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皇帝弘泰,继位也不过几年的光景,当年夺嫡之争的惨烈犹眼前。先皇的几个皇子,如今只剩下他和平王二人。
皇家姓弘,他本名叫弘泰。平王弘安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小生性怯懦。
弘泰皇帝也是一时心软,才让这个兄弟活了下来。
可如今天下太平,以后难免兄弟阋墙,何况,天家本就不讲亲情。
当天龙派海外寻仙一事,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之时,自然也瞒不过弘泰皇帝的耳目。于是,弘泰便有了计较。让这个兄弟随着这帮江湖人远赴海外,寻得仙丹自然是好的。寻不到,也算对先皇有了个交代。
“皇上,平王殿下前来觐见!”一个内臣躬身立廊下,带着尖细的嗓音高声禀报。
“让他进来!”
作为皇帝,他有无上的威严。对于自己的兄弟,他同样是高高上的神祇。大商万里疆域,皆属他一人所有,万千生灵也由他一言决之生死存留。这便是身为皇帝的威势,独掌天下至尊权柄。这一切他将牢牢抓手,不容他人染指,便是稍有窥觑也不行。
皇帝弘泰走至大殿内唯一的一张龙椅上坐下,那睥睨四海的帝王气势,沛然而生。
“臣弟见过皇兄!”
平王弘安与皇帝面相长得很相似,只是他年纪小些,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身子略显瘦弱。
走进大殿,弘安神情恭谨,对着自己的皇帝哥哥,深施一礼,尔后又冲着跌坐入定的老者拱手作礼:“见过护国真人!”
“呵呵,弘安,此处没有外人,你我兄弟无须拘礼!”弘泰温和地说道,只是其身子端坐不动,面无笑意。
老者也只是略略欠了下身子,神色平淡地轻吐了一句:“贫道见过殿下。”言罢,便又阖目不语。
弘安对这些视若未见,兀自恭敬地说道:“自古长幼有序,君臣之礼不敢废!不知皇兄唤臣弟来,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略有迂腐的兄弟,弘泰皇帝暗哼了一声,说道:“此去不知几万里海域,艰难险阻难以估量,不知弘安你可有计较?”
弘安垂说道:“臣弟已收拾妥当,也派人事先与这个江湖门派有了联络,如今他们住四平馆。眼下万事俱备,只待皇兄下旨,臣弟便远赴海外,为我皇求取仙丹!”
知情识趣的人,总是活得长久一些。弘泰皇帝点点头,说道:“海外寻求仙丹,非大毅力大机缘而不可得。此去天高地远,你好自为之!”
弘安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双目微红,哽咽道:“多谢皇兄体恤,只怕臣弟此去再也见不到皇兄了,还望皇兄多多保重!”
弘泰皱起了眉头,面无表情的挥挥手,说道:“待雨晴之日,朕便下旨让你启程。家老小自有朕为你照料,你便安心去!”言罢,他起身转而离去。
弘安的头重重磕下,地砖上‘砰砰’作响,让远去的弘泰皇帝脚下略略一顿,继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唉——!这又何苦来哉?都是为殿下好啊!若是求得仙丹归来,也是大功一件。殿下又何须为此烦恼呢?”那位道士装束的老者,幽幽一叹,其身子慢慢从龙榻上浮起,脚不沾尘一般离开了大殿。
“多谢真人!”弘安爬起来,忙冲着那老者的背影道了声谢,这才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其凄婉的神情,转而变得幽怨起来。
……
京城东南一个僻静的胡同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厅檐雨水飞溅。
花厅下,孟山躬身对着一白须老者施礼说道:“平王殿下欲随我等远游,乃当今皇上旨意,弟子不敢推搪,故前来禀报,还须师叔定夺!”
宅翁一般的老者,微微颔说道:“天龙派皇家的眼,也不过是江湖草莽之辈。既然天命难违,且事已至此,也算是段善缘,与我不无裨益,你答应就是。”
“是!”孟山恭敬应声。
老者抬眼看着幽静的小院,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不要紧要关头出了纰漏。”说着,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这把老骨头,是卖给了天龙派了,还不知能不能将你们这些后辈带回来呢!”
“师叔放心,一切自有弟子安排。还有,师叔乃神仙样人,小辈们此行还仰仗您老人家呢!”孟山垂答道,全没了往日豪爽霸道的神态,只有小心翼翼的拘谨。
老者轻笑了一声,说道:“行了,前途未卜,老夫为了你这些后人,自当力。你等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孟山便将途所遇之事扼要说了一遍,以及每每为难之时,总是堪堪得过,这才未焰火讯号示警。
当说到狼群被困草原部落纷争之时,孟山的心不由一动,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又一次浮现了眼前。
“孟山,你怎么了?”老者沉声问道。
陷入沉思的孟山,忙回过神来。他不敢隐瞒,忙将心所疑所思,一一禀明。
老者闻言,长眉一展,眸子精光乍现即隐。他手扶长须沉吟了片刻,说道:“一个养马弟子,如此年轻,力气之大不输于你孟山。面对危难时刻,从容不迫,总让人不易察觉之际,化解危机于无形!看来,此子对天龙派并无恶意!倒是你孟山所为,差强人意啊!”
“师叔教训的是!”孟山心不解,还是老老实实低下头来。
老者忽而面色一沉,转而又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如此年轻的小辈,又怎会是那人呢?应是老夫多虑了!”
孟山心踌躇了下,还是说道:“弟子怀疑此人来意不善,并以收徒作为试探。果然,此子不为所动。故尔,弟子以为……”
“你孟山虽着眼高处,却也失之偏颇了。此子不差,若能磨砺几年,可堪大用。你作为门长辈,肩负此行重任,既要防微杜渐,也勿寒了人心!若其真为居心叵测之人,有老夫,料也无妨!”
老者出言打断了孟山的话,缓缓起身,面对满院春雨,他手扶长须说道:“即将顺流而去,大海望,你我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