。
被侮辱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涌起。
尽量礼貌地微笑着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打开车门,本想就此离去。但终归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狂潮,我有些嘲弄地扭过头对着三哥说:
三哥,老鼠和我吃过饭。
最开始,三哥的表情好像有些许惊讶和不解,瞬间之后,他立马就明白了过来。脸色突然变得铁青,看着我的眼神中,有种复杂到让人心惊胆颤的色彩。
保重!
说完最后两个字,我关上车门,猛一加油,车子扬长而去。
开了很久,从后视镜看过去,渐渐远离,越变越小的三哥还是那样失魂落魄的站在路边,恍如雕像,纹丝不动。在身后喝酒吃饭的食客映衬之下,显得那么寂寥,那么孤单
顷刻之间,强烈的悲伤感如同喷泉般涌出,无法自制地充斥在了安静的车厢里。
我和三哥两人,我们都太骄傲,太自负,也太相似。
骄傲自负到纵然彼此有着割不断的浓情,万般渴望对方的依靠,却也没谁愿意有半分低下头去,开口说出一句恳求的话来。
摇摇头,我收回了看着后视镜的目光,将车内CD机打开,张信哲的歌声袅袅飘起:
过去很熟悉,现在不懂你。想看你眼睛,你却给我背影。如果问原因,可能更承受不起,如就这样离去,我又很难平静。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眼看就要让满心遗憾为爱受罪。你的心回不去了,对不对?不能去怪谁,顶多只能掉眼泪。
两个太骄傲的人可以相知,却无法相守。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我和三哥再也回不去了。
当天晚上,我将从三哥口里知道的内幕消息,以及他想要和我联手的意思都告诉了小二爷。
他听了之后,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说:胡钦,你怎么说的?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
哦,那还差不多。你这个人有时候心太软,情绪一上来就糊涂。义色从小带你长大,比谁都了解你。幸好这次你还聪明了一回。我告诉你,千万莫要答应。而今这个事我们绝对不要插手!义色这是要摆你上台,当枪用。胡钦,你要记得,你而今是大哥。手底下这么多吃饭的人,你要是感情用事,哪个都讨不到好。我们和义色斗了那么一场,如今不管你再如何补救,都不可能还像之前那样了。有些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回不来的,这就是命,明白唦?
小二爷说的句句都对,但是却让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安安静静呆着的我感到无比的痛恨与厌恶起来。
我猛地抬头看向了小二爷。
他明显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身子一下挺直,呆呆看着我。慢慢,我看见他的身体又缓缓朝着后面椅背软了下去,眼神中由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紧张,继而是慌乱,躲闪,嘴巴连续开合着,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这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是怎么了?小二爷又是怎么了?
我怎么会让他的眼中出现这样的眼神,而他又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向我。
倍感辛酸的低下头,我嘴里缓缓说出了一句:
二爷,我晓得。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对不住哒。
半晌之后,我听到小二爷的脚步声响起,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房门打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二天,按照我们商定的意见,小二爷自己去了一趟九镇,他见了老鼠。
从那一天开始,我们抽身事外,完全中立。
一转眼,又过了十多天之后,白露已过,秋寒更甚。
意料中的危机也以一个意料不到,雷霆万钧的悲剧为开端,轰然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