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机电话,书柜,桌上的文件,水晶烟灰缸……全都散落在地上,水杯打破不少玻璃碎渣在脚边,看的人触目惊心。
始作俑者半靠在沙发上,头发乱了,面如死灰,身上穿着的衬衫还是两天之前他离开医院时的那一件,整个人都邋遢到极点。
曾几何时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令君泽不免担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厉函像是被封印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剩心酸无奈的苦笑。
令君泽目光也随之冷下来,直觉是很不好的事情,“舒恬的事情又有别的情况?”
能让他如此崩溃的人,除了舒恬他还没见到过第二个。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名字,沙发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坐直身体很快又弯下去,每一个动作之间都写满痛苦,令君泽没催他,而是站在一旁就这样默默的陪着他。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开口,“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看监控,每一个部分,每一个时间段都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可我找不出一点猫腻,那瓶有毒的液体的确是舒恬带进去的,在她的隔离服里,看不到江楚婧去做了什么,她的行动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监控有盲区死角,任何都找不到……”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可令君泽却明白了,这件事十有八九能够证明是舒恬做的,尽管他们都知道不会是她,却没有办法替她洗清罪名。
“警方那边跟我联系过,针剂上的指纹只有她自己的,别人没有碰过。”他说着,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再一次扫落,坚硬的拳头捶在玻璃上裂开一道缝,像是受伤的野兽般发泄嘶吼,“啊!”
“……就这么天衣无缝?”令君泽还是不敢置信,如果真的不是舒恬,究竟是谁可以做到这个份上,一定是医院内部的人,否则不会这么了解监控的位置。
可是整个令氏医院这么大,没有证据又谈何容易?
厉函的心情,他现在有些理解了,也正因为理解所以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阿泽,我想去看她,想把她带回家,我知道不是她,我相信她,可我什么都抓不住……”他懊悔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颓败下来,这样的打击在厉函的生命中是不曾有过的。
他帮过多少人走出困境,打过多少难如上青天的官司,事到如今却在舒恬这里栽了一个跟头,关键是这个跟头他还栽不起。
“别急,总会有办法,总会有的。”除了这样苍白的一句话,令君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再一次热泪盈眶,他哭了,为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不会把她交出去,绝对不会。”
这句话令君泽本没放在心上,事情走向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但是他怎么都没料到厉函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又过了两天,厉函从公司处理完事情之后直接赶到了警局,他没去见舒恬,而是直接进了局长办公室。
“厉总,您看看,这是最近的进展,舒小姐那边我们也已经沟通过,她拒不承认所做的一切,跟其他当事人的描述也有很大的出入,关键是现在一切直接证据都指向她,我们现在也很难办……”局长的神色已经没有上次来带人的时候那么轻松。
意料之中的回答,厉函神色不变,“只要李局不为难她,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那是肯定,法院还没宣判,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为难舒小姐!”
“今天有个事想跟李局透露一下。”厉函直身襟了一下衣服,“虽然现在证据很不利,但我依然会是舒恬的代理律师。”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话重磅炸弹,李局很惊讶,虽然了解过厉函和这位舒小姐的关系,但这件事非同寻常,牵扯着人命官司,况且现在局势这么不好,厉函应该不会趟这趟浑水,怎么也没想到……
局长不仅泛起嘀咕,难道事情还有别的变数?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位舒小姐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局知道他的来意,没耽搁太久便让人带他去了舒恬所在的审问室。
门推开,舒恬正低头发呆,听到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厉函站在她面前,看着女人越发尖尖的下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皮肤本就生的白净,因此休息不好时黑眼圈也就更加明显,原本粉嫩的唇上也起了干皮,不过四天已经憔悴了一大圈。
舒恬正出神,原以为是有别的警员进来又要询问什么,等了半天不见对方坐下,她才察觉不对,才一抬头便狠狠怔住。
那张在脑海中千思百转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他依旧那么挺拔好看,尽管眉目之间的疲惫感很重也阻挡不了那份浑然天成的英俊。
往那里一站,一切都成了背景。
她傻傻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消失不见,过了几天?四天吧?
舒恬心里想着,眼泪已经流下来,开口忍不住哽咽起来,“你怎么才来……”
度日如年的盼着盼着,你怎么才来。
厉函心头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疼的他眼眶涨起红晕,“对不起,还不能带你回去。”
舒恬摇头,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像个神经病,明明一点都不美可他就是看的移不开眼。
“你来就好了。”
只要让她知道,他在身边,她就已经安心。
厉函深吸一口气平复胸口处汹涌着的情绪,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面对面的看着她,目光深处的柔情快要把她融化。
“别怕。”厉函抬手攥住桌面上那双泛着凉意的小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好的坏的,我会陪你一起承担。”
闻言,舒恬心里咯噔一下,“案件进行的……不顺利吗?”
她试探的问他,眼底的小心翼翼看到人心碎,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人是她。
厉函避开这样的目光,真实情况他说不出口,只能用谎言来填补空白,“放心,有我在。”
舒恬全然相信他的话,一点都没起疑,终于绽开一抹笑意,“那就好。”
她突然想起孟时川过来的事情,“阿函……”
“嗯?”他关切的看过来,“怎么了?”
话到嘴边舒恬却有些犹豫,对上他带着血丝的双眸终究还是压了下去,算了,他已经这么累,就不要再给他增加负担了,反正孟时川也说过不会再来。
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下,“没事。”
厉函以为是她又担心胡思乱想,伸手将人拥进怀里,大掌捧起那张愈发消瘦的小脸,“我会陪着你,嗯?”
舒恬目光缱绻的望向他,“我知道。”
时隔多日没见,两人都是相思成疾,尽管场合地点不对,厉函还是没能控制住,俯身吻住女人有些干涩的唇,力道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浅浅的勾勒着她的唇形。
舒恬从没有一刻这么想要得到一个人,她主动伸手拉下男人的颈子,踮起脚尖凑近她,将这些天的恐惧和想念都融化在这个吻里。