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水的话，让我微微一怔。

此时的李德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光鲜亮丽。很快，知名魔术师犯罪的消息就会传遍港区，李德水也将从一个耀眼的明星沦为阶下囚。这个消息，也必然会撼动三松观世俗弟子事业成功的神话。

我坐到了李德水面前，这个会面室，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李德水的面部表情极度扭曲，没有一丝忏悔的样子，甚至于他嘴角的那抹弧度都在告诉我，他很兴奋，一点儿都不害怕。

我问李德水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李德水只是扬着嘴角反问：“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猜猜？”

我的心情有些凝重，三天之期，到现在为止刚好满了。案子是破了，但我最关心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李德水不仅叫出了我的名字，还说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联想到最近一切围绕着我发生的诡异事情，我觉得老九几人的港区之行，让我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里。

李德水见我眉头紧皱，突然笑了起来，那样子，像极了疯子。

“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性，你以为港区没有死刑，我就要不了你的命吗？”我冰冷地对李德水说。

李德水丝毫不在意：“好啊，那你就想办法杀了我啊，反正你也是一个将死之人，很快你就会到黄泉路上陪我。”

看样子李德水不像是在空口说白话。类似的话，我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最早是厉云清让我离开港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而后，老道长、玄一都说过类似让我离开港区的话，还有写那封匿名信的人说可以帮我报仇，同样让我离开港区。

李德水闭上了嘴，低着头，但是双眼却往上瞟，他在看我。

威胁没有用，我改变了策略，微微一笑：“是我让你进来的，我既然有办法让你进来，也有办法让你提早出去。”

李德水又抬起了头：“为什么要帮我？”

我仍旧笑着回答：“老九几个人的命，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值钱，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替我办事的人而已。查案，也只是为了查出我想查的，如果你回答我想问的，凶手是谁，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我的话刚说完，李德水又一次像疯子一样笑了起来，骂我心狠，不择手段。对于他骂我的话，我一点儿都不在意，让我震惊的，是他的最后一句话：“难怪老九会背叛你。”我的心骤然收缩，老九果然背叛了我！

老九在死后还来向我报信，这也是案子的一个谜团，到现在还没有解开。我没有对警方提起，所以警方没有再深入调查下去。对于警方来说，抓到犯罪嫌疑人，已经足够了。我的手伸过隔在我们之间的栏杆，掐住了李德水的脖子。

李德水被铐着，躲都躲不开。很快，李德水的脸红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我目光冰冷地问：“你是不是在老九的死亡时间上，动了手脚？”

李德水说话有些吃劲，但他还是笑着说：“方涵，对你们警察来说，有解不开的谜团，心里是不是很难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我松开手，冷哼了一声：“我不是警察。”

李德水说：“你是警校的人，被开除了又怎么样？你身上已经有了警察的烙印，你改变不了。”

“你最好闭嘴，我很憎恨警察这两个字。”我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心里越来越震惊了，李德水不仅能叫出我的名字，还知道我被警校开除的事情。如果不是事先调查过我，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李德水喘了好几口粗气，看着我说：“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你的信息？告诉你，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派老九他们几个人来港区，是找一个人，那个人……”

李德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这是个秘密，天大的秘密。”

李德水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多。这不是老九告诉他的，因为老九也只是奉命行事，我没有告诉他那么多。

我镇定下来：“你不想让我找到那个人，所以杀了老九他们，对吗？”

没想到，李德水却否认了我的推测。

“你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和我没有关系。”李德水回答道。

我又尝试了一次问李德水为什么要杀人，这一次李德水给出的理由，和他对警方的供述一样：因为老九几个人和他在码头撞上，发生了争吵，说了侮辱他的话。

李德水不肯说，我也不再浪费时间多问了。我知道，就算我花再多时间，用再多计策他也不会开口。

我换了个问题：“云高，还有你们所有三松观的世俗弟子，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听到这个问题，李德水突然闭上了眼睛，他的嘴里开始念念叨叨。仔细一听，他念的是《道德经》。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但是刚准备开门的时候，李德水叫住了我。我转过头，李德水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平淡了起来，好像《道德经》真的让他的心静如水了一样。

“玄一道长和老道长，你觉得他们两个人谁的道行比较高？”很奇怪，李德水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我冷冷一笑：“两个都是装神弄鬼的人，仅此而已。”

李德水问：“方涵，你确定吗？”

我没有回答。

“老道长已死，玄一离开了港区，三松观唯一的好人仙逝了，玄一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却将永远不老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道吗？”李德水又莫名其妙地说。

我皱起了眉头，李德水的话和厉云清说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云清说过，玄一是整个三松观上唯一的好人，云清还因为老道长的死非常高兴。而在李德水眼里，唯一的好人，却成了老道长，玄一则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李德水本身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嫌疑人，却对别人的善恶评头论足，这有些讽刺。此刻，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而且，听李德水的话，他是相信玄一的不老神话的。

“你受三松观的蛊惑不轻，如果我没有猜错，三松观存在一个犯罪集团，利用宗教蛊惑人心，进行犯罪。”我说。

李德水笑了起来，肩膀颤抖了几下：“真正被蛊惑的，是你们。”

这是李德水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嘴里又念起了《道德经》。

我从会面室走了出来，在陈凡的安排下，我又见到了云清。

几天没见，云清比之前消瘦了很多。

云清已经被彻底排除了嫌疑，但是，牢狱之灾云清是受定了。云清先是利用一些小把戏，通过作法讹诈大笔金钱，这会被司法机关以诈骗罪起诉，而云清后来的认罪行为，也涉嫌妨害公务和包庇。

我问云清：“想不想出去？”

云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我。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云清。云清的脸色变了，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问什么。我笑了笑：“李德水并没有把三松观的秘密说出来，你想保护的云高，也会安然无恙。”

我注意到，云清松了一口气。

“你很关心你的哥哥，但是他却不是这么对你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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