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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轶闻 第5节

从最开始的两三百,慢慢变成一千,两千,葛女士经常向她借钱,却只字不提还钱的事,次数多了,南婳心里也会不舒服,可葛女士的嘘寒问暖,隔三差五给她寄些爱吃的东西。

这一点点爱意,恰恰是南婳最渴望得到的,以至于能让她甘愿付出,也刚好没有差到,让南婳对葛秋华不孝,只是痛苦和纠结都留给了南婳自己消化。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母女俩之间发生的争执,或许南婳现在都还在给葛女士转账,拿着自己平日里省吃俭用,各种兼职赚来的钱,去供自己的亲妈和继父挥霍。

南婳也曾试图改变自己和葛秋华的关系,至少让对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平时的兼职也并非一帆风顺,并非一直有钱,于是这学期开学前,她主动找葛秋华提了学费的事,等到的却是葛女士间隔半个月的回复,而那时距离她交学费的最后期限,已经不到一天。

学费最终还是南婳自己交了,葛女士也仍和以前一样,当做无事发生,又来找她借钱。

南婳麻木的推开车窗,任由傍晚的风尽数灌进来,吹起额前柔软的碎发,吹走萦绕在心头的烦闷。

她也学葛秋华那样,装作没看到消息,等过去半个月再回复对方。

或许是葛秋华急需用钱,对方一刻也等不了,见南婳没回消息,紧跟着又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我的好女儿,妈妈知道你现在有能力,比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兼职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妈妈最近连水电费都交不起了,你叔叔在外面还不让人省心,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借钱的。”

“你难道忍心看着你妈我,舔着脸低声下气去找别人借钱?那别人怎么想我?”

南婳面无表情地看着葛女士的消息轰炸,死水一般的心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几秒后,葛秋华直接打来语音电话。

南婳不想听她的声音,于是等震动停止,对方挂断电话,她才整理好情绪,回复:“妈,我也没钱,帮不了你。”

为了让葛女士相信,南婳将自己微信余额只剩两百块钱的截图发了过去。

对话框果然静了一会,接着葛女士的回复出现在南婳眼前,让她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再没了半点温度。

葛秋华:“要不你留一百当生活费,剩下一百借给我吧,妈妈过两天就还给你。”

南婳神情木然,自嘲般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索性将手机直接丢进了背包,眼不见为净。

-

回宿舍后,南婳撞见刚从外面回来的室友谢诗雅。

谢诗雅平时在校外住,很少回宿舍,南婳主动跟对方打了声招呼,谢诗雅垂眸看手机,并未抬头,声音闷闷地应了声。

南婳经过才注意到,谢诗雅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似乎遇上什么伤心事。

南婳不太会安慰人,再加上平时和谢诗雅接触少,她不知从何问起,又怕问了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于是将一包纸递过去,轻声道:“擦擦眼泪吧。”

谢诗雅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道谢,又抽了几张纸擦眼泪,问:“南婳,你失恋过吗?”

南婳正收拾东西,一时被问住,随即摇了摇头,她没谈过恋爱,没经历过失恋,所以也不太理解室友现在的心情。

谢诗雅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边哭边向南婳倒苦水:“你说男人有点钱,是不是都喜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以为有点臭钱就了不起,见个女人就扑上去,他们是不是都这么贱啊?”

南婳认真听着,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和室友一起骂,她对男人不了解,想到那个叫周明森的,甚至都有点恐男。

谢诗雅还想接着吐槽,一看南婳的眼神有些懵,嫌弃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南婳抿了抿唇,的确不懂:“为一个男人气坏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划算。”

谢诗雅吸了吸鼻子,或许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神情沮丧的点了下头,抱着手机一同疯狂输出,南婳继续忙自己的事。

期间,谢诗雅的手机震动就没停过,接着她又去卫生间接电话。

南婳假期的时候写了几首歌,分别投给了三家唱片公司,可惜投稿发出去全都石沉大海,好在温思琼愿意帮她,托关系将南婳的作品投给了一家娱乐圈内知名的经纪公司金鼎。

南婳收到温思琼学姐发来的消息,她的作品通过了金鼎的海选,对方的确有意向跟她合作。

南婳还未来得及高兴,温思琼发来消息:“学妹,金鼎的确想跟你合作,但那边经纪人的意思,不是帮你发行唱片。”

南婳微扬的唇角收敛,心情仿佛坐了趟过山车,从从高处呼啸着落回低谷。

温学姐:“是这样的,他们想买下你作品的所有版权,让他们公司旗下艺人来唱,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具体细节双方可以约时间面谈。”

南婳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自然清楚金鼎那边的意思,并非只是把自己的歌卖给对方艺人唱这么简单,而是从编曲到作词,这一系列原创者的署名,不再是她。

“学姐,我想考虑考虑。”

温思琼:“你不是缺钱嘛,对方开价两万,要是觉得少,到时候也可以面谈。”

回复完学姐的消息,南婳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两万块,足以支付奶奶在养老院半年的生活费,她也有能够喘息的机会。

作品卖给别人就有发行的机会,总好过在她这里永远不见天日。

不过是原创者的更名,换个角度来看,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

南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谢诗雅拿着手机从卫生间哼着歌出来,看上去心情很好,跟刚才的黯然神伤判若两人。

谢诗雅并未察觉南婳情绪的异常,开始对着镜子补妆,将自己刚才哭得泛红的眼尾用粉饼遮了遮。

“南婳,我明天有事,没法来学校,你帮我签一下到吧。”谢诗雅对着手腕喷了些香水:“实在不行,就帮我请个病假。”

明天上午连上四节专业必修课,教声乐的吴教授最严格,代签怕是有点困难,请病假倒是可以,南婳点头应下。

在手机铃声的催促下,谢诗雅收好包包,一刻也不敢耽搁,拿着包包匆匆离开了宿舍。

林锦棠刚从外面回来,与谢诗雅擦肩而过,见南婳一个人在宿舍,林锦棠朝门外瞥了眼:“什么情况?谢诗雅居然回宿舍了,怎么又走了呀?”

还走得那么着急,脸上的妆容花枝招展的,楼道里全是她身上的香水味,怪刺鼻的。

南婳单手撑着脑袋,嘴角耷拉着,还在想和金鼎合作的事,心不在焉道:“好像跟男朋友闹别扭了。”

林锦棠的神情若有所思,撇了撇嘴嘟囔:“什么男朋友呀,金主还差不多。”

南婳没听清,歪着脑袋看她。

林锦棠:“婳婳,你见过谢诗雅的男朋友吗?”

南婳摇头:“没见过。”

林锦棠一脸神秘,直接凑到南婳耳畔,说起了悄悄话:“我上次看见了,她男朋友开几百万的豪车,送她到学校门口。”

南婳对豪车没什么概念,但听到几百万,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她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了,不愁温饱,也用不着把自己的作品卖给别人。

林锦棠顿了顿,八卦道:“那个,我听人说,谢诗雅的男朋友四五十岁的样子,年龄大但很有钱。”

“多半是被人包/养了吧。”

南婳抿唇,眼神有些诧异,不知是真是假。

林锦棠耸了耸肩膀:“我也只是听说哈,千万别让她知道。”

......

南婳帮谢诗雅请了一天病假,然而谢诗雅将近一周没来学校。

周一下午,消失整整一周的谢诗雅终于冒出来,给南婳打来一通电话,让南婳代替她去某商业峰会做半天的志愿者。

志愿者的资格是谢诗雅花费好些功夫才拿到的,可惜她现在人在医院,实在去不了。

“你帮我去吧,就按你平时兼职的时薪计算。”

电话那头传来谢诗雅虚弱无力的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似乎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没什么精神。

南婳听到电话里嘈杂的背景音,隐约听出对方是在医院:“诗雅,你还好吗?”

谢诗雅有气无力道:“我就是肚子不太舒服,这会在医院呢,下午你帮我去一趟吧。”

刚好下午没课,南婳答应下来。

-

这场国际商业峰会在京都世纪城16楼举行。

会场规模宏大,布置规整严肃,扇面形的座位布局,正前方是精心搭建的巨大led显示屏。

南婳在工作人员签到处报道,因为是帮谢诗雅代班,她领到工作服的同时,也领到了刻有“谢诗雅”三个字的胸牌。

会议还有半小时开始,负责分配工作的组长叮嘱了每个人要做的工作,也强调了不能有任何疏忽,今天受邀出席的参会者,不仅有政府要员,还有国内商界名流,马虎不得。

通过大家的交谈南婳才知道,会场的志愿者都设有门槛,基本上都是在政府上班的公务员,或者上市公司员工,唯独只有她一个学生,准确点来说,只有谢诗雅是学生。

南婳换上勉强合身的职业套装,将这次活动当做是自己的一次兼职,从组长那领了参会人员名牌后挨个放在干净整洁的会议桌上。

会议大厅正前方,有几名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幻灯片,现场的光影明灭变换。

南婳怀中的名牌已经从后排发放到第二排,就在她起身去往第一排时,无意中的抬眸,视线蓦地定格住。

前方led大屏幕中,出现一张熟悉清隽的面庞,男人搭腿坐在深棕色的单人扶手沙发上,姿态松弛而矜贵,一袭熨帖规整,裁剪精良的黑色西服,衬得肤色冷白如玉,刀刻般的五官深邃立体,背景应该是在办公室,落地窗外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这是一张适用于正式场合的工作照,男人的神色不同于酒吧那晚的慵懒疏淡,一双墨染般的黑眸内敛沉稳,眼底宛若深谙岩壁间流动着的琥珀质地的河,清明沉静。

南婳的目光长久的定格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呼吸都不自觉变轻,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工作。

屏幕中的男人,她记得。

就是那晚在酒吧,替她解围的那位梁先生。

照片旁边,还有极短的一行人物介绍:

华瑞投资执行董事,梁闻序,28岁。

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所以他们才叫他梁先生。

大屏幕投射出的光芒落在南婳脸上,照亮她昳丽精致的眉眼,还有唇边小幅度扬起的笑痕,她自言自语般低声念,“梁闻序”三个字悄悄滑过她唇齿之间。

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南婳望着大屏幕出神,连自己都未意识到,对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她的关注度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南婳伫立在原地,并未留意到耳边那道由远及近,皮鞋踩过灰蓝色地毯,沉稳清浅的脚步声。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近。

男人不急不缓地慢下脚步,身后聚集着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也随之停住。

梁闻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南婳,而后顺着女孩注视发呆的方向看过去,当看到大屏幕中是自己的照片,梁闻序眉骨轻抬,兀自勾了勾唇,低沉温和的声线隐隐含笑,带有几分揶揄:“原来对我这么好奇?”

第5章

耳边冷不丁突然冒出的男声,吓瞬间将神游的南婳拉回现实。

她吓得肩膀僵了一下,堆在怀中的名牌也稀里哗啦全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