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路野准时参加考试的时候,可把监考的两位老师惊呆了,不良少年打打闹闹对老师来说当然最平常不过,结果今天忽然一个正经脸,走到讲台上对老师说句:“老师,我是来补考的。”超级正经脸,感觉是熬了好几个晚上复习的那种爆发性学霸备考。
老江贴着墙上立马笑出声音,被监考老师,也是老江班主任,在外面罚站了一个下午。
路野补考完毕,出教室的时候感觉一身轻松,此时此刻脸贴墙壁正在面壁思过的老江撇头:“感觉怎么样。”
“不难。”他回答。
老江笑着骂声,和他勾肩搭背地走了。
放学铃响了,老江和姜优一块走的,陆白在值日,打扫完后,教室门响起一阵笑声,声音很熟悉:“陆同学,你今天把黄毛那群人欺负得够厉害啊。”
她偏头,只见何洲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指:“正巧都被我瞧见了,还被我录下来了。”他扯嘴,把手机视频打开给陆白看,“超级酷啊。”
陆白盯着他:“你想干嘛。”
“没干嘛,就想看看你表情。”何洲慢腾腾走进来,“小学那会儿就发现你挺喜欢揍人的,还是喜欢见血的那种类型,现在还是没变啊陆白,都说没家人照顾的孩子性子都很怪异,我想想的确是这样啊。”
她浑身凉了下,去收拾书包。
“别介啊。”何洲屁股坐前边桌子上瞧着她,“实话实说,那时候被你打的,我脸到现在还疼呢。”
少女冷不丁地勾勾嘴角,噢声:“我看你不是脸疼,是屁股痒吧。”
何洲长着张得意脸:“那你来帮我挠挠呗小姐姐。”
陆白拽住书包,偏过头,安静地瞧着他:“这么想挠?”
何洲暂时没吱声,忽然噗嗤笑起来:“我和黄毛那几个可不是一档次的,按说揍人我比他还狠,现在你挠得动我吗。”
何洲只知道她练过体术,却不知道陆白常年在市区学校的时候,也常常碰见闲着没事干总喜欢欺负新生的狗东西,见义勇为是第一原因,其次就是她一个人生活性子早就野了,压力积攒越大,她越想揍人消解抑郁。
为此陆白还收获两三个迷弟。
少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目光漠然,她放下手里的书包,空荡荡的教室,只听见书包咣当放下的声响,少女弯弯脑袋,眼睛忽然笑得眯起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何洲噎声,他有一瞬间都肯定陆白这家伙有十足把握能把他揍到连自个亲爷爷都不认识。
教室门忽然被人轻轻扣了三响。
何洲扭头过去,身子一下子僵了。
卧槽什么情况?
刚刚谁和他说路爷爷肯定不来学校的???
“跟屁虫吗。”少年出声,带阵浓重疲倦懒散的嗓音,面目寡淡地盯着何洲,“还来上瘾了是吧?”
“这不开玩笑呢路爷爷。”何洲立马拉上笑脸。
陆白戳破他:“没开玩笑啊。”
“……”何洲那小子嘴角抽动两下,一对二目前对他来说有点牵强,他人胡乱编借口从后门溜得飞走了。
路野眼睛瞧着她:“还不走?”
陆白怔几秒,拉包离开教室,少年在她后头,一路长腿跟着,漫不经心的模样,丝毫没被刚才两人的对话影响,她沉默几分钟,两人走了段路,忽然问他:“你都听见了?”
路野应声。
“偷听不是件好事情。”
察觉到她情绪不稳当,路野无声笑了下,和她并肩走了段路,看见摆摊卖小丸子的,指着问她:“小丸子吃不吃。”
少女憋出句:“不想吃。”
“吃呗,我饿了。”路野抓住她的手,硬拽着去了小摊子,“老板,两大份不加辣的。”
“好嘞。”
老板花五六分钟就做完了,路野递钱,接上老板手里两份小鱼丸子,拍拍陆白肩膀:“坐那边吃。”大手搭在少女肩膀上,推着她走。
整条街道都设有露天餐桌,今天还不少人逛街,顶热闹的。陆白拎着两份鱼丸,拉开板凳坐下去,兜里手机震起来,她翻手去拿,是彭淑英打来的,一直没掐断。
“喂,妈。”
“陆白。”那边传来彭淑英颤抖的哭腔声,陆白预感不好,风扰乱她后颈遗留的头发,眼睛被乱丝遮掩看不清前方景色,她仿佛觉得世界都安静了,眼睛也看不清东西,黑白一片的模糊地带。
彭淑英断断续续地讲完后,让她好好读书,不用惦记这里的事情,她会好好处理,等陆白高考完,彭淑英会接她去国外念书。
可陆白没听见这些,她依旧没办法反应过来的时候,彭淑英因为政内事务急忙挂断电话。
嘟嘟嘟——
的这种声音,让她快速回神。
彭淑英刚刚说了什么的。
陆白记得。
发现路野根本没在旁边,她一懵,站起来,表情急躁地四周寻找,就是没看见他人,她转啊转地,原地转了几圈,人流攒动,却发现哪个都不是路野。
“怎么了?”路野拉住一脸愣怔的她,刚刚去买奶茶,让陆白坐着等他的,也许这小家伙游神,根本没听清自己讲了什么。
路野把奶茶放桌上:“坐下来吃吧。”
“没……”陆白摇摇脑袋,没坐,眼神呆滞地盯着少年,那瞬间,所有的挫败感无力感都朝着她狂奔而来,也是那瞬间,路野看穿了她眼底多变复杂的阴沉。
陆白双手握紧后,又松开,再次握紧,直到关节泛白,微微颤抖,压抑感在眉眼处都能显得一览无余。
“陆白。”路野抬手去捧她的脸,眉头拧着,说话无比轻细,“究竟怎么了。”
这话说完,陆白已经伸臂紧紧抱住了少年,她把整张脸都结结实实地埋在他宽厚的怀里,不透丝毫空气地紧紧抱着他,她在里头含糊不清地应声:“让我……让我抱会儿……就一小会会儿……路野。”声音重得沙哑。
路野有些吓到了,身体也被她那股子酥软声音麻到了。悬在半空的手臂慢慢放下去,搭在她背上,脑袋上,轻抚着,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说实话真的不会,就在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确实是发生了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他不清楚,也不过问,只是不断地拍她后背,安慰她:“别哭。”
操,哭得他心疼死了。
过路人只觉得是小女朋友朝着男友撒娇而已,感慨的视线,纷纷偷笑走过。
过几分钟,陆白忽然撒开他,脑袋垂着,拿衣袖胡乱抹擦脸颊上的东西。
这时候路野忽然弯下腰,与她面对面看着,陆白停下动作,微微红肿的眼睛对上他,少女滞了两秒,声音很沙哑:“……看什么看。”
脾气倒不小。
路野扯笑,捏捏她小脸:“怎么哭了。”
“我饿了。”陆白偏过头,坐下去,开始很认真地吃肉酱鱼丸。
路野坐她边上喝奶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一句话。
太阳西下,寒风嗖嗖地刮着,原本两人一前一后走的,陆白忽然停下来,他也在后面停下来,少女终于扭头问:“……为什么走在后面啊。”
路野沉默几秒:“你刚刚朝我发脾气了。”
“……”
陆白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怎么他这话意思是“你刚刚朝我发脾气了我怕又被你骂才走在后边”的,她刚刚真的朝他发脾气了?
少女也不由得怀疑起这件事的真实性。
之后心怀愧疚的陆白朝他挥挥手:“走旁边,走后面人家以为你是抢劫犯呢。”
路野噢声,乖乖上来了。
她回到家先冲了热水澡,觉得家里面有点冷清,又打开电视机切换成直播节目,陆白坐在沙发上,面目呆滞地盯着屏幕。
屏幕里的主持人拿着讲稿,讲述以下一段话【有个网友来信,说前天我的妹妹刚刚去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喜欢她了,就这么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亲人去世确实是很令人绝望的消息,我觉得……】
陆白没听完,就把电视机关了。
她啧声,脑子里还在回窜着彭淑英的那段话。
“陆白,你姐姐前两天病故,我这里已经安排好后事,你不用担心这些……等你高考完了,我一定把你接到这里来,一起生活,你姐姐一直想见到你的,你来了,她肯定很高兴。”
—
路野的补考成绩出来了,分数压倒性,能排到年纪前十,这次补考有三位监考老师同时严查,连你作弊的功夫都没有,在那么严格的监考情况下成绩稳拿前十,前阵子谣言传二班路爷作弊这事儿已经是个假消息了,现在全年级都在传二班校霸的路爷可是真学霸。
班主任倒挺欣慰的,路野能第一次把成绩当回事,正准备夸奖夸奖一番的时候,路野忽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拿眼睛瞥了下班主任,全部冷场的氛围,陆白压根连看都不敢看。
少年手揣衣兜,慢腾腾走出了教室。
在众人都在感慨大佬就是不一样的时候,陆白只是觉得他肯定是因为什么小事儿出去溜的,比如说,每日一瓶酸奶。
陆白下课后去便利店,果不其然看见他手正握着酸奶盒慢溜溜吸着,她沉默两秒,就在以为自己连他什么时候睡觉都清楚的时候,路野朝她招招手。
走过来,少年递给她瓶纯牛奶。
陆白噢声,帮他拧开盖子,接着返递给路野。
路野却指指她。
“给我的?”
少年点头,睡眼惺忪,看来昨晚上没睡好。
陆白看透,昂声,坐他边上:“谢谢啊。”
想起什么,陆白最后还是低调地还给他。
路野脸上三个问号。
“暂时不能喝冷的。”陆白说得缓慢,“还是你喝吧。”
他脸上依旧顶着三个问号。
“……”她磨磨牙,“反正我不能喝。”
路野吸光酸奶,终于肯发声音了:“这个不好喝,要不然我换个买给你。”
“这个好喝。”
“那你喝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陆白平静地盯着他那张正经脸,最后说句:“女孩子每月一次的例假你真不知道?”
“…………”
这次轮到路野安静了,他把纯牛奶握在手里后,面目冷静地回句:“那我解决吧。”
作者有话要说:咱家路野安慰女孩还是有一腿的,至少他会在老陆无助的时候,给她锤锤背。
路爷一脸寡淡,抓着十米大刀站在作者君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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