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春日时,路野放出预备月底结婚的消息,最高兴的他们两人,像是福音抵达终于有了回响。在这之前,陆白早已经搬到他那里住了,路野曾经抱怨空间太小,肯定要买个大房子。陆白的意思是以后再说,毕竟睡哪都一样。
姜优也高兴得不得了,拉上姜顺一块置办婚礼,陆白说一切从简,因为她很难想象结婚那天路野队里不会发生什么案件,她连这些都考虑进去了,路野紧紧抱她说:“不会的,我可是请了婚假。”
“婚假在你这里不做数。”陆白无奈笑着,但她依旧期待婚礼那天的到来,两个人誓约说出我愿意,交换对戒,再是世纪亲吻。姜优想想都兴奋,还包办了两人的婚纱,连当天跟拍摄影师都准备好了。
酒席是路野预定的,他只是请了熟人,同事队友朋友,陆白也请了这么些人,把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浅紫色的喜帖上,邀功似地拿给路野看:“你看,字好不好看啊。”
路野正在更换损坏的水管,他拿扳手搞定最后,转身看见她满脸高兴的笑容,他沉吟两秒,先说了好看,去洗手,再转身,单臂圈住陆白的腰际,把人从洗手间外面拖。
“……你干嘛。”陆白刹住脚。
“这几天忙里忙外,有点困。”他声音低弱下去,脑袋靠住她肩膀态度有些撒娇的意思,男人双臂紧紧圈住她,低沉又性感的声音滚入她的耳朵,“你不困吗。”
脖子被他的呼吸弄得生痒,陆白很难躲避,只能站着不动:“你先睡吧。”这几天他的确很忙,凑巧市内生了命案,队里少了他没办法彻底找到线索,陆白觉得婚期可以推迟,和他说了这件事,路野瞪她眼:“想都别想。”
“那你想怎么样。”陆白含糊不清地问,四肢被男人亲得发软,身体像水一样倒在他怀里,她身后是墙,面前是炙热的身体。
他反问:“你觉得呢。”
这个态度肯定是介意这件事了,陆白觉得有点完蛋,急忙去亲他。
头一次回应这么热烈的,路野隐忍不发地抱起她,一路大步流星,跨进昏暗卧室。
当然,陆白第二天没准点起床,被那家伙弄得腰酸背痛,害姜优在婚纱店等了足足半小时,姜优本来挺气的,见到陆白满脸疲累,就不气了,满脸嘚瑟地问陆白:“昨晚上,挺激烈啊。”
陆白:“……”
不是挺激烈,是超——
她面露苦色,觉得这几天不能和他待在一间房里,要不然直接被扒了生吃。路野比她早到婚纱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脸气定神闲地清爽。
他是爽了。
路野抬头瞥住她,笑起来:“怎么这么晚。”
“……”托谁的福。
姜优给她挑了两三套格外顺眼的婚纱,人走出来的时候姜优都快惊呆了:“天呐陆陆,这也太漂亮了吧。”
路野在隔壁换衣,与她同时出来的,陆白听见动静,撇头望过去,见他一身尽黑的西装革履站在那里,体格修长如刀裁笔直,两人对望时都怔了几秒,随后都弯嘴笑起来。
路野嘴角带笑:“很适合你。”
陆白:“你也是。”
她竟然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会有穿婚纱的那天,而这一天,也竟然是和自己初恋结了婚,她梦过,感慨过,笑过,绝望过,哭过,什么都熬过来后终于紧紧牵住了他的手。
终于啊。
这并不是美满结局,还有很多等着他们的试炼,不管大小,都是甘甜生活里的那份浓烈酒意,将她从头到脚浇得彻底,让她不知所措地牢牢抓住他,互相理解,互相依靠。
姜优警告他:“这回要好好照顾她,要不然我们代替阿江教训你。”
先前姜顺对她不看好,现在对待陆白的态度当然是大转变,姜顺好像看到了两人紧紧牵挂的心脏,就像当初那样,如今两人更是多了一份担当沉稳,他忠心祝福两人,还告诉他们说:“坤哥会回国。”
陆白有些惊讶:“坤叔叔?”
路野面无表情:“不说不回来吗。”
姜顺笑两声:“打趣你的,肯定会回来。”
姜优挂断电话:“酒席安排在哪。”
路野:“西里庄园。”
陆白撇头:“哪里?”
路野重复:“西里。”
陆白噢声,想把外套穿起来,结果半天都没穿上,旁边路野顺手把她后面衣服捋好,接着把人摆正过来,两手帮她穿好衣服,拉链也拉到顶。
旁边姜优看得感慨直直摇头:“虐狗啊你们。”
“没有。”陆白迅速拍掉他的手,把衣服拉链下拉了点,“我们去吃饭吧。”
路野面无表情地盯着被拍红的手背:“……”
在确定结婚的两个月前,陆白就已经被他带到了路野母亲那里,见面之前她忐忑不安,十分懊恼地说:“好好养的白菜被猪拱了,肯定会把我好好教育一顿的。”
路野:“……”从哪瞎想的。
她捂住脸:“我脸上是不是还有瑕疵,糟了,没带够礼物,师傅我要下车!”
路野拽住她:“……这是地铁。”
陆白死死抵住他胸膛:“伯母肯定会杀了我的,因为我抢了她最爱的小甜心。”
路野:“……”没完了。
路母出乎意料地体贴大方,她热情地招待陆白进来家里坐着,路母的这栋三楼大宅年份不小了,三代传承,墙壁上还挂着精美壁画,室内装饰风格和路野现在的房子差不多,路野肯定地说这就是你未来媳妇。
路母当然高兴,随后抬手拍拍他肩膀说:“得了,从大学唠叨到现在了,我知道了。”
路野噢声。
陆白:“……”
路母说:“路野那家伙从小就爱逞强,和喜欢他爸倔,父子俩一个德行,以后他要是和你倔你就打电话给我,顺便一提路野不仅不喜欢花菜也不喜欢青椒。”
陆白啊声:“难怪我做的青椒碰都不碰。”
路母:“以后你们如果吵架可以拿青椒怼他。”
旁边路过的路野朝她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小时候路野可可爱了,穿着我给他买的小公主群在花园里转悠。”路母想想都一脸幸福。
陆白咦声:“公主裙?”
正在吃瓜的路野喂声:“说好不提的。”
路母摆手:“都自家人又没事。”
路野:“……”肯定没完。
在即将来临的婚期,路野看出了她的犹豫,这种犹豫并不是婚前恐惧症的发病,而是她亲人,养育她的彭淑英尚在牢狱里,彭淑英并不知道她要结婚的事实,而她的父亲陆名也不知道。
路野说:“我们应该告诉他们。”
她摇头拒绝。
“陆白。”他碰住她的脸,“我并不想你留着心事结婚,你需要处理这些。”
她怔了五秒:“我知道了。”
陆白并没有亲自去见陆名,她只是打了电话,她只是告诉陆名要结婚的消息,陆名说:“好,我很高兴,你能把这些告诉我。”
陆白抿抿嘴:“嗯。”
李坤提前五天到了国内,陆白见到他的时候满脸长胡子穿着大裤衩站在警局门口,她愣了两秒:“坤叔。”
李坤弯嘴笑起来:“晚上好,来接路野啊?”
她嗯声:“什么时候到的。”
“就刚刚。”李坤叹声气,“预约了附近酒店。”
陆白笑起来:“晚饭上我们家里吃吧。”
李坤说好。
两人在等路野下班的时间点,李坤谈上了事情:“我真没想到你俩还能碰到一起,毕竟这么多年了,那时候你走得彻底,我回到南城见他的时候,整个人精神都颓的,伤还没好,坐沙发上喝酒抽烟。”
陆白怔住,她听过这些,但没那么详细,她一直问路野她离开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的,路野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没有深讲。
陆白:“还有吗。”
李坤:“想听?”
她嗯声。
非常想。
“路野用了一年多完成学业,专攻心理犯罪,我哪晓得他这么有天赋,直接被警局录取当了实习生,当时以为他会做个比较收入稳当点的工作,毕竟警察这职业太高危了,他父亲破天荒地同意了,我也没办法。”李坤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眼珠子混沌,“在C市做了几年后他申请调到这里警局,我印象里不少女孩追过他,还塞情书呢。”
李坤笑出声,嘴边笑意逐渐被随后沉重的事实冲散:“我记得他脑袋被子弹打过,差点要了命,那时候老江那家伙还在部队里,还嘲笑过路野,气得路野差点从床上跑到他部队里揍他。”
她也无奈笑起来。
这会儿局里已经有人稀稀散散下了班,说话声在她耳边飘忽不定,风经过的时候,只听见李坤说:“后来老江死了。”
她呼吸凝了一秒。
“老江是独苗,家里人也就一个母亲,腿脚不便,当场绝望昏了过去,路野请了几天假,坐火车坐了一天,那会儿我还没出国,打电话给他什么情况,估计他那会儿根本没合过眼,说话都没力气。他把老江骨灰带了回来,买了一处墓碑安置。我以为路野会讨厌你,因为你离开一句话都没留,而且你母亲,彭淑英把陆总送进牢里,他没理由不恨你……可他没有。”
李坤:“他比谁都喜欢你。”
陆白陷在其中,眼眶渐渐酸楚,这份酸楚来自路野,更是来自她自己。
“你们在聊什么?”路野出现在他们旁边石阶上,陆白昂头看过去,见他那张脸噙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她张张嘴,想说什么:“……聊今天吃什么。”
“吃水煮鱼吧。”
李坤哈声:“拿手菜。”
路野弯嘴笑起来:“没吃腻吗。”
“那没,可怀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