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罗峰使了一个眼色，他马上抽出两个人去找云高。来的警察人数不比罗峰的手下多，警察没有办法看着每一个人。不过，不管是罗峰还是大喜的手下，都没有和警察硬碰硬，毕竟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李德水已经彻底慌了，他拼命地挣扎着。

我把嘴巴凑到陈凡的耳边，跟他说了一些话。陈凡有些激动，他和警察都来了，破案的主角自然变成了陈凡。说实话，在陈凡带来好消息之前，我一直都在等，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将李德水定罪逮捕。

如果我确定的话，早就直接动粗，把他给绑起来了。

陈凡带来的好消息，也让我长舒了一口气。陈凡听了我的话之后，得意地走到正在挣扎的李德水面前。李德水死死地盯着陈凡问：“你是什么人？”

陈凡装模作样地冷笑了一声，说：“要将你送上审判席的人！”

李德水的脸色很难看，港区带头的几个警察还一脸茫然。大家手里都拿着枪，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几个警察问陈凡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凡把警察来之前我对大家分析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陈凡只是听我大致说了一遍，所以他也说得不是很明白，看那些警察的表情，也是迷迷糊糊的。但是，说到重点的时候，陈凡终于把话说清楚了。让警方有底气出动这么多人马，将李德水逮捕的证据，是出租屋内一个吹头发用的强力电吹风。

陈凡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一直观察着李德水的表情。他的眉头紧蹙，似乎在想自己究竟在那把电吹风上落下了什么。那个电吹风上，手柄和电吹风机身都没有任何问题，既没有指纹痕迹，也没有李德水的其他身体特征。

在陈凡简单的解释下，所有警察都大致明白了，老九几人肚子里的食物，是介于生死之际进入食道的。所有的食物都是细碎的，大部分是在老九几人的胃里发现的，还有一些少量的食物残渣在老九几人的气管内被发现，那是因为吃呛了。

也就是说，那些食物，根本就不是在朝阳记送餐当日吃进去的。老九几个人，在死前已经被灌食了，后来三天的叫餐，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想把案子归结为鬼神之说的幌子而已。

老九几个人，吞下那些细碎的食物之后，没多久就失去了生命特征，胃部的消化功能迅速停止了，所以，老九几个人胃里的食物，只是在消化酶的作用下消化了一点点。因此，法医给出的鉴定报告是食物基本没有被消化。

所谓新鲜，也只是相对而言，除了在消化酶作用下的细微消化，那些食物还有一定程度的发腐，那是体内细菌和腐败气体作用的结果。因为天气严寒，发腐也非常细微，不明显。那发腐程度，也被法医认为是正常的。

说实话，如果法医不尸检，案件可能还不会这么复杂。而法医一给出尸检报告，种种推断让人不寒而栗。因为食物的新鲜程度，很像是死者死后吞咽进去的，再联系朝阳记三天的送餐，加之送的餐和死者胃部发现的食物是相同的，一切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现在，生死之际进食的把戏已经被识破了。但最大的疑惑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李德水是如何把通过咽这个器官把进入食道的食物送到胃部的。那个时候，老九四个人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咽遇到食物能产生条件反射，让食物进入食道已经非常不容易，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的食道蠕动非常细微，根本不足以把食物送到胃部。

食道蠕动最大的作用，就是将食物送到胃部，以供消化。

李德水是一个魔术师，现在一切变得明朗之后，他所依仗的，不过是魔术师的两个基本条件而已：手法和道具。一切都只是障眼法，顺着这一点考虑，我已经想明白他是怎样将食物送进死者胃里了。

如果说叫餐是手法和方法上的迷惑，那进食，就是道具的作用。那截水管，是李德水用来灌食用的，是道具之一。而那个电吹风，就是用来将食物送到死者胃部的另一个道具！

食物经过咽这个器官的时候，将死的几个受害者正在进行吞咽。这个时候，他们是不能同时进行呼吸的，所以有气流经过嘴部，大部分气流将像食物一样，通过食道进入胃部，只有很少一部分会通过气管，而这也可能是他们呛到的原因之一。

食道蠕动的作用还在，只是对食物的作用力没有之前那么强。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股通向同样地方的气流，在后推那些食物一把，食物就非常容易到达胃部。每个人的胃容量是固定的，所以这气流的体积也不能太大，否则会将胃撑起，引起警方的怀疑。

所以，李德水选择的是一些比较光滑的食物，比如面粉类食物。已经被弄得细碎的这些食物，更容易进到胃部，再有气流稍加作用，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了。而李德水用来制造气流的道具，正是那个强力电吹风。

一开始我自己也不确定。但是，现场能够用来制造气流的工具，只有那个电吹风了。偷入犯罪现场的时候，我把屋内所有的东西都记在了脑海里。李德水还是有些奇怪的，他使用了现场的水管却没有带走，结合这个特点，我推测李德水可能也没有带走用来制造气流的工具。

于是，那个电吹风被我注意到了。

陈凡成了全场的焦点，他有些得意，笑眯眯地走到李德水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对李德水说：“你的确很小心，在完成犯罪之后，你把现场清理得连一点落灰都不留。但是，你以为这样就清理掉你所有的身体特征了吗？”

在所有的身体特征里，血迹是最不好清理的，就算擦洗干净了，用一些技术手段还是可以还原的。但是李德水没有在现场留下他的血迹，警方没有办法从这方面入手。至于指纹和脚印，以及掉落的毛发、滴下的汗液等，都是可以被清理干净的。

刑侦技术的限制，使得这些身体特征没有办法被还原。凶案现场，的确干净得连落灰都没有，或许李德水在犯罪的时候，在案发现场留下了痕迹，但是他在清理现场的过程中，绝对更加小心，这才使得警方无迹可寻。

李德水的脸色阴沉，身上的西装也变得不整齐了。陈凡笑着继续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少凶手以为自己是个天才，能够掌握谋杀的法则，但是从来不会有人是没有疏漏的，看你的样子，到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李德水依旧没有说话，他还在提防。我能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害怕警方和我只是故作声势，引诱他认罪。但是，陈凡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死心了。陈凡说道：“你没有想到，电吹风出风口的气流是吹出去的，但是电吹风反面的气流，对你来说却是一股吸力！”

李德水全身一颤，我也扬起了嘴角。就算不知道电吹风原理的人，根据常识都能知道，电吹风背部会有一股吸力，人的手离电吹风背部越近，感受到的吸力就越强，距离远，感受就没那么强。

因为距离的关系，吸力的大小也不一样。人的手之所以距离远近感受到的作用力大小不一样，是因为人手本身的质量比较大。但是，如果把作用对象换成一根毛发，那作用力受距离的影响就更小了，因为毛发很轻，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人发现，电吹风就算在干净的地方使用，使用得再小心，用久了的话，背部的转轮里也会有很多尘灰和污垢，除了静电吸附等原因，也因为电吹风的进风口存在吸力。

李德水在制造气流的时候，必然是手握电吹风，而他的身体，正对着电吹风的背面。人的身体有很多细微的毛发，电吹风在运转的时候，从电吹风背面产生的吸力，将李德水身上的毛发吸了进去。

李德水事后小心翼翼地清理了现场，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毛发会被电吹风吸进去。

毛发，可以检测出人的DNA。

我让陈凡拿电吹风鉴定，正是为了检测电吹风背部转轮里所有的DNA痕迹，看看是不是有李德水的。

冒险是成功的，鉴定科的鉴定果然发现了李德水的DNA。这也成了将李德水送上审判席的关键证据。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李德水的身上，他低着头，肩膀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再抬起头的时候，凶相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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