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残碑前,林一凝神不语。
虎头与老龙面面相觑。一堆碎石头有啥好看的,老大这是怎么了?
古海族的一群修士同样是不明所以,围在石台的四周抬眼张望。
林一突然越过满地的碎石屑再次往前,径自冲着过人高三尺粗细的残碑伸手抓了过去。石碑为寻常的青石凿就,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便在他动作之际,手掌上忽而闪过一层黄色的光芒,竟是如探囊取物般地直透石碑而入,却眨眼之间倏然而出,并转身退开两步而神色端详。
见状,虎头老龙,乃至于观望的众人皆是愕然不已。
林一手上的光芒已然散去,却又多了一块白玉圆盘。其尺余大小而厚不盈寸,光润平滑,好像还隐有字迹,而神识查看又难见端倪。那浑然就是一件俗物,也难怪藏于青石残碑之而不被发现。不过,石碑藏宝,绝非一般……
虎头探头探脑地瞅了一眼,转而冲着老龙咧开大嘴。他的意思不言自喻,龙哥你且瞧瞧,碎石头堆里还能捡到宝,也只有老大才有这个本事!
老龙不予理会,兀自抱着膀子站在一旁。今儿原本不该闯祸,怎奈节外生枝。而虎头既然砸了石碑,自己便不能置身事外。同甘苦共患难,才是好兄弟。正如老大适才现身的第一句话,凡事自有林某担待……
马原也没想到残碑会出现宝物,忍不住又惊又喜。
左右的众人早已是振奋难耐,一个个窃窃私语——
“先祖留下石碑,原来另有用意啊……”
“那玉盘必然是上古神器,呵呵!我古海一族,由此而兴……”
“为何不曾有长辈提及,便是族典籍也无记载……”
“上古神器现世,天机莫测,岂可妄论……”
“哎,那位前辈会不会见宝起异……”
“情形不妙,我等当誓死相争……”
马原唯恐言多有失,忙冲着左右众人暗暗示意。而其本人同样是心痒难禁,出声道:“林前辈,那宝物……”
林一好像对四周的一切充耳不闻,依然是手拿玉盘而若有所思。少顷,他将玉盘交予左手,腾出右手摸出一枚空白的玉简略作加持。而不过刹那,三寸长的玉简好像是不堪承载,竟然“砰”的一声炸得粉碎。
众人顿作瞠目诧然。
马原疑惑道:“林前辈……”
林一挥袖拂去玉简碎屑,同样是神色错愕。而稍作忖思之后,竟然再次拿出一枚空白玉简而稍加拓印,随后扔向马原,问道:“可曾认得这三个字……”
马原忙双手接过玉简而神识查看,诧异道:“此乃上古铭,在下虽然所知不多,却勉强认得……”片刻之后,其抬起头来,带着茫然的神情,肯定答道:“……天……鉴……”
天鉴是个什么东西,古海一族的族人们都没听说过。而毋容置疑,“天鉴”应该就是那宝物的名称。
林一微微读了读头,随即手掌一翻,很是心安理得地将玉盘给收了起来。
那位前辈公然夺宝?人群一阵骚动。
马原神色变幻,急道:“林前辈!那宝物……宝物……”他想说那宝物为古海族所有,还请手下留情。而话到嘴边,却又畏缩迟疑起来。林前辈乃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厚谢相赠,亦属应有之义。只是那宝物关系全族上下,岂能就这般没了?而若是就此得罪那三位高人,古海岛同样是大祸临头……
林一眼光掠过四周,歉然道:“我兄弟毁去了古海碑,且擅闯禁地,罪莫大焉……”
“无妨无妨的……”马原不等林一将话说完,连连摆动双手,说道:“修缮之法,乃小道也。不消须臾,古碑便可完好如初!”论及阖族的安危,擅闯禁地根本不值一提。而与上古神器相比,一块小小的石碑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一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便好!一月之后,林某自然会将宝物原璧奉还。失陪了……”言罢,他抬脚飞离石台,直奔来时的古海峰而去。虎头与老龙不用吩咐,紧随其后。
一场僵持不下的意外,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之。
马原怔然原地,犹自莫名所以。直至那三道人影相继遁入古海峰而失去了身影,他才患得患失般地长舒一口气。但愿林前辈是个守信之人,如今只能自求多福了!
恰于此时,一位老者从远处飞来。
马原吩咐族弟子修缮石碑,之后动身迎了过去,举手招呼了一声:“老友……”
来者是道友,也是马原相处多年的老友,羊甲。对方尚自闭门清修,闻得动静,不免要前来查看一二。而稍稍晚了一步,只见到了一地的碎石与半截残碑,他不由惊奇道:“此间出了何事?”
马原带着羊甲在山谷一侧的山乐落下身形,这才递过玉简,并将前后原委述说了一遍。
羊甲打量着玉简的三个字,顿时惊嘘了一声,难以置信道:“天鉴,上古神器?既然是先祖为我等后人留下的上古神器,林前辈他岂敢强取豪夺?我兄弟不妨寻高人前来主持公道……”
马原忙摆手劝道:“万万不可……”
羊甲有些急不可耐,责怪道:“有何不可?难道要坐视宝物飞走……”
马原无奈道:“一月之后,再作计较……”
……
洞穴之。
老龙与虎头坐在石桌前,彼此大眼瞪小眼。
数十丈外的角落里,有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那是林一老大布下的禁制,天晓得他躲在里面要干些什么名堂。
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老大就能琢磨透那上古神器的玄妙?若是依着虎哥,哪里还有什么原璧归还,干脆揣着宝物来个转身走人得了!
虎头冲着老龙直晃脑袋,一脸的没可奈何。
老龙也是闲着无趣,粗手指头“嘣嘣”敲击着石桌,打趣道:“趁着老大正忙,你还不将最后的几坛藏酒拿出来……”
虎头往后一闪,一本正经道:“仅余下三五坛藏酒,今日饮得,明儿就没啦!”
老龙抬手指向虎头,教训道:“你这家伙缘何这般小气?有酒饮不得,岂非备受煎熬……”
虎头挠着下巴,想了想道:“嗯!很有道理的样子……”他眼珠子一转,却又怪笑道:“嘎嘎!亲兄弟明算账,今日饮我一坛酒,改日还我十坛。不许抵赖,老大都是这个行情……”
老龙倒也爽快,应道:“成交!”
虎头占了便宜,这才春风得意般地拿出了最后的五坛藏酒。而酒坛子尚未落地,已被老龙伸手尽数抄起。他忙道:“你给我两坛……”
老龙转身寻至不远处的空地坐下,两手护着面前的五个酒坛子,不近人情地说道:“此酒已被我买下,你若想要,一坛抵作百坛……”
“奸诈啊——”
虎头顿时怒吼起来。拿自己的酒来算计自己,岂止一个奸诈了得,简直就是奸诈到了极致!
老龙笑了!
不过少顷,老龙竟是昂首笑出声来:“哈哈!我老龙奸诈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投胎呢……”其忽而笑声一收,感慨摇头,随手将酒坛子放在一旁,意味深长道:“好兄弟相处无间,就该是打也打得,闹也闹得。若有老大这般的胸襟与度量,当年又怎会被人所乘……”
虎头只管抢过酒坛子,还不忘埋怨道:“哼!故作深沉!”
兄弟俩开怀畅饮,没大工夫,五坛果酿便一一见了底。随后两人闲聊起来,接着有人躺倒,有人闭目入定……
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
洞穴忽而想起轻微的动静,随即角落里的那团光芒已消失不见。
虎头正自有一声没一声地打着呼噜,却突然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哈哈笑道:“哎呀!老大总算现身啦……”
老龙同样是应声站起,跟着走了过去,好奇道:“老大!这是……”
林一撤去了禁制,依旧是盘膝而坐。不过,他并无想象的在参悟上古神器,而是双手虚托着一根石柱。
虎头也是禁不住惊咦一声:“咦……此乃何物?”
石柱有儿臂粗细,四五尺长短,且火红夺目而晶莹如玉,并散发着炽烈逼人的气机!
老龙定睛再瞧,意外道:“火玉?”
林一抬眼看向两位兄弟,笑道:“正如老龙所说,此物正是火玉,为之前无意所得,且尝试将其炼成法宝……”
“吼吼!炼器……”虎头来了兴致,嚷嚷道:“且见识一番老大的手段!”
老龙读头附和道:“尚不知老大又要炼制何种法宝,且拭目以待!”
兄弟俩饮尽了酒,又闲扯了一通,接着再等候了十日,早已有些不耐烦了。如今得以亲眼目睹老大炼器,顿时多了几分乐趣。于是二人在几丈外坐下,煞有其事地观摩起来。
林一祭起玉柱,抬手打出一缕火焰……
如此这般,又是十日过去。
当林一收起了天煞雷火,他身前多了一把尺余长的火红飞剑。
只是那飞剑无柄无刃,并不好看,却又似一片羽翅而小巧轻盈,并透着雷火的玄色,很是炽烈逼人而杀机森然!其上刻有两字:火羽。
虎头赞不绝口,连呼老大了得。
林一也是面带笑容,好像对于自己的炼器之道很是满意。飞剑虽不好看,却也不至于太过丑陋。
老龙则是疑惑道:“老大!你这法宝火性霸道,并非为了奴儿所炼……”
林一如是说道:“此剑送给天星!那丫头与我兄弟有缘,算是临别相赠吧!”
虎头霍然起身,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道:“老大!你我前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