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想办法招揽客人吗?难道把仅有的那点人气都赶走?”包租婆语气不确定的对盛嘉树问道:“真的要把这几个老家伙赶走?”
盛嘉树这家伙立在士多店外观察行人观察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对自己说准备招揽客人上门,但是没想到这家伙招揽客人的第一步,居然是让自己把士多店旁边空地上的几个老人劝离。
盛嘉树肯定的点点头:“整栋楼都是你的,你礼貌些劝几位老人稍稍走远点下棋聊天,让出士多店旁边这块空地就可以,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他们敢不答应咩?只是他们在,还算有些人气,如果他们都闪人,就只剩你同我两个人戳在店前。”包租婆半信半疑的走过去,至于对老人的礼貌那自然是欠奉的,上去几声暴喝,吓得几名住在同文街多年的老人差点心脏病发作,被包租婆连声催促下急忙收拾象棋矮凳,躲去了另一栋唐楼的风雨廊下。
只留下叉腰戟指,自觉威风凛凛的包租婆独霸这块空地。
包租婆看向盛嘉树,做出个搞定的手势,盛嘉树回应了一个厉害的表情:“麻烦你打扫干净,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盛嘉树没有对包租婆多做解释,马不停蹄的去了皇后大道的几家百货公司和首饰行,买了很多廉价礼品,又去铁匠行请师傅帮忙,用铁丝制作了五十个铁圈,再把他从百货商场买来的彩色缎带缠在铁圈上,左手拎着大包小包的廉价礼品和饰品,右手手臂上缠着五十个七彩斑斓的铁圈,在街上行人讶异的表情中,坐黄包车回到了同文街住处。
包租婆虽然不清楚盛嘉树要做什么,但是仍然按照盛嘉树走前的叮嘱,把那块空地收拾干净,此时看到盛嘉树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盛嘉树在空地上来回迈步测算距离之后,把自己采购的礼品和小饰品整齐摆放开,随后又去了士多店内取出几包价格不等的香烟,也放在空地上,等把一切都摆放好,自己摘下手臂上的铁圈,后撤几步朝着地上的商品开始丢铁圈,丢出几个就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如是几次之后,最终满意的立在最终站定的位置,看向一脸茫然的包租婆:“这里画一条线。”
“喂,你不是准备卖这些铁圈吧?除了那几包烟,同我的士多店好像没什么关系。”包租婆看着盛嘉树套圈的动作,开口说道。
盛嘉树朝包租婆笑笑:“反正赔钱我补给你就是啦?”
包租婆取了平日用来帮唐楼涂刷掉漆窗框的绿色油漆,沿着刚才盛嘉树站定的位置,画了条线。
盛嘉树看着空地,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走进远处的一家五金行,时间不长,就带着五金行的一名伙计,扛着一块写着几行白字的木制招牌走回来,把木制招牌摆放在空地前。
“赚不赚到钱我不知道,但是想让我拿钱出来,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买这些东西的钱,等士多店赚到钱后,慢慢算给你。”包租婆走过来,站在木牌前与盛嘉树并肩打量着上面的字,嘴里嘀咕道。
“套圈游戏,每圈二仙,即套即得,绝无拖欠,套圈十次者,士多店商品九五折,套圈二十次者,九折,五十次者,八折,另,本店消费五毫再赠套圈一次,以此类推。”盛嘉树打量完木牌上的字,走向远处聚在一起打牌闲聊兼等客的人力车夫,先是拆开一包香烟散给众人,随后笑着对十几个车夫说道:
“各位叔伯,帮忙捧个人场,等下我给每位赠送三个铁圈,各位可以随意去套那些东西,套中即可拿走,绝不会收钱。”
香港的黄包车夫也是划分地盘的,这十几个黄包车夫的势力范围就是这条同文街,所以整日盘踞在此,听到盛嘉树的话,几个车夫面面相觑,又看看不远处空地上的礼物,有些不确定:
“真的不收钱?”
“这么多叔伯都听见,我当然不骗人。”盛嘉树笑容诚恳的说道。
听到不收钱,有几个等客等到无聊的车夫顿时站了起来:“走,过去见识下。”
还有五六个车夫,舍不得手上的牌局,留在了远处,盛嘉树带着六个车夫走回来,每人数给他们三个铁圈,再示意几人站在绿线外:“好啦,想要哪个,随意套就是,套中当场给付,绝无拖欠。”
看到空地上堆了一堆礼品饰品,又有几个人拿着铁圈似乎在端详,街上的行人顿时有些就凑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木牌上的字,又全部看向几个车夫。
“我先来。”一个车夫站在绿线外,拿起一个铁圈,朝着自己瞄准半天的一盒好彩香烟丢过去。
可能是整日拉车,手腕力道大,铁圈越过好彩香烟,落在了后面的空处,车夫深吸一口气,停顿几秒钟,仍旧把铁圈朝着好彩香烟丢去,这一次铁圈砸中了烟盒,弹在了旁边。
围观的人和几个车夫同伴,嘴里都发出了可惜的声音。
“再来!”车夫抓着仅余的最后一个铁圈,犹豫再三,最后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白瓷温酒器丢了过去,这一次铁圈堪堪挂在温酒器上转了一圈,最后不情不愿的落下。
“好手气!”盛嘉树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随后走过去把白瓷的温酒器捡起来,递给车夫:“阿叔,它是你的了。”
车夫黝黑粗糙的双手摩梭着温酒器,笑得合不拢嘴,虽然这东西最多值五毫,但是能白白得到,总是自己的幸运。
“运气这么好,今天生意一定旺。”盛嘉树恭维几句对方,随后看向另外的几名车夫:“接下来哪位阿叔想试下手气?”
“我来!”
“我来我来!”
看到有人得了彩头,另外几个车夫顿时跃跃欲试的走上来,争着要出手,最终还是几人自己排了次序。
五人排队套圈时,街上行人被吸引过来十几名,都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游戏,这五个车夫,有三个一无所获,另外两个则分别用免费赠送的三个铁圈,各自套中了一盒小喜香烟和一个白瓷酒盅,没套中的唉声叹气,像是丢了钱一般,不肯离开,一副想要再试试手气的表情,套中的则欢天喜地,拿着礼物回到黄包车旁,兴高采烈的对未过去参加的同伴炫耀,惹得因为打牌错失机遇的几个车夫顿时丢下了纸牌,朝士多店凑过来。
“是不是套中真的就能拿走。”一个女佣打扮,二十多岁的少妇此时把目光从空地上一副造型别致的耳钉收回来,开口问道。
盛嘉树看向对方,又看看围拢过来的十几名行人,诚挚的点头开口:“各位,二仙一圈,套中即兑,无拖无欠,地上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百货公司的贵价货来的,比如那副镀银耳钉,福记金行卖十八块,如果运气好,二仙就带走啦?仲有那瓶糖姜,大同百货专卖,其他店都买不到,一瓶要五元,现在同样只要二仙,就有机会拿走,其他还有连卡佛百货的暖瓶,先施百货的好利克炼乳,华斯德燃气灯等等贵价货,都是街市上绝对见不到的好东西,全部都有机会二仙带走,并且,买足十圈就算全部都没有套中,士多店里任选商品,打九五折,买得多省得多,买十元东西,就能省五毫,买一百元就能省五元,而十个圈才二毫,算起来都能省四元八毫,很划算啦,最主要,在店内买五毫的商品,又会白白送一圈,总之,绝对让各位街坊赚到,电车票现在都要卖八仙一张,二仙不过是少吃一根油条,少吸半包廉价烟而已,而二仙在这里,能把几十上百块的贵价货带回家,先套先得,套中不补。”
“我买十个试下。”女佣数出几枚硬币,递给盛嘉树,盛嘉树接过来,示意旁边看傻眼的包租婆:“喂,帮忙数十个圈给这位小姐!”
“呃……”包租婆听到盛嘉树的提醒,才回过神来,数了十个铁圈递给女佣。
看到其他人都看向女佣,包租婆站在盛嘉树身边,压低声音:“喂,真的那么值钱?”
“全是我精挑细选的半价残次品。”盛嘉树贴着包租婆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名年轻的女佣显然对那对镀银耳钉颇为喜爱,十个铁圈全都朝着耳钉的位置丢去,值钱货的摆放,都是盛嘉树精心算计过的,距离绿线颇远,前后左右又都有高低不同的物品遮挡,自然没那么容易套中,十个铁圈最终一无所获,女佣有些失落的抿了抿嘴唇,从绿线前让开,把位置让给其他跃跃欲试的人。
“小姐,你反正也是要去街市买东西,如果士多店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不如在店里买,我算你九五折,另外,买够五毫,送你一圈。”盛嘉树看女佣要离开,在旁边微笑着说道。
女佣犹豫一下,最终朝士多店内走去,盛嘉树朝着包租婆喊道:“喂,你盯好,我去卖货。”
看到盛嘉树进了士多店,包租婆一边在布满礼物的空地上穿行,拾着地上的铁圈,一边嘴里招揽道:“先套先得,即套即兑,无拖无欠!看就只能看别人把贵价货带走,贵价货套中不补,不要后悔!今日错过就再冇机会!二仙就能搏一搏手气!”
“我来十个!”
“我要五个!”
围观的行人中,不时有人站出来,向包租婆开口买铁圈尝试,盛嘉树则在店内等女佣买完东西结账时,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问道:“小姐,你经常买些什么?如果店内没有的,对我讲一声,我可以帮忙备货,而且价格绝不会比街市高,最主要你是本店第一个买十圈的客人,你以后无论何时来,都会九五折,所以我能不能请教下你的名字,登记在册?这样以后如果你登门时,是其他人照看店面,你只需要报名,就能继续打折……”
“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三民主义!爱国爱党!买一支旗罢!”不等盛嘉树说完,店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两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为首的身影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